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地一剑
“这个猴妖！它竟然是蜀山剑阁的人！”陈珂难以置信的瞪着老猴子手里的剑光，脑中仿佛有无数道惊雷闪过。 在这一瞬间，诧异，迷惑，甚至说恐惧，全都溢满了他的内心。 这个猴妖为什么会剑阁的招式？为什么它会在一群想要攻伐人类世界的妖军之中？剑阁和大荒，难道已经勾连在一起了不成？ 无数的疑问和猜想，正在陈珂的脑海中混成一团，不停的隆隆作响。 不仅陈珂，此刻，看出猴妖招式的安晓师叔和子黎等人亦是目瞪口呆，将突围一事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哎呦！”依托石角碎片才能暂居于神识之中的小熊猫被白泽挤出了神识，从陈珂头上掉了下来。 “平时看着你和那个胖花熊本体没心没肺、乐乐呵呵的，没想到竟然也做了叛徒。你们这是对大夏攻伐蜀川不满，打算反过来帮助大荒攻伐关内？”老头子吹开自己的寿眉，冲着被摔了一个屁蹲的小熊猫发起了火。 “你这个瓜胎，不要乱污蔑老子门派！”小熊猫见白泽在嘲讽自己和逍遥仙还有剑阁暗通妖军，不禁气愤的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小圆拳头辩驳道。 “不要闹了！”而陈珂则是把一脸悲愤的小熊猫重新拾回石角，同时制止了还在互相吐舌叫骂的这一老一少。 “剑阁素来避世于外，和外界甚少交集。哪怕对当年大夏在剑门关的作为有些不满，可您别忘了，这老猴出现在斟寻的时间，也要比大夏攻伐蜀川早得多。”思虑片刻后，他对白泽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同时我也相信，老熊猫和阿唯前辈，不是这样的人。”接着，陈珂又安抚小熊猫道。 逍遥仙和剑阁算是自己认识最早的一群人了，不论是老熊猫还是剑圣阿唯，亦或者后来见过面的楚天与潇湘师兄妹。他们都生性随意，豁达大方，并非什么蝇营狗苟之徒。 而剑阁当初在攻伐蜀川时选择和大夏盟约，也只是关心蜀中百姓的生命而已，并非受权益驱使。 所以陈珂相信，这猴子就算真和剑阁有关系，应该也是过往多年的旧事了，其中，也一定还有更复杂的纠葛。 在陈珂于神识中忙着给这一老一少作调停的这会儿。神识外，战斗已经更加激烈了起来。 老猴妖在显露出心剑之后就像褪去了一层桎梏般，招式威力大涨，速度直接又快了三分。 与此同时，这些不再被刻意遮掩的剑招，也愈发显露出人类世界的风格来。 “听雨”“临风引剑”“乱红式”“朗月疏星” 望着正于江面不停闪转对战的两位大妖，陈珂一一辨别出了那老猴使用的法术剑招。 “都是剑阁的招牌剑法啊。”小熊猫则顺着自己的耳朵扒拉出一副鬼脸，怨种似的承认道。 “以伤带伤的乱红式是剑阁的高深技法，非寻常弟子所能涉及。这老猴，绝对不会是偶然得了一两招剑阁法术那么简单。”犹在忿忿的白泽不忘落井下石，指出猴妖的剑法乃是有体系的传承，并非拾人牙慧。 “这个老猴定是来自剑阁无疑，只是它是什么时候投靠的覃炎呢？”陈珂这会儿自然也确定了猴妖的师承。 不过让他仍有些想不通的是：剑阁历来没有招收妖族的传统。近几代弟子里，除了和剑圣阿唯一起长大，关系暧昧的逍遥仙是个妖怪外，陈珂并没有听说过，蜀山剑阁内还有其它妖族高手的消息或者传闻。 况且老猴妖实力非凡，比剑圣阿唯和剑尊李青莲都要强，如此大修，充当掌门都绰绰有余，又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一系列紧张的推敲和疑问中，江上，忽得又有几道剧烈的青光闪过。 清冽的剑气竟然逼退了如山般高大的鸠摩仇，将妖王压制到了已经干涸的河道上。 “哈哈哈，好剑法！”牛头妖王轰然站定，忍不住冲着空中的猴妖赞扬道。 在大妖王的胸口，三道剑痕清晰可辩，大滴好似岩浆般粘稠发亮的热血，正从其中不断咕咕渗出。 “不过老猴儿，你如果只有这点能耐的话，那接下来可就难打了。”虽然被剑气所伤，可鸠摩仇的信心似乎更加高涨。 刚才对手的剑招尽管冷却了一部分熔岩，但毕竟赤水河已经断流，如今在鸠摩仇法相的不断烘烤下，江心的空气，已经再次焦热了起来。 稍待时候，铁山城主必将占据地利。 “不过五六百年道行的牛妖。”老猴儿拍拍自己肩头被烫的有些发卷的皮毛，表情中看不出一丝急迫，反而同样停下招式对鸠摩仇点评道，“仅仅因为误食仙草便能有如此力量，你的运气，也算顶天了。” “可是鸠摩仇，我听说你曾经的家眷都死在了人类的捕杀之下，当初你也不过是侥幸脱逃，才来到大荒，成了铁山城主。” “如今帝君带领我们攻伐人类世界，重夺关内，不正好遂了你的意？你干嘛要处处作对呢？”老猴妖似乎非常清楚鸠摩仇的来路，提起往事，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劝他道。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你妻儿的血海深仇了吗？！”紧接着，老猴儿扯开嗓子，冲鸠摩仇振聋发聩的一问。 猛地被猴妖这样一问，鸠摩仇身上的火焰陡然一暗，但只一小会儿，大妖王便已稳定住了心神，法相上的火焰重新炽燃了起来。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糟老头子。”鸠摩仇眉目低沉，身上的火舌却又高了半丈，他紧握长刀，缓缓回复猴妖道，“正因为失去过，所以我才知道家人和生命的重要。”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过往和铁山城，那就坐下来，好好聊聊我城中五十万妖众的去路问题。”鸠摩仇还不忘借此提出休战，打算和对方详细谈谈自己部众的招降待遇。 “哼！邪魔外道，满嘴借口！”可不曾想，面对主动提出缓和条件的鸠摩仇，老猴妖并不领情，反而脸色厌恶的斥责他道。 说罢，老猴手持心剑，又攻了下来。 “你这猴子，太不讲理！”见猴妖不愿停战，鸠摩仇也不再多言，怒吼一声后，挥舞长刀便迎了上去。 “携云履焰！”牛头妖王身上的烈火轰然大涨，脚踩红云，浓烟将他团团包围，好似一颗正在逆冲的陨石。 “满天倾霞！”猴妖持剑横扫，汹涌的剑气宛如无边浪潮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锵锵锵！剑气与炎息在空中不断碰撞交汇，发出的却是一声声金铁之音。 云雾被剑光斩碎劈散，又遭到火焰的熏燃炙烤，霎时间，天空中便布满了红彤彤的火烧云，金红的霞光绵延而去，显得十分壮美。 在这茫茫夕霞之中，轰然一声，鸠摩仇的法相撕开锦缎，破云而出！ 老猴子竖剑而挡，却还是被巨大的陨星给撞了出去，直飞到赤水河那头。 尽管青光片刻之后便重新折返，陈珂却敏锐的察觉到老猴儿的持剑之手有些微微颤动，看来在这场对决中，它的体型和年岁，到底是落了下风， “哈哈哈。你这老头可要小心，莫要伤了腰腿！”鸠摩仇见老猴露出颓势，不禁慨然作笑道。 他抽空瞥了一眼赤水河底，如今河道中到处都是未完的余烬，温度已然升高，局势正对自己越来越有利。 “你这孽畜！休得猖狂！”老猴嘴角一抿，常被大夏人用来责骂妖物的俚语都冒了出来，全然不顾它自己也是只妖怪的事实。 突然间，所有人都发现了，老猴子的身形忽然一顿。 猴妖身上的皮毛正在迅速褪色，它原本就有些弯躬的躯体，也显得越发佝偻。 “这？燃命之术？？”陈珂刚才还觉得这老猴是打算消耗心血寿元，来施展更剧烈的法术。 可话到一半，他却咽了回去。 因为虽然老猴子的身形在不断衰颓，他的精气神却非常的正常且平稳，并没有类似涂山狐妖心灯燃命之类的剧烈波动，甚至体态都更加自然了起来。 与其说这猴妖在衰老，不如说它正在卸下又一层伪装，恢复原来的面目？？ 陈珂忽然有了这样一丝错觉。 空气和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就连离猴妖最近的鸠摩仇，此刻竟然也没有进攻，反而面带迟疑，持刀未动。 “天地一剑。”老猴子扶剑眉中，眼眸微阖，嘴里念念有词。 在它身后，一丝光澜正在渐渐展开。 “神光！？”陈珂和众人简直都要惊呆了！这个猴子，他竟然已经羽化登仙了？？！！ “开！” 随着一声怒吼，天地刹那一暗，剑光炫目而来！ “不行！”“快躲！”下一息，安晓师叔和瑟丽的提醒才先发后至，姗姗来迟。 庞大的妖王尽管已经凝神屏息，却只来得及将身子微微一侧。 光华过尽，鸠摩仇如山的法相，猛然一滞。 下一刻，他的右臂和刀刃齐刷而断，红焰喷薄而出。 法力的空爆瞬息便到，灼热的炎火吹得悬台上的结界都在颤抖。 “你！？”鸠摩仇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处光晕之中的苍老猴妖。 “天哪。”安晓师叔唇齿间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除了传说中的帝君以外，对面的妖军中，竟然还有一位神人真仙！ 白光中的猴妖还未行动，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加巨大的爆炸，不过这声音，却是来自几十里开外。 赤水河上游的神秘结界已然碎裂，红黄相间的绚烂光带正夹杂着土石，不断的从河岸两侧飘然飞出。 原来刚才老猴的剑招其实并不是在瞄准鸠摩仇，而是冲着他身后的赤水河而去的。 “那是地脉之息！”看见上游断口处熟悉的光景，陈珂一下子便把其认了出来。 难怪那面结界能连着两次阻断宽阔浩渺，波涛汹涌的赤水河，原来它竟然是用地脉之息编织结成的！ “你这一击着实可怕！”鸠摩仇将右臂抚在心口，似气似笑般闷声冲着老猴妖道。 尽管大妖王的法相手臂在渐渐修复，可这一击，显然也伤到了他的本源，手中的长刀，也缺如了一截锋刃。 “这家伙，竟然能斩断地脉！”悬台上，所有人仿佛都被那道闪光给斩了一剑，久久不动之余，于心中惊骇道。 “嘿嘿，承让，承让。”猴妖的老脸就像是一只缩成团的柿饼，笑的嘶哑又难看，从渐渐消失的光幕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