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等待
真正的亮点只是这么一个新生物种,很多人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也就离开了,但是也有觉得特别有趣的，而且是大多数学生，都留在这个展厅里小声讨论,说着自己的观点。 “不管是鸟类还是鱼类，卵生没差的了。” “可是海豚也是胎生啊,你们那嘴，好像海豚。” “拜托,一个是鸟喙,一个是鱼吻，差别很大好不好。” “是鸟类吧。” “海豚，我觉得是海豚的祖先！” “没文化……你看……” 田晶晶和齐扇争论不休,旁边几个人说的话题也大致相同,唯独宣墨静静的站在栏杆前看着里面那块在晕黄的灯光下透着些许米色的化石，里面的骨骼清晰可见,动作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走而去。 长老曾经说过，卡多希将征服海陆空。 那时候的宣墨还不是宣墨，她还是阿部多瑞，一个带兵路过的元帅，基地有难,她接受总部命令潜伏于此，等待给路过的敌军致命一击。 这是有史以来最远的一次潜伏，远到如果没有了基地,这支军队将没有任何办法联系到无数亿光年外的母星。 可他们没有等来敌军，基地就已经消失……敌军可耻的盗窃了他们的货运舰船，以病毒为武器入侵了基地，为了保护核心技术以及基因数据不外泄，基地的守军启动了行星自爆系统。 当天空中那颗璀璨的亮星以异常绚烂的姿态放大然后泯灭时，透过浓郁的大气层观望着基地的天蝎星系军队自然的将目光转向了大联盟的方向。 他们明白，这将是一场无止无尽无怨无悔的等待，手头的通讯器无法穿过那么遥远的真空区域，他们只能等待来自母星的救援队伍。 此时，他们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这个蓝色星球上的土著，庞大，皮糙肉厚，智力低下的族群……还只生活在海中。 陆上，是天蝎星人的天下。 土著与客人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生活，天蝎星人小心翼翼的约束着自己的行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对这个幼小星球上稚嫩的新文明带来什么，但是依然紧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大联盟宪法，绝不干涉其他星球文明的进化。 于是在几乎原始的生活下，精神力在大将等级以下的士兵和技术人员一个一个衰老，死亡，成为了海中一抹幽蓝的浮影沉入了海底。 阿部多瑞，泯灭者，拥有元帅级精神力强度的不灭者，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和长老肩并着肩，用军礼送走了最后一位将军。 那一抹深到发黑的影子的最终归宿，就是一只胆大的，鲜红的卡多希。 它有着长长的喙，尖利的牙齿和黑豆一样的眼睛，叫声如长廊上的回声浑厚空明，在水中听甚至有一种直击精神的震撼感。 它对于陆上的邻居很有好感，一无所知的吞下那大将的精神薄膜后，它欢叫着游到阿部多瑞和长老的脚下，撒欢，畅游，然后钻入深水。 “它们变色了。”阿部多瑞淡淡的说。 “卡多希将在未来主宰这个星球的海陆空，”长老微笑着说，“阿部多瑞，我们的时代不曾来临，也就不存在过去……得不到救援的流落者，活着才是等待的希望啊。” “我可以等很久。” “是啊，那又是多久呢……”长老的精神力渐渐衰弱，“我可等不了呢。” “很久很久。”阿部多瑞咬牙，“直到这个星球毁灭。” “呵呵，你还没达到永生的帝王级，以你的资质，永远也不行了。” “很久很久。”阿部多瑞垂下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同意。” 长老慢慢的回身，从几百年没有打开的太空舱进入，在最深处拖出一个休眠舱：“剥离了精神膜的后果，你知道吧。” “恩。” “没有形体，没有热源，没有感知，精神力发散在空气中，像是卡萨兰克星球人死后的魂灵，只能飘荡，再也不能哭，不能笑，不能感知同伴的抚摸和击打，不能享受战斗的快感和血液喷溅在身上的热度，只剩下永恒的生存和等待，剥离形体的休眠结束后，说不定永远永远你就在这群土著中飘荡下去，说不定一觉醒来你就回到了伙伴的怀抱……阿部多瑞，这是比非战死亡还要残酷的结果，是早就被封杀的流放之刑，你，真的愿意吗？” 阿部多瑞抬起头，最后一次看那漫天的星辰：“说不定除我之外，宇宙众多角落中，有不少和我一样的人呢，如果他们还拥有天蝎星人的荣誉，就绝不会害怕这一点小小的痛苦，更何况是我。” “长老，你已经进入衰竭期，不要多说了，开始吧。” 休眠舱被沉入了海中。 波纹外是长老暗淡到灰暗的样子，一个曾经帝王级的强者，为了维护太多人的生命而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量，不久，他也会沉入海底陪伴自己，只不过，是散尽精神力，只剩下一张精神薄膜。 耳边，空明的叫声再次响起，众多卡多希被休眠舱幽幽的亮光吸引，围绕而来，黑豆一样的眼睛反射着幽蓝的光，越来越深的黑暗中，阿部多瑞看到，已经有众多的卡多希渐渐有了进化的痕迹。 幽蓝的光渐渐熄灭，那是维持休眠舱光亮的精神力耗尽，无尽的黑暗中，已经扩在并充斥在仓中的精神力微微一颤，她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陆地上最后一个等待者，终于迎来了死亡。 不用闭上眼，周围就全是黑暗。 她在无尽的空明的叫声中，陷入了休眠。 卡多希，我最后的朋友。 我曾经在你们的叫声中听到你们对陆地与天空的渴望。 我也看到了你们眼中对我们的畏惧与向往。 现在，我们不在了，我的朋友。 陆地给你们，天空给你们，请尽情遨游，尽情飞翔。 请遵守你们与长老的约定，守护我，守护这个星球，直到我，等到我的族人，等到我永生的理由。 请别忘记我。 ――阿部多瑞。 “没想到，你们走得更快呢。”宣墨低下头，慢慢的走出展厅。 后面的科学的争论还在继续，却显得嘈杂，有人高叫着新出来的物种的门类分配，哺乳类，三叠纪时期的陆生恐龙，是海洋生物进化到陆地生物的重要过程，是一个震撼恐龙学的发现。 宣墨轻笑：“没有卡多希，哪来的你们，讨论自己的祖宗是什么门类，呵。” 正巧一个研究人员捧着一叠资料快速走过，听到宣墨的话一愣，转身道：“小同学，你对新恐龙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没有。”宣墨摇头，“我只知道，那是人类的祖先，它们诞生于海中，渴望陆地而化出了四肢，渴望天空而长成了翅膀，最后随着各自的理想不断变化，成就了现在地球上万千的物种。” “恩！”工作人员笑道，“小姑娘语文肯定很好吧。” 宣墨语塞，默默的走开。 “故事不错哦！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征文活动！” 人类对于自己的起源众说纷纭。 时间回证明天蝎星人是用多么严谨的科学思维在编故事。 博物馆之旅只有一个下午，很多人都表示此行不虚，事实上一高的活动策划负责人还是有点小才能的，晚上所有人回去了还在说自己有关恐龙的想法，宣墨管自己洗漱后悄无声息的上了床。 她双手按着胸口躺着，听着里面精神力模拟出的心跳，感受着每一个内脏的运行，皮肤的温度和血液的流动，如新，却假。 休眠期长达两亿年，你们依然没有给我丝毫讯号，但是没关系，我的等待还将继续，一直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