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过渡

    闭关。

    独居一处，专心修炼，参悟法理，闭塞交流。

    通过这些，修士往往能够平心静气，去除杂念，将诸多见闻一一理顺，把自身所为一一审视，一场闭关下来，修士们多半豁然开朗、神清气爽，对于修为和心境的提升都大有好处。

    于歌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出关。

    离元婴末期还有一步之遥，而这一步，他却是没有迈出去。

    伴侣的修为倒是一日千里，上次出关时已是元婴末期，隐隐触到了化神期的边界，虽然说剑修的修为增长普遍比道修慢，自己现在也不一定打不过邵羽，但对方的修为比较高什么的，想起来还是有点不爽呢。

    这并非是于歌不够大度。

    如果不是邵羽的话，他倒不会这样简单粗暴的比较，但和邵羽比，已经是一种习惯了，从出生到现在，他们有哪一天不是在比较？两人的关系很多，幼时玩伴，师兄弟，道侣，竞争对手……实在纠缠不清。

    因此见到对方的时候，智商稍微下降一点，也是常事了。

    比如说，在看见邵羽牵着一个小孩，并对他说“你儿子”的时候，于歌的脑海中瞬间充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定了定神，去瞧那小孩。

    这是个精致可爱的小童子，瞧上去不过三岁，穿着身翠绿色小春衫，袖子长了点，看不到手腕，只能看见小胖手的一半手背和手指，料子却是不错的，做工很眼熟，是采买的门人常去的、山下那家成衣店的手艺。

    于歌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

    那是张很熟悉的脸，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好一会儿，于歌才恍然，这张脸竟似是将他和邵羽的五观合了起来！不是那种拙劣的拼接，而是奇妙的组合，线条不似他的阳刚凌厉，也不似伴侣的柔和缱绻，五官也有他们综合起来的痕迹，总体偏向秀丽，让人一下子判断不出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在他和那个孩子之间滋生，他们好像是联系着的，血脉或者别的什么。

    所以真的是我儿子？

    这个念头很不可思议，可只要一冒出来，就以不可抵挡之势占领了于歌的脑海，一句含在口中的话脱离而出：“……你生的？”

    #闭关出来伴侣牵了个娃说是我儿子#

    #长得好像我和他难道是真的？#

    #……鲲鹏不愧是上古异种，公的也能下蛋/产卵！#

    邵羽被气笑了。

    多年相伴，他怎么看不出于歌这不是调侃打趣，而是真的有点相信呢？

    难道说闭关的副作用是会降低智商？

    ↑不，但恋爱会=V=

    小天纵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今天于歌出关，他被邵羽大魔王好好打扮了一番，沐浴之后穿上了崭新的衣服鞋子，腰上挂了小件的玉，湿漉漉的头发吹干后梳得漂漂亮亮，整理成个可爱的发髻，邵羽叮嘱他记得叫爹爹，表现得好奖励一个储物手镯。

    小天纵很想要。

    作为一座山，藏东西的地方多得很，但如果想离开射日观出去走走，可就不能这样轻装简行了，即使不带什么出去，遇到好东西也是需要带回来的嘛。唔，各种灵值灵兽矿藏，总之能对本体有好处的东西山灵都想要。

    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在开启灵智后，凝结出人类的身体前，山灵对在本体的表面活动的生物观察了很久，最重要的观察对象当然是常年停留在射日观，并在观中举足轻重的于歌和邵羽二人。虽然对人类的情感和行为不是特别了解，但他还是能够知道，邵羽是比较不好惹的那一个。

    欺软怕硬这种品质，在山灵心中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许是一个意思，毕竟跨了物种，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短暂的思考过后，小天纵果然把爹爹这个称呼忘掉，情深意切地对着“好欺负”的于歌喊道：“娘！”

    回声。

    响彻山顶。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于歌懵逼了。

    邵羽赞赏地拍了拍小山灵稚嫩的肩膀，一手把小孩抱了起来：“小天纵真棒！”

    他转身就走。

    于歌连忙跟上。

    同来迎接师父出关的阮朦和厉桓迅速退散了，准确地说，是眼前一场家庭大战即将发生，青年厉桓抄起正太师兄，借着山顶的地形地貌迅速远离了主战场，以免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来到树木包围之处，厉桓不满地看看手里变了原形的小龟，又看了看跟着他跑的一猫一狗：“又只剩我一个人类了？”深刻地感受到脱离了小伙伴的步调。

    大白狗善解人意道：“我有一张完整的熊皮，你要披吗？”

    厉桓：“……”

    ↑此处应有配图[妈的智障.jpg]

    当闭关出关已成常态，清溪峰和灵异峰就不跟着折腾了。于歌一路跟着走回宫殿，夫夫之间并没有发生无良弟子猜测的家暴场景，气氛再温馨不过。

    交换了一个吻，邵羽嘲笑：“清醒了？”

    于歌表态：“这么久没见到你，难免色令智昏。”他谈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叫于天纵。”

    智商上线的某掌门：“天纵印？”不等回应，他捏了一把小孩的脸蛋，好笑道：“你长成这样，是想要我和烧鱼做爹娘？”

    小孩鼓着腮帮子：“我是你生出来的。”

    他的表达还不是很清晰：“很多和你血脉相连的人类，再是你。”

    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不热烈不张扬，于歌却仿佛被刺伤般眯起了眼睛，他的神情悠远而恍惚，似是在品味某种隽永而回味悠长的美酒：“啊……是啊。”他道：“你的确姓于。”

    邵羽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小山灵懵懂地看着阳光中相拥的两个人，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三日之后，道号元纵的小孩被收为观中真传弟子，为小师弟，外号粽子，玄远峰、清溪峰、奇异峰都来到主峰上对此作了见证。当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了火锅。——三口上辈子食堂用锅那么大的火锅。

    “三师兄好小啊！”

    “看着小而已，听说他是妖族，比观主都大！”

    “那我们岂不是应该喊爷爷？”

    “别贫了，修士还计较什么年龄，没听说吗，达者为先！”

    ……

    ——来自外门弟子。

    “这么多年除了灵寂国主送来的九个外门弟子，观主他们才主动招了一个，好少啊。”

    “我们不算弟子吗？”

    “算种草的。”

    “嘘，你们有没有发现元纵长得像谁？Σ(°△°)︴”

    ……

    ——来自清溪峰。

    “看起来有点呆啊，反应也不快。”

    “这样要如何触摸宇宙的奥妙？”

    “唉，暂且观察一下吧。”

    “等等，我发现了一件事！子炎，你的实验在人类身上成功了吗？”公鸡下蛋终于延伸到男男生子了？

    ……

    ——来自奇异峰。

    作为焦点，元纵听而不闻，努力吃肉。

    有味觉的感觉真棒！牛肉烂烂的，好吃极了！

    邵羽正和大量的竞争对手抢肉吃，他素有积威，修为又高，在这种时刻就体现到筷子所指向的目标没有人抢这一点上，因此还能够兼顾，给伴侣和新出炉的“儿子”都多捞一些。

    于歌在做同样的事情，给伴侣和“儿子”抢肉，两人这不分场合放闪光灯的行为，闪瞎了一群狗眼。

    ↑萌萌哒萨摩耶：为何又躺枪_(:з」∠)_

    搁下筷子，于歌莫名有些怅然。

    四周欢声笑语，明明很近，他却突然有种离自己很远的感觉，恍若隔世。或许这就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小碧里的妹子叽叽喳喳：

    {吓死我了！#于咯咯咯出关发现烧鱼牵着个娃还说是他的种#，这简直就是一篇重生复仇文的开头啊！还以为要出现什么样的情节了呢，跪地，如果这种时候来个重生，我真的要去找作者真人PK了[手动拜拜

    1L：噫，可以扩充嘛，突然觉得于咯咯咯以为被背叛怒火攻心犯下了什么事，引来天雷劈得差点魂飞魄散，然后一朵神奇的、自称是神祇的白云许了他一个愿望，比如重头开始什么的}

    {吉祥如意的一~家~

    1L：唱了出来

    2L：唱了出来 3

    3L：为毛感觉我不是第一次唱？}

    {有点担心，过几年山灵不会还是这么小吧

    1L：还有柯南垫底，不着急}

    {我想想，现在于歌是元婴中期，邵羽元婴末期，谁比较强？

    1L：剑修攻击高，力挺

    2L：综合肯定邵羽比较高，真打起来不好说

    3L：问这个有意义？}

    {骨伤和他娘呢？千万不要告诉我作者写忘了→_→}

    ……

    熟悉的体温靠上来：“在思考人生？”

    于歌手一抖，不再碰小碧，轻轻道：“没有。只是突然有点茫然。”

    邵羽搂紧了自己的伴侣。

    “我下一次闭关，有把握到化神，”他眼角挑起，眸子里闪烁着光彩：“然后，去瞧瞧那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