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希斯特利亚
伴随着雷鸣般的轰响，耀目的金光从窗户中泼洒进来，窗户下面，希斯特利亚紧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外面发生了什么？是那个孩子做的吗？’ 她有些好奇，但又不敢看，或者说，是不敢再继续看了。 这一晚上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突然冒出来的父亲，阴森恐怖的宪兵以及被他们杀掉的妈妈。 独自回房后，她偷偷从窗户向外看去，看到杀掉妈妈的宪兵与雷斯领主勾肩搭背进了马车，还有一个宪兵走到树下去解缰绳。 她不禁想，这些人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走掉了吗？他们杀了人，杀了她的妈妈呀！ 难道剥夺别人的生命，是不用承受任何惩罚的吗？ 就在她脑海中冒出这样的疑惑时，窗外的黑暗中悄然闪过一道微亮的弧线，紧接着那个宪兵就软软地靠在树上没了动静，血液喷满了树干。 尽管没有人会看到她的动作，但她还是捂紧了嘴巴。 其余宪兵们正一个接一个钻到车厢里，没人发现车前面的异动，而宪兵尸体后的黑暗中，一个男孩儿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他利索地扒下宪兵的外套披在身上，竟然十分自然地跟着宪兵们一起钻进了车厢。 再然后就…… 她慢慢地松开耳朵，小心翼翼地听取外面的动静，没有人的声音，也没有打斗的声音，只有连续不断的嗤嗤声。 ‘是炸弹爆炸了吗？他们……都死掉了吗？’ 她转身慢慢向上探头，即将要看到外面情景的时候，旁边的房门传来了两下敲门声，吓得她赶忙缩了回去。 “开门查水表。”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平日里乖巧惯了的希斯特利亚伸出手刚要开门，脑海中闪现出刚才这孩子杀掉宪兵的一幕，立马触电般缩回手，钻到楼梯下面藏起来。 吱呀~ 门被推开，吉尤达探进半个身子扫视了一圈。 ‘没人？’ 他走进房间，没花多大功夫就发现了撅在楼梯下面屁股，哑然失笑。 有戒备心值得表扬，但这躲猫猫的功夫……得练呐！ 想到现在的希斯特利亚应该很害怕，吉尤达便打消了吓唬她一下的想法，光明正大地走过去，温柔地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出来吧。” 楼梯下女孩儿身体一哆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倒退着爬了出来。 她的头都快低到胸膛，手也背在后面抠抠搜搜的，像是正在挨训一样。 吉尤达无奈地摇摇头，他原本是想要稍微打消希斯特利亚的不安和疑虑再再带她走，让她内心少受一点恐惧的折磨，但现在看来还不如强行带走，后面再慢慢解释。 时间紧迫，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向这边赶过来了啊！ 心里打定主意，他道了句“跟我走吧”便主动靠近过去，伸手要拉希斯特里亚的胳膊。 但就在这时，希斯特利亚突然抬起头来，眸子中晶莹的泪花滚动，她的眼神中尽是惊慌和恐惧，但还掺有一丝……狠意？ 只见她踢起裙摆，大步向前一踏，从身后亮出一根扫把杆。 希斯特利亚银牙紧咬，娇躯扭转，双臂奋力一挥，扫把杆便掠起残影向着吉尤达的太阳穴呼啸而来！ 啪！ 咔嚓！ 吉尤达脑壳一懵，直挺挺向后砸在地上发出Duang的一声闷响，两眼翻白。 希斯特利亚大喘着粗气，光洁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金色的刘海儿。 成功了！ 她脱力跪坐在地上，扔掉剩下的半截扫把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别人做这种事。 如果是平常，就算别人向她扔石块她也都是默默忍受着，但这次她太害怕了，害怕这个孩子会像杀掉宪兵那样杀掉自己！ 外面慢慢响起来脚步声和叫喊声，之前被爆炸声惊醒的人们已经赶过来了，只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满地狼藉和男人女人的尸体吸引，没有人想到要进来看看。 希斯特利亚想要出去，但又腿脚发软，只能一寸寸在地上跪着爬。 当爬到吉尤达的身边，她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怯怯地观察着，发现吉尤达一动不动。 ‘不……不会是死掉了吧？’ ‘我杀……杀人了？’ 脑海中冒出这种想法，她更恐慌了！ 这样的话，岂不就跟杀掉妈妈的宪兵一样了吗？而且万一这男孩儿说的对自己没有恶意是真的…… 她不敢再往下想，转过身跪在吉尤达左边，颤抖着伸出细葱一样的手指去查探呼吸。 蓦地，吉尤达突然动了，右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张嘴要叫，吉尤达左手也赶紧探出，一把捏住她的双颊，将她已经到了嘴边的“救命”变成了呜呜咽咽。 吉尤达坐起身来晃晃头，太阳穴依旧隐隐作痛，他将希斯特利亚的俏脸扭向自己，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真的没有恶意！好好想一下，我要害你的话直接动手就好了！”他十分认真地道。 “明白了吗？明白的话点点头，我就放开你！” 希斯特利亚脸颊被捏住，两朵嘴唇一颤一颤，像是小鸡仔。 她水盈盈的眼眸仔细地看着吉尤达的褐色眼瞳，里面写满了认真，顿了顿，她呜咽着点头。 吉尤达见状放开了她的手和脸颊，她的皮肤极其白皙，被抓着的地方红了一片，脸颊都有点微微肿起。 “抱歉，刚才着急了，没把握好力道。”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于心不忍。 顿了顿，他脸色一变，疑惑地搓了搓左手的指尖，上面有些湿滑的触感。 又抬头看了看希斯特利亚，她嘴角还挂着一缕晶莹的涎水，应该是被捏住的时候流出来的。 “噫~口水！”他皱了皱眉，佯装嫌弃地甩了甩手。 希斯特利亚噗嗤一笑，又马上红着脸拭去嘴角残存的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吉尤达。 这一笑拂去了她心头的恐惧和阴霾，再加上吉尤达认真的眼神，她对吉尤达没有恶意这件事信了大半。 “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趁着没有被发现赶紧走！”吉尤达起身，将希斯特利亚也扶起来道。 “出了这种事，不去找大人们保护我们吗？” “傻不傻，这事儿就是我弄出来的！”吉尤达脸颊抽搐了下道。 “那我为什么还要跟你走？”希斯特利亚向后退开一步。 两人目光相接，吉尤达明白了她的意思，希斯特利亚虽然相信了他没有恶意，但不代表就要跟他一起走。 “希斯特利亚，我问你，你还想像以前那样独自一人生活吗？被所有人讨厌，只能跟动物聊天玩耍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他轻声问道。 希斯特利亚先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男孩儿会知道自己的事，但她的思绪马上就被过往的回忆牵引住，成串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 她咬着嘴唇压住哽咽，摇了摇头。 顿了顿，像是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强烈，又十分用力地将头摇成拨浪鼓，把眼泪都甩飞了出去。 她的泪水就像是直接打在了吉尤达心坎里，他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抚了抚女孩儿的头顶，柔声道：“走吧！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向你保证！” 希斯特利亚重重地点头。 达成共识，两人便毅然决然地迈出了脚步，心中坚信着自己正走向真正美好的未来。 但吉尤达感觉有些不对，身后的脚步声怎么越来越小了？ 回头一看，希斯特利亚正气势磅礴地走向正门…… “笨蛋！走这边！” “嗯？”希斯特利亚呆萌地转过身，看见跨坐在窗沿上的吉尤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哦哦，马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