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死生
随着这个澄红的风羽被求生之火点燃，方云的身体，骤然燃起一股火焰。 外面的林妙玉都已经绝望了，准备陪着方云共赴九幽，只等他死亡的瞬间献出自己的境界，心若死灰般想要等下一世了， 突然看到这腾起的火焰，美眸中闪过不可置信，心里几乎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填满。 她用出来比凝固方云还快的速度，飞快的打开了冰棺，把方云抱了出来，身上的火焰只是情绪之火，对外物没有任何伤害，方云眉眼都覆盖了一层冰霜，身体却在明火中燃烧。 小媳妇再也忍不住情绪，眼泪从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滴落，却是喜悦到极致的泪水。 她境界太高了，元神太强了，思维运转气度犹如超脑一般，察觉到情况后，一瞬间就回想起来了那片凤羽， 眼泪一滴滴的落到他的脸上，林妙玉赶紧用袖口擦了擦，也抹掉了方云脸上的冰霜。 她住认出来了这是方云的心火，带着生的意志，熊熊燃烧，点燃了赤灵留在他灵魂深处的凤羽。 赤灵身为三品大妖，妖力比肩内家三品，肉身远超寻常三品武夫，她自己要涅槃，真凤本源肯定不够， 但她却将这一丝真凤本源凝成的凤羽，送给了方云，为的就是小绒，害怕方云在境界弱小时，意外死了。 驭灵是一种不太公平的契约，主人死了，从属者也会死，而被契定的一方死亡，主人只会重伤， 小绒明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却还是因为方云将死，而奄奄一息，就是因为如此。 无私的母爱，让赤灵为了小绒做出来了这个决定，她本意是想，如果方云遇到了不可避免的生死危机，小绒会及时以凤火点燃这片凤羽，或许能救回来方云， 但她估计也没料到，方云是靠自己的求生之火，点燃了。 小绒太弱小了，她才刚刚到八品，妖族还要修炼妖力，还要锻造妖体，尽管跟着方云几个人速度修行很快了，林妙玉还教了她一点东西，几个月就晋升了一品，八品修为极快的增长着。 可她还是太弱了，弱到方云失去意识，濒死的瞬间，她来不及激活这片凤羽，就跟着他一起，快要死了。 也是因为方云太急了，太急太急了， 林妙玉还特意跟他说过一次，可方云还是很急， 急切，导致意外卷入这场谋划已久的漩涡，碰到的，五品四品多如狗，三品遍地走，又惹上了长生会的缠怨， 刀剑冢本来就是长生会，筹谋的大本营，方云和林妙玉又因为产生了认知差距，深陷了进去， 碰到个三品，就这样快死了。 每个人想法不同，看待事物就会产生差距，方云太担心林妙玉了，虽然对她有信心，可他害怕担心，万一呢，万一林妙玉炼坏了，怎么办， 林妙玉则是觉得，藤根对自家夫君有点帮助，有点不错，而且当时补心丹的其他药材还不够，就也来到了这里。 补心之前，她就一直有信心带着方云逃跑，即使是遭遇三品，她还有大挪移之术，神行术之类的，付出点代价就能走掉。 除了杜绍义那次是自己没注意，让他伤了方云，别的时候，尽管遇到五品四品，她也没担心过生死。 在三千界，这种事对她来说跟毛毛雨一样，不疼不痒，驱虎吞狼，先跑后打，她很拿手。 补心之后，她更是自信满满，但这个顶级的三品刺客，狠狠的击碎了她的信心，让她悔恨到了极点。 杀了对方过后，因无边的悔恨，和因爱而生出的不舍不愿，甚至催生出了和方云一同赴死的想法。 方云的求生之火之燃了一瞬，随后就被这一丝真凤本源燃起的涅槃之火所取代。 林妙玉泪流满面，她两辈子都没有哭过，即使在时空潮汐中被撕碎了元神，都没有落泪， 但为了方云哭了两次。 一次是因他将死的痛苦，一次是因为他将活的喜悦。 喜极而泣，林妙玉哽咽着开口： “别怕……， 有点疼，但我会陪着你的…… 一直陪着你……” 说着，温热的小手从方云背后攥住刀柄，猛的一抽，这柄短刀被她从方云心口取了出来， 刀尖热血，被冰冻凝结。 一瞬间，方云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但林妙玉感觉，像是自己被抽出来心中的刀尖一般，心疼的无法呼吸。 随之而来的，是她不计代价，竭尽全力的输入内力，还有残存的法力，护住方云破裂的心脉，静静地等待。 “谢谢， 呜呜… 谢谢……” 林妙玉不知是在感激命运，还是在感谢赤灵，抱着方云，额头蹭着他紧皱的眉头，似乎想用自己抹平他的痛苦，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蹭的他满脸都是。 她不及代价的往方云体内输送着内力法力，修为枯竭也没有再运转，元神之颅黯淡将碎，也丝毫不管，在这种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她来不及反抗，就被方云心火点燃的涅槃之火，震了出去。 其身体自动浮空，一只火焰般的凤凰在火中引吭长鸣一声，明明是火焰的红明的颜色，却好像见到了色彩斑斓，如同真正的凤凰一般。 林妙玉绣鞋轻点，稳住了身形，却没有在上前了。 涅槃，是个体的事情，是精神意志和肉体一起重获新生的过程。 只见凤鸣之后，火焰般的凤影展翅向上，然后又俯冲进方云的身体，没入他的额头处。 一股磅礴的生机，就这样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致命的伤势带来不可逆的死意，生生被独属于凤凰的涅槃生机，倒逼逆转。 意志化身的方云在永不放弃的挣扎中，突然感觉到了强大的力量支撑，终于不再倒退入黑暗的深渊，而是向前，进了一步。 就这一步，方云就感觉到了无穷的希望，拼尽全力，再度向前，向着那白茫茫光明的方向走去。 不是每一个凤凰濒死都能涅槃成功，只有意志坚定到极致，永不放弃者，才能成功。 涅槃的火只能修补身体的生机，灵魂陷入死亡的蒙昧，则需要靠他自己走出来。 “我自人间复往来！ 不做！ 呃！” …… 方云感觉双腿跟陷入沼泽一般，艰难跋涉，关键时刻，还是领悟的不客之意，支撑着他，心里沙哑干涩的开口： “不做人间， …… ……羁旅客！” 一步一跋涉，每一步都竭尽全力，生死乃大界限， 世间大事者，唯死生矣！ 通明的火焰在这处小院照射，林妙玉紧紧攥着拳头，放在胸口处，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到极点， 瞳孔里全是方云浮空的身体，灵觉感知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看到他心脏的破裂慢慢愈合，跳动的节奏，从不可察般的微弱，慢慢变得活跃， 方云眉头紧皱，身体因自然的反应而感觉到痛苦， 涅槃，对凤凰来说，也是极为痛苦的。 意志缓慢而坚定的跋涉，从月落，到日升，方云终于触及到了这片白芒芒的光彩。 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刻，一但松懈，立刻会被吸回去，永堕九幽，彻底死亡，运气好，或许还能转世成人。 但方云不仅没有松懈，碰到了光，反而更加快了速度。 无边的黑暗，和时间如凝固般的寂静，让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想林妙玉， 想迫不及待的看到她， 想知道傻媳妇怎么样了， 有没有危险，赶紧跑呀 …… 怀着急切，他背后黑暗的疯狂吸引力，根本扯不住他，毕竟他丝毫没有松懈，一个挣扎，方云就骤然跨越白茫茫，视线一灰暗，紧接着是万里无云，蓝成一片的天。 随着他睁开眼，玄奇的涅槃力量消失，燃烧不了任何东西般的火焰，纷飞成火星，四散开来。 这是富含生命之力的火焰，却也透着熊熊灼热。 方云身体的协调性自然而然的让他站稳住脚跟，但什么都来不及查看，就被一个女孩子死死的抱住了。 方云意识还有些不清楚，还在和死亡的抗衡中没清醒过来，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媳妇。 “方云！方云…… 呜 呜呜呜， ……太好了” 林妙玉哽咽着，哭着，死死的抱着醒来的方云，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她再也不想失去方云了， 再也不想。 方云愣了片刻，感受到胸怀之中，一下子湿润了一片，脸上也有不属于自己，已经干了的泪痕， 他第一次见到林妙玉哭成这个样子，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得心疼极了。 “别哭了，妙玉，我没事，你别哭了， 哭了就不好看了……” 方云感受到了林妙玉的紧张，也紧紧的抱着她，林妙玉闻言不仅没有止住哭声，反而眼泪不断，肩膀一抽一抽的，生怕这是一场梦。 紧紧抱着她，方云视角余光看了一下周围，感觉安全，不由松了一口气，可抚住自家媳妇的后背，只是下意识的查探一下情况，却发现她身体没什么问题，但神宫深处的小林妙玉，跟快死了一般，没了金光，没了灵动，只有裂痕，依旧恐怖的密布着。 “她该有多疼啊！” 方云心疼到死，紧紧的抱着小媳妇，不住的安慰她： “没事了，我没事了，别哭别哭，” “妙玉，我以后苟一点，我跟你保证，再也不赴险了，” “妙玉，你很疼吗……我们回头去找修补神魂的东西好不好。” “妙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方云知道林妙玉以前的经历，也知道她的性格，以她那么冷淡的性情，都哭成这样，可见心里有多难过， 林妙玉现在跟她在三千界样子差不了多少，整个人散发着灵动缥缈的气质，姿容瑰丽，宛若天仙，可她一抽一抽的啜泣，又如谪落凡尘一般，温热而真实。 方云见过她全盛时候的样子，正因为知道反差巨大，他才更加难过， 心中有愧疚，有自责，还有止不住的心疼至极。 方云对长生会的杀意如海，恨意滔天，在心里密密麻麻的交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