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寿宴之上

    说完，张龙就带着阿七和几个侍卫走到后花园。夕阳下的镜湖面上很平静，地上已经开始有些落叶了，走在上面还有些声音。张龙让侍卫去镜湖周边看看有什么，自己则和阿七走到假山旁边，绕着假山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思忖着，难不成那个花匠看错了，这个假山没什么机关。而且这假山当时还是自己亲眼看着建好的，肯定没事。张龙做事还是比较细致的，他让护院和他一起来找，准备再找一会，如果没有机关，就准备离开了。

    忽然“咔嚓”一声，假山的一面陷了下去，露出一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洞出来。张龙和阿七二人走了进去……

    裴正勋、王氏还有喜姐儿坐在车里，也就一炷香（半个小时）时间就到了春风楼。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了，春风楼有四个门，前门是开在大街上的，里面进去就是大堂。

    大堂里摆了二十五张桌子，每个桌子旁边都摆着四个锦扤，桌面上也铺着红布。二十五章桌子中间是个大的看台，一般会有名角在台上表演，或者是有说书人在上面。

    去织锦园是走北门，朱漆的大门上面写着织锦园三个字。门边站着两个灰衣伙计，看到马车来了，和车夫核实过后，立马卸了门槛，让三辆马车进去。

    马车缓缓地在园子里走着，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车轱辘的声音。蒋妍掀开车帘，惊呼道，“少爷，这里的景色真不错，好多花我都不认识。”

    宋陌抬眼看了一下周围的景色，确实不错，看来这春风楼的主人真是个细致的有心人。而且这会恰好夕阳西下，给景致又镶了层金边，倒是应了园子的名字，织锦园。

    蒋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园林建筑：“少爷，你说要是能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多好啊。每天都能看这么好的景色，而且你闻闻好香啊。”

    从门口坐马车到织锦园的门口大概要一盏茶的时间，一下了车马上就闻到了一股幽香。宋陌知道这是和香，大烽香料里的一种，比龙涎香还要贵上不少。

    连云州都不一定有这个东西，想不到江城这个县城居然还会有这种名贵的东西，看来这春风楼的老板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车停稳了，宋陌很优雅地上面下来，他走到裴正勋的身后，和王氏喜姐儿还有初绣一起进了织锦园。

    进入织锦园还有个拱门，就好像是家中的小门一般，进去后就是假山流水。踩着中间的石板路，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

    “这是崔大师弹的长歌行。”裴初绣惊呼道，“这是崔大师谱的曲子，严师傅填的词，女学里都传开了。她们都特别难请，听说是被州府大人选上去盛京呢。好久都没有见她们再出来表演过了，没有想到今天能在这里大开眼界。”

    接着她轻声吟唱：“桃李待日开，荣华照当年，东风动百物，草木尽欲言，枯枝无丑叶，涸水吐清泉，大力运天地，羲和无停鞭，功名不早著，竹帛将何宣，桃李务青春，谁能贯白日，富贵与神仙，蹉跎成两失，金石犹销铄，风霜无久质，畏落日月后，强欢歌与酒，秋霜不惜人，倏忽侵蒲柳。”

    真是个人才，填得不错，宋陌想着这小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就是不知道春风楼的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裴正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长女，就算不是王氏所生，但是到底是自己的骨rou。这孩子平日里自己关注比较少，从来没有听过她一下子说这么多的话。于是慈爱地看着她说，“绣儿，唱的不错，看来平日里是用功不少，不愧是我女儿。”

    裴初绣听了父亲的夸赞，迅速低下头，声音如蚊子般哼哼，“多谢父亲。”心里想着父亲从未关注过自己，只是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教养嬷嬷都是江城里独一份的。以前一直努力地用功学针线，书画，弹琴就是想能引起父亲的关注，然后能引他去看看姨娘。

    王氏在旁边看着，笑着说，“绣儿，你也快十三了，得给你找个夫婿了，赶明儿参加了明年四月的花朝节就给你相看，相看。”

    “相看，jiejie要有夫婿了。”喜姐儿拍手笑着说道。

    “你们来了？”朱文穿着大红的右衽长衫，领口和袖口都用黑线绣的各种写法的寿字。“赶紧进来吧，这织锦园就是清净，而且这里还有客房，喝醉了可以直接呆在这里歇着了。”

    朱文领着裴正勋进来：“选这园子，除了这里清净还有客房之外，这里墙上的画全是绣在锦缎上的，而且这里有几件还是出自我夫人之手。”

    “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夫人，闵柔。”朱文指着端坐在大圆桌前的绿衣妇人，说道，“柔儿，这是我一直跟你说的裴兄弟，他夫人，外甥，还有两个女儿。”

    绿衣妇人头上戴的发饰更为简单，梳了单螺髻，只一根桃木簪，耳朵上连耳孔都没有。她看到裴正勋一行人，只是点头微笑，并未起身说话。

    王氏看着有些不对，但是表面还是不显露，只是面色如常抱着喜姐儿往绿衣妇人身边坐下。然后把喜姐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裴正勋也有些愣住了，他和朱文认识四年，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朱夫人，以前是养病，好像是上个月才回来。不过看这样子，朱文还有得忙了。

    这次寿宴，请的人很少，只有朱文夫妇，还有裴正勋一家，以及张令宜。

    “来，大家别客气，令宜已经都准备好了。”朱文指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说道，“老裴啊，里面有不少是你爱吃的。另外，凝露轩里选花魁的日子改期了，所以今日也不用太担心了。”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再有人因为这个弹劾你啊。”

    朱文笑笑看着身边的妻子：“今天有好酒，咱们好好喝点。”

    “世侄啊，你身边那个会做饭的小丫头呢。令宜一会就过来，我专门和他说我遇上一个特别会做饭的小丫头，那家伙还吵着要看呢。”

    宋陌正准备回答，就听见：“子杰，老弟来晚了。”他知道今天想要见的那个春风楼楼主来了，张令宜。

    来人一身黑色大氅，里面是藏青色的右衽儒衫，腰配同色的祥云织金腰带，左边系一个金色的小巧的算盘，右边系着一块麒麟玉珏，脚上穿着黑色的云履。

    穿着打扮倒是不像个商人，倒像个书生。但是往上看他的脸庞，古铜色的皮肤，黑亮的眼睛，浓黑的眉毛，高广的额头，高挺的鼻子，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不是个简单的商人，此人不可小觑，这是宋陌在第一次见到张令宜时的感觉。事实上，在他第二次见张令宜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和他平起平坐了，这都是后话了。

    如果蒋妍在这里的话，估计会说，这个人结合五官来看，是个有才华，并且对人对己都要求比较高，而且容易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只是可能在他身边的人会稍微受苦些吧，这人可能是个很自我的人。

    张令仪进了房间，就拱手向众人，满脸笑意地说，“今日是子杰兄的大日子，本来是要大办，我都准备请个戏班子来助兴。”

    “啊呀，就是你爱热闹，那么多人乱哄哄的，吃不好，喝不好的，有什么意思，还要有诸多人敬酒应酬的。”朱文朱子杰埋怨道，“阿柔才好点了，能出来走动走动，但也不能劳累，见那么多人。”

    坐在朱文旁边的绿衣妇人笑了笑，温柔地看着朱文，看得他心神荡漾。今天真是不应该来这里，要是早知道阿柔能好点，应该两个一起出去踏青的。

    “好了，咱们都坐下开始吃吧，这都是我挑的菜。每道菜都是我这么多年来吃过的好的，你们来尝尝吧。”

    王氏也点头，催促道：“既然能在这里的，都是朱兄弟的至交了，而且是家宴，就别太拘泥了。”裴初绣是陪着王氏来的，来之前也学过不少用餐的礼仪。而且，她的姨娘知道她来赴宴，提前都让她用过些点心，倒是不饿，所以，吃的也比较文雅。

    喜姐儿虽然小，但是坐在王氏身边乖乖的，一点也不闹，很规矩。裴正勋看着两个女儿都这么乖，很是欣慰，觉得王氏真是一位好母亲，于是就和朱文还有张令宜开始把酒言欢。

    绿衣妇人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大概是王氏太擅长与人交谈了，居然她们交流得不错。再加上中间有个喜姐儿一直对着绿衣妇人叫“漂亮姨姨”，绿衣妇人倒是一直在笑。

    宋陌从头至尾都在看着桌上的人吃东西，自己偶尔用上一点。记得以前祖父说过，吃饭的时候，能看出来一个人的贪欲如何。

    如果是吃得狼吞虎咽，八成是个贪婪的，若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这更是贪得连掩饰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