176.歇息

    对于半个月内到天纵山的修士们来说，于歌是个很神秘的人。

    他们来了以后就没见到人，听说是闭关了，但又不是顿悟，有什么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闭关？即使对方一看就是惹不起的样子，也不妨碍他们私下里觉得这人太过傲慢，一个小小的门派，还没几个人，名字就豪迈到直接取了“射日观”了，射日射日，这是怎样的狂妄？

    即使于歌的出身正是射月谷，也拦不住这些闲言碎语。

    邵羽没管。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何况他知道如今的闭关不过是于歌在大招之前的蓄力读条罢了，等读条完了，就到了打脸的时候了。

    每当听到有羽族来告诉邵羽这些人的悄悄话，想到他们在某一刻的表情必定是目瞪口呆，他就有点开心呢。

    金乌啸日，N脸懵逼。

    邵羽却顾不得去瞧了。

    他扶着脱力的于歌，以一种尽量自然、不被人发现的姿势带着恋人进了自己房间。

    鲲鹏羽毛搭建的新窝还未启用，那是为双修大典准备的。

    一关上门，于歌整个人就挂在了邵羽身上，不动了。

    没蓝了。

    邵羽好笑道：“喂，还剩几步，没力气了？”

    于歌蹭了蹭他，没说话。

    邵羽干脆把人横抱起来，向着床走去，而于歌只是意思意思挣了挣，便恢复了安静。——虽然双修大典还没有举行，但两人实在太熟了，都是老夫老妻了，只要没别人，真没啥好害羞的。

    柔软的大床温柔地包裹着精疲力尽的青年，他往里面挪了挪，眨了眨眼。

    意思不能更明显。

    邵羽从善如流地躺了下来，就听于歌问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是，你很厉害，”邵羽顿了顿，亲了亲他的眼角，道：“还很英俊，很多女修都要把持不住了。”

    “她们都没你漂亮。”

    邵羽：“……”

    说错话的于歌赶忙补救：“……不管你长什么样，在我眼里你都是最美的。”

    邵羽不言不语地盯着他，像是在打量一块肉，思考应该从哪里开始吃。

    于歌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半个月中，他完全沉浸在对射日弓的探索之中，尽管和邵羽分开的时间在任何一个修士看来都足够短暂，但近几年从未分离的相伴让于歌颇为不习惯，再次见到邵羽时，好像许久没见，对恋人的容颜便有了种久违的惊艳之感。

    然后他说出来了。

    肯定是因为刚才耗费的灵力过多，脑子才不够用的。

    邵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了，知道你很累，要先睡一会吗？”

    于歌点点头，很快睡了过去。

    为了不给日后注定名传千古的射日观掌门抹黑，邵羽尽力隐瞒了其放完大招后脱力到站不稳的事实，现在也不想出去面对一群人“于歌在哪儿”“为什么你出来了他不出来”之类的问题，便决定也留在房里了。

    枕边是恋人安详的睡颜，明明已经长成伟岸的男人，此时瞧上去却像个天真的孩子，是因为知道自己在旁边吗？

    柔情在心中漾起涟漪，邵羽长久地凝视着他的脸，时间仿佛倒转，从青年，到少年，还有孩童，每一个时期两人都参与了对方的生命，每一个时期的对方两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于歌醒过来知道自己一直在看他，不是笑死就是羞死了。

    该怎么打发时间呢？

    邵羽取出了刻录玉简。

    不如来回味一下可爱的小邵歌吧=V=

    这是一兜玉珠。

    正是于歌曾经猜测的，另一种形态的刻录玉简。

    红线编成的丝带中，装着一颗颗圆润的玉石，如同深海珍珠一般，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想到于歌曾经化为小龙跑进储物戒指中想要找到这些黑历史，邵羽就不由得笑起来，唇角的弧度比珠光更柔和。

    珠子的顺序是打乱的，反正记载的都是崽崽的成长，无论是刚出壳，还是大一点，都是种惊喜，而在瞧之前不知道手里的是哪段光阴，不是更有趣吗？

    邵羽随意取了一颗，灌入灵力，眼前便出现了画面。

    ↑唔，类似上辈子的3D投影。

    光PP小男孩在浅浅的溪水里扑腾着，调皮地左捉鱼右逗虾，不肯好好洗澡，少年抓住一条滑溜溜的胳膊要帮忙，小男孩就不见了——白色小龙钻入水底，盘在几颗白色的鹅卵石上，埋着头藏起暗金色的眼睛，觉得自己的法子完美极了，爹爹肯定找不到。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翻找的动静，小龙又着急了，怕爹爹走远了错过了，一抬头，恰好见到熟悉的含笑容颜。

    “不躲了？”

    小龙眨眨眼，突然一甩尾，溪水凭空形成三米高的巨浪，声势骇人，少年不闪不避，全身不知何时被和身体仅隔一线的水膜包裹，他笑着将手探入浪中，抓住了一条小龙：“和我比玩水？”

    大浪打过，水膜随后消失，少年上岸，滴水未沾。

    “爹爹欺负崽崽！”

    “哦？”

    “爹爹比崽崽大那么多，不公平！”

    “那要怎么才公平呢？”

    小龙缠着少年的手臂，提出条件：“崽崽不洗澡！”

    “唔，”少年慢吞吞道：“那就继续不公平吧。”

    小龙：“……”

    “洗好了换衣服，我们去找好吃的。”

    “噫！”

    光PP小男孩洗澡去了。

    投影里，少年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满是笑意。

    投影外，青年怀念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溢满温暖。

    那时候邵歌不爱洗澡，只爱变成小龙玩水，即使要洗，也是匆匆洗完不让他插手仔细来，后来长大了点，去的地方常有人烟，意识到爹爹很受欢迎的事实以后，就更加粘人了，虽然觉得自己是最可爱迷人没人舍得离开的，也怕有别的人用卑鄙阴险的手段抢走爹爹。

    邵羽波动着玉简，陷入沉思。

    上辈子，父母喜欢给孩子照相，每年都照一些存在相册里，等孩子长大了，离开了家，不再年轻的父母将相册取出翻看，回忆以往的时光，无论当时是酸楚还是甜蜜，如今回首都有种莫名的怀念……这或许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情吧。

    他摇了摇头，不知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

    邵羽又取出一颗珠子，观看起来。

    于歌醒了。

    没有去想睡了多久之类的问题，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转头去看邵羽，发现对方正坐在不远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刻录投影。

    隔音的法阵让他无法听见投影的声音，却可以看到图像：小豆丁邵歌裤子脱掉了一截，露出来的部分是光着的，他眼含热泪，撅着PP跪趴在床上，少年神色又是气愤又是怜爱，打了三下PP以示惩罚。

    啪、啪、啪。

    即使什么也没听到，于歌脑海中却自动配上了音，然后他的脸就变得通红，一把抢过邵羽手中的玉珠：“你干什么？！”

    投影中的少年已经搂着小豆丁安慰起来，刻录玉简被抢，影像立刻消失，邵羽手一翻，不慌不忙地将其他玉简收好，才柔声道：“你醒了。”

    于歌已经想起了打PP对应的是什么事了。

    虽然他已经也觉得那时候的小龙该打，但这不是邵羽录下来并暗搓搓欣赏的理由！

    惊鸿一瞥间，于歌瞧见的玉珠就不止十颗，更何况或许还有没拿出来的部分了——烧鱼这混蛋究竟录了多少？！

    于歌深深呼吸。

    他略微平静下来，手下已运足了力气，甚至还冒出了一丝太阳真火，将到手的那个玉珠碾碎了，道：“给我。”

    邵羽可惜地瞧着翠玉的碎屑，摇了摇头：“不能再给你了，这可是爹爹和崽崽的美好回忆呢！”一脸不高兴的于歌也很可爱，邵羽靠过去，用自己光滑的脸蛋摩擦他的，几乎是贴着他的唇开口：“小龙找不到，也不会有别人找到的。”

    这点于歌倒是相信。

    他很快接受了烧鱼没这么容易给东西的事实，暂且放下了这件事，道：“我睡了几天？”

    邵羽疼惜道：“两天两夜。”看来是真累坏了。

    这么说，双修大典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

    于歌思量着，问：“你看过衣服了吗？”

    双修的时候要穿崭新的衣服，羽族们争先恐后的接下了这个任务，并因各自的审美细节上的不同掐得难舍难分，那段时间演武场时时都在使用，最终他们决定做出好几套来给两位新人选择。

    还好那时候不熟的门派还没有来，要不恐怕接受不了想象中高冷的羽族的真面目。

    “走吧，去看看衣服。”

    两人出门。

    “呼啦”一下，门前的鸟儿们、猫狗们、人类们都一下子散了开去，还能听到嘈杂的声音传来：

    “两天两夜！哈哈哈两天两夜！”

    “愿赌服输！”

    “殿下在王宫里那一次明明是四天四夜的，肯定是于歌不行影响了他的发挥，可恶！”

    “呜呜呜……”

    “我不信！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邵羽&于歌：“…………”

    这群无聊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