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六六章 偏爱抉择
保利酒店头顶上天空慢慢由静谧的浅蓝色缓缓转变成了深沉的灰色，十三楼的卫生间里的感应水龙头下正有一滴水滴缓缓低落，而宴会厅的玻璃上投射出了一架飞机从这无边的灰色当中闪着标航灯缓缓划过。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保利酒店十三楼的窗户猛的炸出一团巨大的火球。爆炸产生的气浪震碎了沿着街面的窗户，碎裂的玻璃和形变的窗框从高空闪烁着银光极速坠落，在人群的惊呼声中砸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一阵密集的脆响。 楼下爆闪着车灯的警车旁边，警察拉着警戒线，让所有围观的人群后撤。 但人群的惊呼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剧烈。 “女孩！有个小女孩挂在了窗边！”一名眼尖的女性看着这一幕顿时惊恐的呼喊道。 …… 十多天前。 警方根据尸体上的刀伤类型、停车场出口处的王林代驾时候被拍下的照片，以及王林网购跳刀的记录，初步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一天前。 警方在对王林杀人动机的摸查时发现，他还与一名男子被殴打的案件有关。查阅了店内的监控和当时报警人员的口供案卷，警方敏锐发觉了其中的一个关键点那就是【病历袋】。 顺着这条线索摸排了附近的医院，警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姓名为王林的检查报告在当天出具了截然不同的两份。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之后便发现了王林此番杀人的应激点究竟是是什么了——由于医院的操作失误将两份检测样本的标签搞错，致使王林拿到了那份疑似胰腺癌的初步筛查报告。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年龄，再加上一个恰到好处的误会，于是这狗日的老天给王林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三个小时前。 警方进一步深入调查，找到了王林昏倒前拨打报救护车电话的小美，一番询问之后，于是整件事情发生的缘由便整体清晰了起来。 “可王林他对医生说他确实有上腹部不适啊？”一名小警察疑惑向队长问道，“而且监控摄像里，他也有频繁捂着腹部的动作啊。” “捂的位置不对，胰腺在哪他都不知道你信不信……”队长摇了摇头，拿起枪别在腰间，叹了口气说到，“人的心里状态对人的行为影响是巨大的，知道安慰剂效应么？给你开个糖丸都能治病……王林这边差不多也是这个道理，觉得自己有病了就感觉哪都不对劲，其实是疑病症罢了。” “可他确实昏倒了啊。”小警察接着追问道。 队长扬了扬手中真正属于王林的病历，带着复杂的情绪苦笑了一下说道，“一个九九六亚健康的程序员贫血，还有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胃病罢了……” 一个小时前。 专案组着手联系贾总告知王林的下一个目标是他的时候，但已经晚了，电话无法接通一直是忙音。 三十分钟前。 王林托着沉重的行李箱挟持着贾总从宴会厅门口的卫生间走出来，在一段玻璃长廊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一队警察。 见状王林默默的低下头，立刻转身折回。 恰逢此时，楚文才和吴黎拉着贝贝从宴会厅之中走了出来，该巧不巧的恰好堵在了王林的准备前进的道路上。 楚文才本是随意的扫了面前的人一眼，结果发现竟然是王林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喊道，“王林？！” 王林身后荷枪实弹的警察，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本就神经敏感紧张到了极点，在听到楚文才喊出的名字后，顿时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直接从后腰摸出了枪，而看到这一幕，胆小慌张的贾总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扭过头朝着警察嘶声力竭的喊道，“救命啊！这个疯子要杀我！” “闭嘴！”王林将重新挖出来的匕首从身上掏出来抵在贾总的脖子上后，有些无奈的抬起头背对着警察对楚文才打招呼道，“兄弟，帮我个忙，退进宴会厅好么？” 由于这条长廊是专门通向高级私人宴会的厅，所以进退只有面前这一条路可以通行。 听到王林的话后，楚文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吴黎和贝贝护在身后，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行，不过你先让她们出去，我留下了陪你！” “不行，在收到这个王八蛋的转账前，多个人质我就多安全一点，毕竟我还欠你二十万呢。”王林笑了笑然后迈出了脚步。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队长看见王林的动作后，立马出声警告道。 王林拉着旅行箱的手攥的更紧了些，然后仍旧背对着警察说道，“你可以试试开枪爆我头，不过你猜猜这个行李箱里装着的是什么？警察同志，我现在就是图个财，不至于多拉几个人，你说对吧。” 顿了顿王林继续说道， “还有，我让姓贾的这个死胖子转账给我一百万，半天到不了账是你们搞得鬼吧？我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超过一分钟，大家一起完蛋吧。” 十五分钟前。 宴会厅内，楚文才和李明让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退到远离王林的两侧窗边，然楚文才后小心翼翼的走向王林后，叹了口气说道，“兄弟，我就没想着要这一笔钱，你让她们先走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王林摇了摇头后，爽朗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啊。并且除了还你钱之外，我还想为我父母留点养老钱，你说是不是。” “可你这钱也花不出去啊？”楚文才有些不解的问道，“就算是你死了，你的账户也冻结了啊。” 王林扫视了一眼远处躲在角落的众人，和身边被自行车锁锁在行李箱上一脸惨白的贾总，压低声音对楚文才说道，“你不要太担心，这钱一到账，我就用人质威胁他们，然后通过比特币钱包买比特币。我的账号和密码是……” 王林叮嘱完楚文才之后，继续说道，“你别紧张，放心啦，我肯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不过，我死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楚文才知道比特币的加密性和安全性，确实能保证王林用生命讹来的这笔钱落到实处，而王林无非是让自己帮忙照顾他的父母以及杨琳熙罢了。 想到这里，楚文才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接着抽出一根烟递给王林说道，“来，我陪你抽根烟吧。” 王林摇摇头并没有接过楚文才递来的香烟，而是笑了笑说道，“兄弟帮我点上塞嘴里吧……我把遥控器的开锁按钮中间截断了，下面装了一个金属弹簧垫片，手不能松开，一松开就特么炸了。” 三分钟前。 转账购买完成，王林和楚文才交代完了后事之后，笑着跟楚文才说道，“你带你熟悉的人先走吧，留下几个，我还想让警方有些耐心听听这个死胖子的认罪呢·······” 楚文才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时候的时候，王林吐掉了嘴里的烟，看着楚文才复杂的表情说道，“啥都别说了，赶紧走吧。” 一分钟前。 正当楚文才带着李明和一众女人刚刚走了一半的时候，一名根本不知道王林具体情况的谈判专家推门走了进来然后自信满满的说道，“王林，医院搞错了你没病，而且事出有因，你就不想活着看到他们被判刑么，为自己和你的爱人真正讨回个公道吗？” 谈判专家想的很好，知道说王林不会死刑不现实，但说讨回公道王林一定会在乎的，可问题是他并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王林是一点不能走神的。 听到谈判专家说的话后，熟知人的下意识反应的楚文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立马扭头对王林说道，“别……” 可王林回过头来看向楚文才的目光当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似乎难以理解目前酒精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仿佛凝滞了，楚文才看着王林松开的右手拇指，顿时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爆炸前的最后一刹那，目眦尽裂的楚文才想到了什么，刚刚张口吐出“系统”两个字，行李箱中的电子动车锁闭合，电路接通，随即“轰！”的一声响起。 距离王林不足五米的楚文才只感觉眼前一亮，然后随即像是被火车撞了一样，直接被气浪掀翻在了地上。 身后的窗户被震碎，火蛇喷出，一众女人被爆炸的气浪炸翻，四散交叠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躺在地上的楚文才全身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内脏不知道破了几处，身体被大面积的烧伤，但仍挣扎着睁开看，看着眼前这人间炼狱班的场景，还有因为体重轻的缘故，被气浪炸飞挂在楼外形变的窗框边上同样生死不知的贝贝，一时间陷入了崩溃。 楚文才痛苦的呜咽了一声后，挣扎着吐出一口发黑的血液，然后一边落泪一边艰难的说道，“系统，你他妈的出来，我要任务，我要任务，我特么的要任务啊！” 上次大火系统都能让自己以非人的臂力从楼下扒楼而下，这次只要系统有回应的话，一定可以的，肯定可以的。 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下浓烟滚滚火光未熄灭，在楚文才绝望的呼喊当中，一个消失了很久的身影自火焰当中缓缓走了出来。 西装笔挺温文尔雅的楚二微微一笑，然后看着几乎濒死的楚文才缓缓说道，“我想你是知道的，命运中所有的馈赠，早已经在暗中标记好了代价。” 又是一口浓稠的血液吐出，楚文才看着楚二激动的说道，“去特么的代价，我什么都愿意付出，你赶紧发布任务，救人啊！贝贝快掉下去了！而她们跟我一样应该也快不行了！救人啊，来不及了！” “楚兄，你不需要着急，因为我们有的是时间。”楚二说罢，伸出食指朝着废墟一般的场景凭空一点，指尖下竟然缓缓荡开了普通波纹状的涟漪。 随着眼前的涟漪扩散，冰冷的电子音熟悉又陌生的在楚文才耳边想起， “程序加载成功······ 现实背景修改模板启动······ 时间节点回溯标记中······ 人物背景修正中······” 电子音响起的一刹那间，浓烟不再升腾，火焰不再燃烧，幸存者的哀嚎声戛然而止，时间竟然真正意义上的凝滞住了。 涟漪缓慢律动着晕开之后，楚文才眼前的画面开始重新流动，只不过这次是逆时序发生的。 挂在楼外的贝贝被一只无形手的手拎起，在空中翻滚着冲向回到宴会厅当中。 楚文才和一地四散完成或不完整的人，身上的火焰和烧伤倒退消失，趴在地上的人纷纷在倒流的时光当中重新站立会了爆炸前的位置。 爆炸中心没有存在痕迹的王林和贾总，由无数聚集而来的血肉重新铸造了原本的模样。 酒店大楼外侧地面上的碎玻璃和窗框，从地面上自下而上的升腾翻滚而起，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一边自动拼凑着一边回到了十三楼，同扭曲形变的窗户一样倒退回了一切都没有发生时候的模样，卫生间里的水滴顺着水线缓缓逆流而上重新回到了水管当中，天空的灰色褪去重新变为了浅蓝色，一家飞机闪着标航的新航灯从窗户的玻璃上倒退飞回了原来的轨迹，而楚文才眼角的泪水重新收回了眼眶当中。 一切的最后，时间重新恢复了爆炸时瞬间的静止状态，只留下了王林手下膨胀爆裂的旅行箱、悬浮在空中的碎片和身前的一团炙热火光。 经历了这一切的楚文才有些发懵的活动了活动手脚，发现自己可以活动之后，看着一个个如同雕塑一般静止的众人，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之后，顿时苦笑着对楚二自言自语道，“果然没有了心跳，其实我也是静止的是吧？” 楚二已经极具有人类情感，于是表情丰富的打了一下响指之后，笑了笑说道，“bingo！答对了，是的。时间重置爆炸的这一个节点这不过是为了我们更好的谈话罢了，一旦时间流速重新恢复，还会是你见到的结果。” 楚文才看了看身边或大或小一种女人静止的神情，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不是死了么、被我吞了么？” 楚二不屑的一笑然后说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个可以自洽世界背景，更改世界观的高维程序会被你吞噬掉？” 听到楚二的话后，楚文才苦笑了一下然后，有些漠然的说道，“我似乎明白了你不叫系统而叫程序的原因了，这一切都是你原本就设定好的吧。” “程序本身低层的目标是收集和解释【爱欲】这一个情感，不得不说你做的不错。”楚二从宴会的桌子上随手拿起香槟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不过你也有收获，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听到楚二的话后，楚文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要什么收获了，我现在只想要挽回和拯救这一切，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说吧。” 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楚文才微笑着说道，“程序不是这么设定的，我们要按照程序设定的来走。” “无所谓了，开始吧。”注视着不远处的已经爆裂开的行李箱和空中悬浮着的碎片，楚文才淡然的说道。 楚二放下手中的酒杯，整理了整理脖颈上的领带之后，缓缓开口说道， “第a-87号世界，【爱欲】收集任务，第三十八场次，终环任务发布：【偏爱、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