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风起（九）
邓永承认自己是长生会之人，此刻又透露出来，三五老发现了自己的谋划泄露了，其实也表明，他已经要动手杀了自己。 许自蒿重伤垂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长生会睚眦必报，这一点方云早有体会，此刻望着这个三五老的徒弟，已经给他判了必死的名单。 “一开始他隐藏实力，又是为什么，当时出其不意，说不定就能联合田音儿，重伤我了......除非，他是有信心，一个人也能搞定自己！” 方云见到他盯着两仪珠，心里思索，觉得他太狂妄了，抛弃队友，放弃助力，选择单独面对自己。 就凭借他的拳头，能把许自蒿的锤子打的受损严重？ 方云心里冷笑，不明白长生会的人，为什么各个都这么狂妄，当初那个江别情如此，如今这个邓永，亦是如此。 不过，他之前把自己认为是天机阁弟子，所以有信心能解决掉自己，对助力丧失并不在乎， 发现自己并不是他料想的时候，又立即开始激怒自己，想要找出破绽，心思变化之快，缜密之至，远不是同龄人能比。 方云心里冷笑之后，就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 思量前后，方云当着他的面，收回了带着豁口的下品长刀，反而拿出来了一把凡铁。 邓永神色看不出东西，口中继续讥讽： “怎么，没武器了？拿着一把凡铁，还想伤到我？我站着不动，你能不能伤到我分毫？” 语气嘲讽，眼神却很冷漠，邓永依旧在激怒方云，没想到的是，方云出乎预料的平静：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什么阿猫阿狗，也配我知道？” “我叫方云。” 方云最后一句出口，抬头看了一眼两仪珠， 感觉它好像看出来了自己的顾虑，故意在帮自己，遮住了外面的窥探， 珠子边，一个在任何消息里，都没出现过的女子身形，一闪而逝，白云翻飞，遮掩浓郁。 “不客。” 方云心里暗念，面色无悲无喜，手中凡铁长刀寸寸尽碎，邓永依旧是不屑的样子，立在原地不动，只看到了一抹灰光。 紧接着，第二把，长刀寸寸尽碎。 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灰光已经蔓延出来了，邓永面色终于变了，他怒吼一声，直接冲了上去，不再寻找方云的破绽。 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不是装的。 方云看着他冲来，心情甚至都没有起伏一下波动， 品质被邪淬到了下品的长刀，被霸王枪法打出了一个豁口，不知饮尽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此刻也寸寸尽碎。 邓永，不过是把许自蒿的锤子打的受损罢了，跟方云何有可比性？ 不客之意，七品之时，下品宝器都承受不住。 星空闪烁，恒光迷蒙，竹简再度展开，四方无尽称宇，往来时光曰宙， 独特的意象看着有些朦胧的美，但见到这一幕的邓永，心里却闪过死亡的阴影恐惧，大吼一句： “别杀我，杀了我，你一定不得好死！” “要么加入你们，要么，被追杀至死，是吗？” 方云声音轻柔，甚至带了一点笑意，掏出了一把银光长刀，还没用过一次。 “我向人间再复醒，不做天地羁旅客！” 方云面色无悲无喜，手中没有用过一次的下品长刀，砰然碎裂， 脑海中，回想的却是自己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再度爬出来，相当于第三次活了一遍。 睁开眼，却是林妙玉泪流满面。 当时岂止心疼。 “她落下的每一滴泪，都需要你们的血来还！” 方云没有说任何话，心里发誓，此生必将覆灭长生会。 一切，就从这个邓永开始！ 邓永引以为傲的双拳，接触到绚烂的星空，直接炸碎。 他的身体，碰到竹简，直接气化， 非人的哀嚎戛然而止，一个金色的铃铛只坚持了片刻，就仍然破裂，碎成齑粉， 星海璀璨，黄竹铺展， 整个意象骤然凝聚成一个黑点，随之消失不见。 邓永彻底消失，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 除开金色的铃铛化为粉末，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是一个黑白二色交织纹理的玉质小盒。 缠怨， 这次，方云不知为何，看到了一个只长着一张邓永之脸的东西，扑到了自己身上。 并没有任何不适，但有种感觉，它是一种死前的无尽怨恨，还有不甘。 这些东西，不知潜伏到了哪里，唯一支撑他们存在的理由，就是等待自己也死去，最好是惨死，遂了他们的心愿！ “鬼东西，活着都没用，别说死了。” 方云不屑，第一已经奠定，自己回头带着小绒成长，凤火一烧，管他什么东西，都将彻底灰灰。 从未在任何人前显露过的一个身形，外界几千年都没有见到过的另一个器灵，迈着寸寸莲步，缓缓从两仪珠中走出，来到了方云面前。 这人，确切的说应该是这器灵，美得惊心动魄，跟林妙玉比竟分毫不差。 纤眉微挑，唇红齿白。 但是，她穿的太少了，下方宛白沙，露出一双长白的大腿，上方犹如只挂了一件亵衣，加点纱绸，一双手臂光洁晶莹，直至肩膀都露了出来，肩带还只系了一个，另一个半胯着挂着。 方云皱眉，就是青楼里，这么穿的都很少，白烟儿跟她比，都清纯起来了，起码她还好好的穿衣服呢，这女的就像是随便挂点东西在身上似的。 器灵，不是人，不过他们一般都是模仿主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两仪珠的前一任主人，或者说主人之一，就是这个样子？ “周天子当年有福了啊......” 方云不动声色的移开了打量的目光，自己有媳妇了，这么看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不好， 虽然她只是个器灵， 都不一定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可能也不会理解人的想法，不然再怎么说，也会多幻化点衣服出来才对。 方云不看她，她却目光灼灼的看着方云，来到面前后，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赤着双腿，就跑到那个玉盒边，抱起来了它。 两双光洁的长腿脉动脚步，抱着它重新回来，方云一脸老实，看似目不斜视，器灵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遭不住了： “你受伤了吗，怎么鼻窍流血了？” 声音娇滴滴的，倒是符合方云的想象。 “没有，我最近上火。” 方云赶紧擦了擦鼻子，有些尴尬，心里想到，等离开天机阁，一定要和媳妇...... 越想，越燥热，只好赶紧转移注意力，静心诀压制自己这世俗的欲望，默默念叨着： “这女的本体是半个珠子，这女的是半个珠子，冷静，冷静，回去妙玉要是知道我对半个珠子有想法，肯定要削死我...” 这个女器灵的智商远比中年问士高，闻言呵呵一笑，抱着盒子花枝乱颤，魅惑十足。 方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听她笑了好一会，才停下笑声，开口言道： “想不到，这么久过去了，主人的魅力还是这么大呢。” “一般。” 方云有个漂亮媳妇，而且晚上磨人程度不比这女的差，就是太害羞了，心里硬气，就如此点评。 “你要做我们的主人吗？” 女器灵开口，中年文士不太乐意： “姐姐，主人还没死呢！” 方云悚然一惊，难道周天子还活着？！ 接着就见到了她给了中年文士后脑袋一巴掌，知道了中年文士器灵用巴掌打人的习惯跟谁学的： “你是傻子吗！两千多年了，他早都死了！” 他挨了一下，就不再说话了，方云听到她继续开口： “我们可以有两个主人，也可以有一个主人，你要当我们主人吗？按照约定，谁带过来这个阴阳二气盒，谁就是我们的主人。” “谁跟你们做的约定。” 方云询问，直视着她，或者说它。 这盒子出自长生会之手，她这样一说，自己反而不敢要了。 “国师，嗯......以前的国师，他跟主人做好的决定。” 时间似乎很久了，她想了一会，才开口作答，方云记下来了这个讯息，继续询问： “为什么选择我？赵国皇帝不是一直在等你们认主？你们有什么秘密，为啥他不强迫你们？” 这次器灵倒是回答很快： “他们想活超过一百年，我都告诉过他们了，别用念力，自己修到三品就好，他们不信，还一直纠缠我！” 中年文士也开口了： “谁敢欺负我，我就跟姐姐一起拉他同归于尽！” 答案跟自家媳妇说过的差不多，这可是相当于一个三品的力量，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是外面目光汇聚，万人瞩目，他们就算认主了，也不可能放过自己啊。 方云见四周无人，许自蒿被器灵又弄了一下，彻底昏迷，直接有啥说啥： “就算我成为你们的新主人，也带不走你们，外面看着的人这么多，你们应该知道，皇帝很想得到你们的。” “是呀，姐姐，你就不该出来，我们走不掉的...” 文士嘟囔了一句，透着落寞之感。 “啪。” 这女器灵又给了他一巴掌，让他不准说话，看着方云言道： “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不是朝廷的人，已经想好了，你把我祭炼过后，我带着你杀出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 方云撇嘴，不知道她这是什么馊主意，转眼一动，想起来外面的乱事，不由开口： “你自己能跑出去不？我祭炼你之后，你还装作没事的样子，我出去之后，你自己再偷偷跑出去？” “不行，这个地方和我们同为一体，出了洞天倒是能自己移动，可是，从这里到外界，那个门户，我们自己是过不去的。” 她失落的讲解了一下，方云这才明白，这是一道坎，他们毕竟是一个器物，或许玄奇，这道坎，却一直迈不过去。 除非，达到灵宝的层次，不然仅凭自己他们的力量，怎么都跨不过这个洞天的界限，达到外面， 哪怕是个稚童，都能把他们带出去，带出去以后，他们就可以自由移动了。 但他们自己，就是出不去这个洞天。 方云目露思索，再次询问刚才他们没有作答问题： “你们为何，要认我为主？” “姐姐说你身上有味道！” 啪！ 女器灵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转而开口： “因为你很强，竟然有两个意，和我们......和我们很配。” 方云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嗅了嗅胳膊肘： 自己身上有味道？不会吧？媳妇爱干净，可是每天都让自己涮一遍呢。 方云不知，器灵口中的有味道，意思是，他有点韵味了，接触道的韵味。 这是无主的上品灵宝两仪珠，有主的就不会这样理方云了，他还不太行。 不过，有主的可能会尝试勾搭林妙玉，她行。 狐疑的方云也懒得管了，有味就有味吧！一会出去后洗澡。 两仪珠都这样跟自己表白了，自己不收，那还是个人嘛？直接盘膝而坐，开始跟他们商量： “小黑啊，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幻化出来刚才那个邓永的幻像，然后这样这样......？” “小白啊，你能好好穿衣服吗？我跟你讲一下外面的情况，” 方云不动声色的把身子往前弓了一点，继续开口： “......你们都出来了，想必做好了决定，我先把你们祭炼一下，不出意外，今天就会大变，到时候我再来洞天门口，带你们出去，怎么样？” 男器灵表示，可以，但要给钱， 女器灵表示，她已经显露出身形了，就是已经做出了决定，方云要是不从，他们就准备用强了。 一番交谈后，这边云雾更浓密了起来，连两仪珠都遮住了形迹，白气翻涌，黑气蒸腾。 林妙玉略有担心的看了一眼那边，一旁的孙天喜安慰道： “没事的，两仪珠从不伤人，那邓永虽强，我给他们留有防身符，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心里哀叹一声，感觉可能夺不了魁首了。 他也意识到邓永可能是长生会的人了，但不清楚方云还有另一种意，觉得夺魁无望。 林妙玉心里微定，只要两仪珠没问题，那就没事，对于邓永，反而并不担心。 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还是知根知底的，方云特训这么久了，六品境界真的再难给他造成压力。 她按捺住心思，下意识的看向了某个位置，又是一惊，曲飞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云雾遮掩的地方，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这都一刻钟了，怎么还没有消去啊！ 他们还想看看，邓永和方云一战的样子呢！ 两仪珠全力开动，连三品都看不透的云雾深处， 花池之中，许自蒿昏迷不醒，方云盘膝而坐，看到一个很小很圆的黑白二色珠子，静静悬浮在自己的面前。 中年文士和这个美娇娘都面色严肃，男者像是突然成熟了许多，女者似是庄重了不少。 文士拱了拱手，像一个儒雅有礼的君子： “在下，想要再讨要几块糖吃。” 方云感觉到他语气里的一种放荡不羁，心里有一些莫名的感受，递过去了两块紫金。 “哈哈哈..” 他笑了一下，没入两仪珠中。 女者则是像是一个感慨年华匆匆的怅客，婀娜多姿的扭了两下舞姿，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这个样子，好看吗？” 方云点头，有点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 这是在褪去幻化的形象，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然后认主... 她也闪成一道白光，重新投入两仪珠，整个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一个带着期待，羞涩又紧张的念头，好像化作了一根手指，触摸到了自己眉心。 有种和小绒契定灵约的感受传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光影，浮现在自己脑海里，渐渐的四散，融化，又重新汇聚。 再次汇聚，它跟自己就有了一个模糊的感应，这种感应需要长时间的祭炼才能加强，直到彻底稳固，自己才能算是它的新主人。 但此刻不行，已经当误不少时间了，现在需要先完结比赛之事。 “主人！我先出去了。” 一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音节响起，光团退出脑海，方云也睁开了眼睛，看到外面云气四散，风起一般，眨眼之间，就重新恢复到之前那个状态。 对面，有个邓永的身影，是两仪珠凝聚的幻像，然后被它故意穿过，这个幻影就破碎消散了。 两仪珠甚至，很贴心的把那个黑白玉质盒子，当着众人的面带走了。 外界，风吹过这个擂台，擂台画面被遮住的云雾也逐渐散去，有的人恰好看到了这隐约的一幕，有些呆滞。 “兄弟，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知道哪些上品灵宝，是无主的吗？我身上恰好有点碎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