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合谋

    祁安县外珊岭河畔，无数江湖人在山林之中聚集，为首的是几名装扮各异的男子。

    树林中一块空地上，宋江披麻戴孝，抱着从官道上抢回来的尸首号啕大哭。

    “铁牛，是哥哥害了你啊！”

    梁山诸多好手围聚在周边，各持刀兵怒火中烧。

    而这样的场景不止一处，山林不远处，亦有辈分颇高的江湖人，抱着子孙、亲友的头颅沉默不言。

    河畔的河伯庙中摆有座椅，数位首领在其中就坐，为首的是百刀盟盟主祁虎，双刀交错插在腰间，面容与他儿子祁进海如出一辙带着几分阴柔，虽然年过四十，但外貌俊朗不显老态。

    在山东一带，论势力之大当属梁山的宋江，但若论个人武艺，祁虎是当之无愧的独占鳌头，被称为东方武林第一人。

    当然，祁虎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和江湖中人才凋零也有关系。

    十九年前的大宋江湖没经历过浩劫，可以说是星光璀璨。

    徐州‘金刀双雄’、西蜀‘铁枪陈松’、江南‘方家三杰’等等，年轻一辈的俊才众多，不像现在只有‘南怡君北曹华’。

    薛九全带着黑羽卫横扫江湖后，老一辈的高手基本上死绝。祝飙、许不令这样的后起之秀，也没能逃过朝廷的屠刀，能活下来的好手不多，大多都是逃遁山野或者投靠朝廷才躲过一劫。

    祁虎便是徐州金刀双雄之一，和祝飙是结义兄弟，老家便在徐州城。

    当年镇远镖局惨案发生，祁虎本着江湖义气，过来为祝飙解围。

    江湖传言是祁虎与薛九全交手数招不败，因黑羽卫人多势众，才无奈退走。

    实际上情况比较复杂，当时祝飙赶到之时，镇远镖局已经被灭门，他孤身潜入刺杀刚经历血战正在修养的薛九全，没能得手。

    当年被薛九全灭门的江湖人不在少数，祁虎稍微清醒些后，才想起背后还有一家老小。怕被黑羽卫秋后算账，祁虎放弃了江湖义气，带着家小逃遁到了青州柳山镇，开了一家武馆谋生，也就是今天的百刀庄。

    祝曲妃当年过来投靠，但当时江湖被血洗了一遍，祁虎不敢顶风作案，只能避而不见。

    一晃十九年过去，时过境迁。

    当年的年轻俊杰，都成为了名震大宋的各方首脑。

    祁虎也一样，凭借过人的武艺一步步往上爬，基本统一了青州绿林，建立了可以和梁山媲美的百刀盟。现在一心发展势力，等待机会揭竿而起，已经和江南的方腊联系好，准备秋天的时候两地呼应，搞一波大的。

    可便在这紧要关头，曹太岁来了。

    曹太岁大闹柳山镇，杨垂柳、方子澄、晁宗、许三、林冲等好手全部折损，这些人可都是日后用来领兵的大将，祁虎手下的班底一晚上就没了三分之一。

    祁虎心里自然有怒意，可百刀盟尚未打出造反的旗号，祁虎不想提前和朝廷闹翻引来围剿，只能吃个暗亏当做没看见曹太岁。

    可是前几天，跟随他一起出门的弟弟，一时冲动来了祁安县，脑袋堆在了官道上。

    杨垂柳等人说到底只是外人，折损便折损了，祁虎可以当没看见，但家眷死了便是结了血仇。

    江湖人讲究有仇必报，虽然是个一事无成的货色，也是他祁虎的亲兄弟，祁虎若再当做看不见，日后如何再行走江湖，他得让曹华这后辈知晓，什么人杀得什么人杀不得。

    与祁虎的脸色阴郁想比，坐在他旁边的霸王枪张进，身着劲装铁枪靠在廊柱上，怒火满面。

    张进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因为一杆老枪耍的出神入化，和陈松一起被江湖人尊称为南北双枪，不过其为人低调，当年便没和官府作对，老老实实的在徐州当镖头。

    结果薛九全过来都没把他怎么样，曹太岁来了招呼都不打就砍了他徒弟的脑袋。

    江湖人都重面子，张进自然直接杀了过来，扬言要血债血偿。

    河伯庙之中，就属祁虎、张进武艺最高，都是年轻时便能与薛九全交手的人物，在山东一地已经算江湖的天花板了。

    其他人都对这二人马首是瞻，哪怕是马帮首领屈辙，也是以恭敬姿态对待。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宋江哭完了丧，脸色阴沉的走进的河伯庙，沉声道：

    “曹太岁杀我等兄弟亲友，此仇不报不共戴天，还望诸位能助我宋江一臂之力，将曹华生擒，摘胆剜心以祭我兄弟在天之灵。”

    众人本就是为这个来的，都是各方势力头领，敬宋江是有，但远没到纳头便拜的地步

    “我等这么多人，杀曹太岁自然手到擒来，可薛老狗最是疼爱这个义子，若是死在我等手上，会不会...”

    众人大多都经历过十九年前那次江湖浩劫，黑羽卫所过之处尸横遍野，给众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很深。

    平日杀曹华喊的很凶，但真有机会杀的时候，难免担心薛九全再来一次的问题。

    宋江十九年前还在挥城县当刀笔小吏，和薛九全没什么仇，其实也不想和朝廷彻底闹翻，失去招安的机会。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不杀曹华报仇，如何让梁山上的兄弟安心。

    宋江淡淡哼了一声：“京城探子传来消息，薛九全年事已高，年关后便再未露面，恐怕活不了几天。只要杀了曹华，我等便再不惧典魁司这帮鹰犬。”

    江湖人并不怕大宋的厢军，典魁司无处不在的密探和黑羽卫让人心中忌惮，但远没有到惧怕的地步。唯独薛九全和曹华这两位爷，想杀谁就杀谁，让人不得不怕。

    如果薛九全和曹华都死了...

    “如果曹华、薛九全真死了，典魁司后继无人，必然名存实亡，大宋各地忍气吞声的江湖朋友必然会揭竿而起。而谁能拿下曹华的人头，就成了所有和典魁司有仇之人的恩人，可能不少朝廷官员都能在家里给立个长生排位供着。”

    点出这句话的，是站在旁边的岳季恒。

    岳季恒逃离之后，便在路上遇见的江湖人的大部队，岳家庄也是百刀盟的盟众，自然就和祁虎一起又跑了回来。

    岳季恒这个说法，让在场的江湖人心中一动。

    如果能拿下曹华的人头，那其在江湖上的号召力肯定无与伦比。

    再想长远一些。

    大宋末年，奸宦当道，朝野民不聊生。

    某某举起义大旗，手刃奸宦救民与水火，众望所归终继承大统...

    众人顿时明白了宋江想把曹华抓回梁山处死的目的，这是要拿曹贼祭旗得民心啊。

    祁虎等人明白过来这件事的意义后，便不在亲眷的死活上纠结了。

    在场可都是想造反的，凭什么把这留名千古的机会让给你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