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子午玄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也是这半年时间，官方、民方、军方的抵触情绪与负面状况层出不穷，李严把这些问题都归咎于别人的嫉妒、淡漠、拆台。于是酷吏的嘴脸开始显现，怒斥、排挤、监视等高压手段相继登场。

    刘禅也意识到了李严的狼子野心，跟黄皓商议对策。

    黄皓说：“陛下不要担心，这事可以请相父出面。只是大权若再回到丞相手中，我们也不能再有说辞了，还请陛下好好掂掂这里面的轻重。”

    “要是相父肯出面倒好了，他虽然对我约束严厉些，在外人面前还是处处尊奉我的。不想这个李严小人得志，全不是昔日嘴脸，眼中早已没了朕了。再这样下去，蜀国的江山非要随了他李家的姓不可。”

    刘禅密诏诸葛亮入宫，“听闻相父近来多体察民间疾苦。”

    “前些年迫于各种压力，蜀国连番征战，人民心思扶摇也是有的。现在是养民的时候，我无非也就是看看百姓的生活状态，各方官吏是否依法秉公办案。人们内心平和，蜀国的江山也就稳了。”

    刘禅唏嘘感慨，“听说相父连二十杖刑的小案子都要亲自查处呢，可有这样的事？”

    “哦，那个案子涉及一位朝中高官，我担心行刑的人徇私舞弊，坏了纲纪。”

    “是徐武宣吧？他是李尚书的外甥。”

    “是。”

    “想也如此，朝中李尚书的子侄亲属还真是多呀。相父可知道这件事？”

    “哦，我只看他做事能为如何，还有是否秉公处事？未曾考虑过他们的家世。”

    “李尚书在朝中的子侄、亲信已经遍及各府各司。这样公然结党营私，相父可要好好在意。”刘禅把手伸向诸葛亮，看着诸葛亮冷无表情，便悬在空中不敢触碰，清清嗓子又放了回来。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未王时’，臣集军权、政权于一身时，也多被猜疑。臣深知其苦衷，唯有废寝忘食地为国尽忠，才能聊以忘忧。所以，臣想李尚书如此做事也一定有他的苦衷。”

    “相父是不肯帮我？”刘禅眼中有泪，“先父若是如此，相父又会怎样？”

    “我只是尽职办事，若李尚书确有不当，我定秉公处事。”

    凡事“欲速则不达”，李严一心要巩固自己的权势，广树党羽，结果触动多方利益，成了朝堂中公愤的人物。

    李严的军事才能要比自己做官的权术差得远，没有什么功绩，没有什么明确的法度，任人唯亲，三军将士多有不服。更有魏延、吴懿者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吴懿把诸葛亮临行时嘱托的话对魏延讲了，魏延就对三军将士讲了，三军将士就对蜀国的百姓讲了。于是，李严是卖国小人的事，就铁板钉钉，众口销骨了。

    曹魏起初得知诸葛亮北伐占据了武都、阴平，担心蜀国近期再次出征，就加派了雍州城的防守。

    后来得知尚书李严代理军权，司马懿大笑，“蜀国是要亡了。”他对魏明帝说，“李严是一个庸才，身居要职，必然众人不满，懈怠职守。不出几年，蜀国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空壳了，到时我们只需轻轻地呋口气，蜀国就碎了。”大司马曹真却不这样想，“我看未必。吴蜀交好多年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吴国留着蜀国，是把它当作制衡魏国的一枚棋子。如果已经是颗废子，吴国就会接手。到那时，吴国占据南面半壁江山与魏国抗衡，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两个人都是顾命大臣，又都是智勇双全的猛将，曹睿哪个也得罪不起，和了几铲子稀泥，擦了把汗说：“都是治国良言啊，还是再观望一段时期再说吧。”

    曹真得知蜀国被李严作践了个七零八落，再度上书给明帝，说再不进军，恐为人做嫁衣。曹睿采纳了曹真的建议，分军三路进攻西蜀。

    这是曹魏在蜀国三次北伐之后，第一次主动发起反击战。

    司马懿主动要求率军奇袭子午谷。对于子午谷，司马懿是既忌惮，又有所期待。十几年前，曹cao测试子午谷，士兵被迷惑后离奇失踪的画面，司马懿历历在目。当时他就觉得蹊跷，又不好表现得太过热衷。因为他了解曹cao是个多疑的人，若被觉察到自己太过精明，怕以后没的宁日了。

    刚到子午谷，就见谷口一条雨帘在阳光中熠熠生辉。雨帘外阳光明媚，战马掀起的沸沸扬扬的灰尘颗粒在雨帘形成的屏幕上照得清清楚楚；雨帘内如同仙境，鲜花翠草、古木参天朦胧摇动。

    大军呆愣愣看着眼前的美景已经三个时辰了，雨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有的老兵知道曹cao测试子午谷的事，很快军中便传出这是妖雨一说，人心惶恐。

    司马懿站在雨帘前，把手伸进雨帘，感受到雨滴打在手上，声音轻轻脆脆，把手抽回来，一点水珠的迹象都没有。是幻象——这就是司马懿当时的结论。光洁宽大的额头闪烁着雨帘的影像。

    据司马懿研读过的书籍，最接近这种现象的应该是海市蜃楼，就是看着真切，实则虚无，疏忽消逝的一种幻象。可是那些书中记载的此类现象多发生在海上，或是沙漠，山中丛林出现这种现象是闻所未闻，也没有持续时间这么久的。

    面对幻象，需要坚定的意志力去克服，不断对自己催眠你应该看到的景象，而不是你理所当然的先入为主或者是你担心的以为。司马懿不担心自己的意志力，可是如何让士兵摆脱这种幻境，让他们相信这是假象。司马懿盯着自己在马鼻子上绕圈的食指，计上心来，对几位参议官员开始培训，说这都是雕虫小技，不足为奇，他将轻而易举破解此局。那些参议如获至宝，对自己的部下做起如下思想工作：

    “将士们听着，主帅已经查明：大家看到的是幻象，并非什么妖雨。子午谷的连绵雨势是诸葛亮布置的假象，这种雕虫小技已被主帅识破，主帅立即做法给大家护体，大家进去后只管随着先头部队勇往直前，什么都不要看，不要想，放心前进，幻象根本无法伤害你。主帅为了让将士们放心，要做一次示范，亲自到雨帘中走一遭，让大家眼见为实，确信此法已破。”

    将士都伸长脖子、探出脑袋观瞧。

    司马懿解开发髻，脱下外衣，用笔在白色内衣上画出阴阳鱼的图案。

    司马懿摇头晃脑，在雨帘前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天上神君......”“地府老爷......”“过往幽冥......”啥啥啥什么什么的，哇哩哇啦一气，突然倒地。司马师吃惊不小，大叫声“爹——”扑上去要扶，就见司马懿又扑棱下自己坐起来了，两腿盘坐，双手合什，发出很空旷的声音，说：“你所求的事我已知晓，其中的幻术我已经尽行解除，你可放心去吧。”司马懿身体剧烈摇晃两下又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立地成佛！”司马懿高喊一声，睁开眼睛，跳将起来，两手高举过头，紧紧抓握到什么无形的东西然后向众人撒去，好像很了不得，法力无边的样子，许多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浓郁的气场在环绕着自己，与自己合二为一。

    大家伙眼睛瞪个溜圆，大气都不敢出。有人喃喃自语，“这明明是道服的标志嘛，怎么还立地成佛了？看来这阵法来头大呀，连西天的人都惊动了。”“什么西天的？你也不注意听讲，没听着三界的都来了吗？”“快闭嘴吧，赶紧虔诚虔诚心无杂念，接受佛光普照吧。”

    待重新穿好衣物，司马懿跨上马从容进入雨帘中，向谷里走了几步，转过身来，面色安详、自信。大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司马懿被雨水打得梨花老树露珠点点，可怜巴巴。约一刻钟的时间，司马懿从雨帘中走了出来，起初大家视觉还定格在落汤鸡样的司马懿，可是看到司马懿走在众人之间真的干干爽爽，一点淋过雨的意思都没有，全军欢呼。

    “是幻术！”“将军已经破除幻术了！”“我们被护体了”。

    众人随着司马懿冲进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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