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命
当整个天地都因此处而意象频出，震撼浩荡时， 再多的言语也不必多说。 方云第一个念头确实是来找自家媳妇，但看到这个阵仗，也就想要顺手，将天子剑收过来， 当然，还有同样将力量投视过来的天子冕。 所以，他才会跟林妙玉说，他要合天命了。 当天命在一时，柴樵因为触犯了所有利益，几乎和整个世界都为敌，所以，他把天命分开了。 但如今，天命将要合一时，仍旧是是举世皆敌。不论什么方式，得利者，永远都是得利者。 “请把天子剑交给我吧。” 方云觉得，李启还算是个挺不错的皇帝的，看着他说道，用了请字。 李启已经是一位中年男子，下巴的胡子不仅没有使他英俊减弱半毫，反而增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沉稳气质。 他扫视了一周，似乎在看一道道将目光投射过来的人，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而是问道： “你想要当天子？” “当这残破天地的天子？”方云刀指无边混沌之柱，轻轻摇头： “我没有任何兴趣，只想将天命归一。” “即使我同意，它也不同意。” 李启摇头说道，随之话落，其身体绽放出无数金光。 自方云开口后，一些事就已经注定，无法善了。 方云知道，李启口中的它，是指天子剑中的灵。 或者说，是他们梁国每一代的君主。 无边的念力如海如潮，方云和林妙玉立身之处，如礁石定在其中， 几乎就在同时，已经显出苍老之态的赵裕，也释放出了一道光海。 光海在赵国升起，然后，一道道金色的虚幻身影，踏出赵国，前往此处。 为什么一定要灭国之后才能夺取灵宝，就是因为，力量强度虽然差不多，但精神和意识，却是在和一国之人相抗衡。 这股意志极其强大，带来无边的震慑，还有皇权从人一出生，就在心中造成的压迫。 根深蒂固，不容反抗。 金色的光海笼罩住方云，方云看了看林妙玉，见并肩处的她，无一丝压力，安静的像是在看风景，便知媳妇不会有事。 他便似悲似叹一声，静静走向天子剑。 每一步，都在光海中，踏出涟漪。 每一缕光，方云都仿佛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众生万相，纷繁无尽， 在生活着，在感受着，在此时此刻，抬头看向了自己。 但这其中的念力，比自己感受它强盛之时，少了一半有余。 也就是说，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经在动乱中，失去了生命。 “道法无尽，众生须度。” 林妙玉双手摆出一印，身体也释放除了无量金光，其长剑化为流光，直入天穹之上， 引风掣电，道势加身。 和赵国行走出来的皇帝虚影所散发的金光相比，不同的是，她每一缕光彩，都是她自己的神魂力量。 她挡住了赵国裕皇。 其他关注的几人并未出手，而且拉远了距离， 一界天地之内，对于他们来说，空间已经失去了作用， 而且他们并不是不针对方云，而是……时机还未到。 趁着方云和对方触碰对撞，不论哪一方消耗，都有利于他们。 “这是仙法啊，”玄阳子看了一眼林妙玉，感慨了一句，目光隐晦的看向古川，暗中交流。 而那条青龙，则在天空，避开了林妙玉的长剑，似乎在等待什么。 方云犹如在金光中踏出了一朵朵莲花，背后，就是林妙玉帮他抵抗，赵国的的想要合二为一的力量。 迈步中，方云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皇帝的影子，在天子剑中，对自己怒目而视。 就是他们，调动了众生之力，来维持着自身的存在，也保持着一件灵宝的威势。 有帝皇虚影，从天子剑中走出，持剑横刺，方云指握长刀，在众生意念的压迫下，与之对撞。 皇影砰然碎裂，就像组成的念力一样虚幻。 所有人为之色变，那阿兀骨更是眼角狠狠一跳。 作为经常和梁国战斗的蛮族，他清楚的知道，那单独一个影子，自己曾经打了一年，都没有打破。 第二次出现两位，方云这次用了很久的功夫，大概两息，才在金光之上点上一层火海。 心火焚海无边， 众生之意，反被点燃。 第三次，对方全部出来，足足八位皇者，威压震慑天地，万物莫敢声语。 天穹之上，日月突然绽放无尽光明，交汇光芒处，投射的燕京之上， 已经是见三品都看不真切的交相辉映处，只有天穹之上，日月似乎相互叠掩。 方云身上，似乎出现了三个不同的光点， 其眸光透亮，手中长刀如惊鸿掠影，在八道气息霸道绝息的身影下， 生生， 一寸一寸， 将他们打爆。 一片布满星辰的长刀，此刻，才从天际上覆盖， 分不清万颗星辰闪耀之处，到底是长刀上有星辰，还是星辰上的光，穿透刀影。 攻城略地，逆转国势，减民削信，以动乱浮扰人心。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办法，这样才能减少灵宝中的念力。 但像方云这样，硬生生的扛着众生之力，在这些帝皇虚影之间，纵横捭阖，只有他一人能做到。 或者说是，两个人。 林妙玉也能，她直接用无数法诀，不停的消耗着对方， 风雷击电，远山层层起雾，日月相食之下，天穹变暗。 机变孕育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曾经和梁国打的不可开交的赵国，在看到方云立刻前往燕京之后，反而立刻开始帮助梁国。 只是，并非主场作战，赵国代代皇帝的虚影，冠冕之下，比梁国的皇帝虚影还要虚幻几分。 方云二人实力强绝，唯一的缺陷，可能只在于他们的武器。 上品宝器的器灵，战战兢兢，连自己的道纹都不敢运用。 天子冕，天子剑，是灵宝，真正的灵宝。 窃居天命的代代皇帝意志，就像是真正的皇帝，而斩光千雪的器灵，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皇权，就像是压在心里的山，压在头顶的天。 但这样的天， 不该像绥州那样，生灵涂炭之后，滚滚朝堂诸公，帝皇居高阁，诸公尽安然。 不该像雷州那样，兵甲林立出，却视而不见，尽向至宝之处前行，万千生命，尽被邪冢吞噬。 繁华转萧瑟，风吹草皆平。 当这一部分天命被“人”掌控，那些人就是天，天太高了，下面的人他看不见。 自动乱开启三十六年，自方云来此已三十六年， 乱世已经太过狼藉，不该再继续下去！ 对于一国百姓来说，这一位位皇帝，就是他们头顶的天，就是天命。 方云，他觉得柴樵错了。 天命就应该继续至公无情的运行着一界之内的万物，不该被这样分散，掌控在具体的人手中。 他想让普通人拥有和修士抗衡的力量，但与其让朝廷掌控天命，不如将所有修凡隔离开。 以大道因果，以滚滚业火， 来束缚修士！ 而人间，终究会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 被一些人掌控的天命，终究该回归到它应有的演化上。 方云收起了长刀，林妙玉也收起来了长剑。 她眉心投射出一尾长琴，吸收了整个巫牙塔的材质，在塔内时间来算，以林妙玉的神魂孕育了百年时光。 八道虚影被方云打破后，无边念力金海聚拢收束，汇聚成一方天地之间，不可直视的金色虚影，在燕京之上。 同样，赵国阳城，也是如此。 这两尊存在的出现，让他们的武器被压迫的无法动用， 无边的压迫冲击着方云和林妙玉的的神魂意志，自他们目光中的威严，似乎像强行压到两人跪下。 只要跪了，就再也起不来。 但方云，来自地球，那里的先祖告诉后人，生民所系倚为天，如果那朝廷不当道，就推翻它，就另立新天！ 但林妙玉来自三千界， 那里的无数先辈告诉她，天命在我，大道成仙！ 犹如整个天地都将压力汇聚到他们身上，日月重新分明，赵国分出的皇帝虚影破碎重聚之后，手握日月，无尽虹光尽数飞驰而来。 梁国重新聚变高大的皇帝虚影，一剑横刺，犹如一剑破万法，众生皆出剑。 林妙玉取出长琴，盘膝而坐，素手一弹。 铮！ 琴音悠扬传遍整个天地， 刹那间，所有事物都像是被定格一般，时光凝固。 她立刻收起来了长琴，盘膝在方云身后，体内元神和她本身，同时摆出了同样的手印，绣口轻吐： “大梦无边，沉沦皆定，众生此念！” 无尽金光闪耀在天地之间，世间所有人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似乎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美好和芬芳，如同极乐世界。 “闻道未道，以是太玄，斩！” 几乎瞬间，林妙玉立刻出手， 一步跨越万里之遥，来到赵国阳城上空，将骤然虚幻了一层的赵国皇帝虚影，打成碎片。 而同样的，方云踏行八步，最后一步踏出，虚空没有碎裂， 但承担了他所有威势的梁国皇帝虚影，本就突然暗淡了一些，此刻更是露出无数裂痕。 踏凌霄，碎苍穹！ 行至此刻，两人之间的道式意象纷纭，才来得及呈现，无数天地纹路被琴声催出， 众生人人合眼，有一层淡淡的荧光在头顶浮现，灵台初蒙，阖眼一梦。 天幕之上，日月共明，星河召迢，然后像一块幕布一样碎裂，露出依稀可见的灰雾。 之后重组，变化，再度回归原貌，但所行日月，已经相互错开，光芒普照。 林妙玉踏入层层宫阙，来到一位面容苍白的老者之前， 她轻轻抬手，自赵裕头上的黑色冠冕，就自动漂浮过去。 以众生之念力为基础，就要承受众生的代价，大梦术让无数人做了一个梦，只用这一瞬，被勾动的念力，就下降了不少。 四极印当初也是差不多的方式， 当晋国的皇城被攻破后，生民一旦恐慌，它的念力就立即下降，然后就各方被抹去了其中的意志，只留下纯粹的天命。 同样的，皇帝也失去了对他们的掌控。 因为天命本身，就没有什么思考和灵智，它只是规则，大道投下，在星球内部，在漂浮的大陆之上，界内的规则。 只是一代代君王，加以自身的意志，以及天命汇聚的念力，来使皇帝能掌控它的。 意志被抹除之后，自然，普普通通的凡人，根本阻挡不了林妙玉带走它。 “想不到，赵国竟在我手上灭亡了，我还记得你，你当初，还很弱小……” 赵裕在大殿高台之上，悠悠叹息一声，林妙玉却是没理他，带着天子冕，脚步轻快，跑去找自家小夫君了。 方云，也来到了李启的皇宫之中，不同的是，李启和天子剑联系太深，被抹除意志后，吐了一口血。 被天空轮转的日月之光，映照的有些昏暗的大殿，天子剑静静地摆在他案台之上， 李启静默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像是一步步走了过来，又像是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自己面前。 但自己已经看不清了，天子剑中，历代先皇的意志，都被磨灭。 “没有天命压制，以你的修为，应该达到当世最强了吧？天命归一后，你们方氏，就可以仿照大周，建立一个一统之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