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狭路相逢(求收藏)
夜色幽幽,清风徐徐。 搞定了最棘手的事心中轻松不少,开铺子做买卖当神豪的正事自不能忘。 阳春二月,杨楼街上官家士女歌坊舞姬皆有,文士游客人烟浩穰,花阵酒池香山药海,别有幽坊小巷,燕馆歌楼,举之万数,不欲繁碎。 东角楼对岸有酒楼名归云阁,与琵琶圆相邻,而汴京最大的妓坊茗楼也在这条街上。这等繁华地段看的曹华颇为眼红,只觉开酒楼太浪费,弄成珠宝铺子还不得日进斗金。 琵琶园为官家产业,每逢文坛盛事必在此举行,恰逢初春,以几位朝中大儒牵头的琵琶会是文人仕女关注的焦点,不少书生已经提前赶到,在周边打量景色酝酿诗词。 他在杨楼街兜兜转转,正寻思怎么盘下归云楼,便瞧见一个彪形大汉穿着书生袍从归云楼里跑了下来。 满脸懊恼的汉子眼尖,见到他如同看到救星,两步并作一步跑了过来: “爷!” 此人名为尉迟虎,是曹华曾经的朋友,也是曹华唯一的朋友。其祖上是开国功勋,与当朝太祖是拜把兄弟,尉迟虎本人却是标准的纨绔子弟,最喜以探讨诗词为名,把无知少女拐回家添房。 他没见过尉迟虎,但凭这声‘爷’便猜出来人身份,整个汴京只有这位公子哥这么叫他,听寒儿说起过。 见汉子跑过来,他就连忙摆手示意不要乱喊,身形拐入归云楼旁边的小巷子。 尉迟虎喜滋滋的跑进小巷,看着面若寒霜的曹太岁,嘿嘿道:“爷,你这次得帮帮我,周邦彦那肆欺负人,竟然在茗楼花魁面前说我作的诗不行,我是谁啊,郑国公之子,和太子殿下称兄道弟...” “得得得!” 他连忙抬手,有些受不了这傻子。周邦彦倒是听说过,北宋有名的大才子,不过年纪应当五六十,听说还和李师师有一腿,没想到还有兴致打击这傻子。 “有话直说,你作了什么诗,周公说不行?” “周公?”尉迟虎眨了眨眼,倒也没在意这称呼,一扶头上方巾认真道:“前些天有人给家父送了只老龟,我当时诗兴大发,便作了首《大龟赋》:一个乌龟两丈长,乌龟壳子比山大,有朝一日翻过来,四脚朝天壳朝下。我爹都说霸气无双,他们竟敢说这不是诗,爷你给评评理,这不欺负人吗。” 他摸了摸下巴:“是挺霸气。” 尉迟虎一拍手掌热泪盈眶,当即转身便要上酒楼,嘴里凶神恶煞的说道:“这帮鸟人,曹公都开了口,看他们还敢不敢说我的诗不行。” “等等!”曹华闻言连忙拉住他,身上脏水已经够多了,可不想再得罪人。 尉迟虎一愣,回头不解:“爷,难不成你也觉得我这诗上不了台面?” 你还知道? 他实在不好打击这傻子,犹豫稍许,轻声道:“诗不错,但不适合现在这气氛,国泰民安的,你咋能让乌龟翻过来?” 尉迟虎微微蹙眉,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苦恼道:“这可咋办,那帮文人肯定在楼上笑话我,要不爷你给我作一首诗让我抄抄,对对对,爷你读的书多,随便来一首撑场面就行。” 这几声‘爷’叫的他都不太好意思,寻思了下,便招了招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好!”尉迟虎忙的凑过去,认真聆听。 窸窸窣窣... 很快,尉迟虎便皱起眉,琢磨半天说道:“还不错,就是听不懂。” 他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指向巷外:“滚!” 尉迟虎拔腿就跑,连忙窜上了楼。 ------ 打发走尉迟虎,他转身继续打量归云阁,走了一圈发现太大,盘下来资金不够,便想在周围寻找稍小一些的铺子。 转了小半个时辰,能瞧上眼的就一间买豆花的小店,位置很不错,小楼二层窗纸已经蜡黄,倒影出老妪忙碌的剪影。 没男人在曹华不好上门谈生意,便转身往回走。 天色已晚,杨楼街游人陆续归家。 他在内河沿岸的道路上小跑,没有路灯乌漆麻黑,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一个人影缓步行走。 女子肩窄臀圆倒是个好生养的,腰下风景颇为出彩,走在路上喃喃念叨:“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十分出神,快撞到岸边柳树才猛然顿住,又换个方向继续闷头念叨。 他顿住脚步,心中不免得意。 看来果然是镇住全场,也不知尉迟虎那肆有没有抱得美人归。 只可惜,很快前方女子便给出了答案:“最是一年好去处,绝色美人在皇都...虎头蛇尾...完全不是一个人写的,好奇怪....” 啥?最是一年好去处,绝色美人在皇都? 他愣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啥时候给尉迟虎说过这两句。肯定是那没脑子的憨皮,为了讨好美人故意这么改的。 见前方女子愣愣出神都快走河里去了,他连忙开口:“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女子浑身一震,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喃喃说到:“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怪不得,原来是尉迟虎弄巧成拙...” 念及此处,女子猛然想起什么,兴奋转身小跑,想拜会一下作出此诗的大才子。 四目相对! 确认过眼神,是最不想遇见的人。 他满脸错愕,没想到前方女子,是来时差点被他侮辱的官家小姐,御史陈清秋的独女陈靖柳。 而身着罗衫的陈靖柳,走上前愣了少许,才认出乔装打扮的京都太岁。 上次惊魂之夜,她侥幸逃出来好几天都没敢出门,父亲官微言轻又没法给她做主,这个亏只能忍了,没想到这恶人会在半夜偷偷尾随而来。 “啊!” 一声尖叫,陈靖柳吓的魂飞魄散如同见了鬼,那还有半点诗兴,连连往后退去,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一声痛呼。 他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她,哪想到刚伸出手,陈靖柳便发疯似的爬起来,怒斥道:“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了你这恶人。” 话落,陈靖柳直接翻身一头扎进内河,想以死保全名节。 扑通!水花溅起! “我去!” 他大惊失色,忙的跑到岸边一头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