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杀气
突然间的要离开,老徐并没有表达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很仔细地里里外外收拾着行李,这也许就是作为一个奴仆的自觉吧,可爱的古人,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的话。 “老徐,讲几遍了,这些东西不用带!什么时候需要再变出来就是了(到现在我都没向他透露碧和洛的其他信息),何必大包小包的累赘呢?” 老徐听闻此言,一副撒手兼摇头:“不可,天行健以自强不息,人于世而贵贱不移。即使少爷您可以行为自便,但老朽还是带着这些零散为好。”见我眉头有些不展,又连忙补充道:“此件件物用在当世皆可为一等贡品,技艺精湛,丢弃了吾实在于心不忍。况且吾作为少爷您的仆人,两袖随风的伴在您身旁倒不是平添他人笑话老朽四肢不勤?您此番入世体察世间百态必有不方便之处,随意动用仙力露于人前恐惹猜忌,老朽一番准备也恰好能防备彼时彼刻不是?” 好吧,你会说你流批,你爱咋咋滴吧,反正锅碗瓢盆床铺被褥啥的加起来也就一百来斤左右,又不是背不起,老徐喜欢就让他自己玩去吧。话说真讲起来这事我还是觉得要和老徐提一下他现在的问题:“好吧,你喜欢就行。不过我感觉你还是听我句话,变一下造型吧。看你那白胡子,虽然你没问题,我也知道你没问题,但是现在你内在比年轻人还年轻人呢,总留着一副老人家样子也不合适啊,而且在别人眼里我让你背着那么大的个包裹恐怕会被人骂我不敬老吧。要不你改变改变?就按你之前跟我讲的那几点来改?” 额,我是谁,我在哪?老徐表示有点不知所措,人到老年竟然被要求当精神小伙(感觉也差不多吧)!但是在回过神来后老徐还是点头回答道:“少爷言之有理,托少爷及仙女大人的恩赐,老朽已不复旧时那副暮暮老态了,再保留这一副姿态真的是有违君子之道耶!请少爷稍等,老朽去去就来。”说罢便放下手里收拾着的物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镜子自己躲到一旁“易容”去了。 要不要提醒一下他洛老大也会给他“屏蔽”这事呢?算了,看他应该是忘了,那我也跟着忘了吧。 好一顿拾掇之后,我和老徐终于也能出门了。此时的老徐已经将他的那“三撇胡”全部给剃掉了,伴着头上已经慢慢开始从根部变黑的头发,表面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左右。虽然熟人相遇在仔细辨别下还是肯定能看得出一些昔日的身影,但是配合当今世上徐霞客已经“因腿疾还乡在家中逝去”的事实,只要他不傻乎乎跟人家说他就是那个徐大家,估计世人也顶多会认为这就是个偶然罢了。对了,在两个月前老徐就决定了将他的名字从霞客改为天生,即徐天生,以此来表达对上天以及我等的感谢。至于说为啥没改姓,对外的说法是因为我一直“老徐”,“徐老板”,“徐大仙”这样叫,为了与我方便以表忠心;对内呢,就是只救了一命就要背宗忘祖了?老徐还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再大的恩情也仅是恩情,还不到为了一个方便就刨自家祖坟的地步。 因此,我和徐天生沿着小路(洛老大的事先安排)走到了大道上,我两手空空,他,跟个蜗牛一样①。我看着延伸向左右两边的黄土,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大道呢(类似于前世的省道),突然间有种想回头的冲动:“我这是活腻歪了跑出来受苦?” 甩了甩脑袋丢掉这些不切实际的,问向身旁的新人:“天生(老徐已经年青打扮再叫就不礼貌了),北平在哪个方向?” 重新感受到熟系的世俗气息,还没来得及感慨一番的徐天生突然间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目光呆滞地看向我:“少爷,我是知道去北平怎么走,可走之前你也得先告诉我这是哪里啊?②” 于是,两人就在黄土路旁玩起了小眼瞪大眼(我还是十二岁的模样)③。 “碧老师,你之前不是出去溜达过一圈吗?这里是哪里?”遇事不决,外挂解决。 “…………”好吧,外挂掉线了,早有预料(十成九都是不知道,最后一成是忘记了)。 这才是第一步啊,心真累!看在他眼睛更大的份上,我单手扶着额头首先认输:“找个方向走走,先找个人问下吧。”于是,两人便沿着黄土路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埋头往前走了。 都说出门在外,爱笑的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显然,我和长生都是不属于爱笑的那种人。两人走了半天,从日偏东走到偏西,都快黄昏时候了都没遇到一个活的,至于死的倒是遇到了好几个。路过了一个村子,里面理所当然的一片凌乱,除了东歪西倒躺着的几具尸体外连个耗子都没见着。按长生所说这应该是招兵灾或者匪患了,村子里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就是不知道是逃了还是被掳走了。 “不应该啊,江阴虽然说不是什么太平地方,时不时的也会有些强盗匪徒啥的下山打草谷,但是也不至于有这样十室九空的啊?抢东西的一般都不会掳人,先不说目标大移动困难,而且还会被地方官员带兵围剿;至于说逃难,也就两个月,之前也没听说有什么天灾降临啊,难不成是又有什么地方有人造反啦?”长生忍不住地嘀咕道。毕竟当初他就是在家里被碧捞过来的,就算有点距离也应该不会距离他家乡江阴太远,有此顾虑也属实正常。但作为伙伴,我觉得还是要安慰他一下,省得他还没找到方位就先把自己给吓坏了。 “不用太担心,说不定这里不是江阴,甚至都不是江苏呢。虽然我现在也就这样,但是我的护道人我可以说绝对是天底下第一等的高手,随便跨几个省界跟玩似的。我们再往前走走吧,总会找到人的,到时候问一下就都清楚了。” “也是,事情未明,过多思想也只是徒增烦恼,长生让少爷担心了,还望少爷您能原谅。”见我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焦虑,长生不由得先道了个歉。 不理会看上去还在愧疚中的长生,毕竟无论是什么事情,经历多了就会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了。我自顾地地往前走去,他也立马地跟上来,虽然说眉眼间还是有着淡淡的不明情绪,但行动间看着也已无大碍了。 或许是天可怜见,我们沿着路走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营地,是一个难民营!也不完全算是难民营吧,毕竟就算是难民营,也会有几个能拿得起砖头的出来露个脸,吓唬一些过路的小动物啥的。可这一群人,直到我走到了他们跟前,他们都还是各顾各地做着,不,各顾各地待在原地而已。略微扫了一眼,老幼齐全,妇孺皆多,污点斑斑,衣不蔽体,双目放空……或许,就算是那年的利比亚人民,都没有过这种惨状吧!
以前的我看到了这些,都会远远地躲开,更不要说交流了,毕竟还是那句话:就得了他们,救不了这世道。受不了,我还躲不了了?而如今,我貌似躲不了了,毕竟身边跟了个长生,也还好跟了个长生! “吾等主仆二人路经此地,不幸却迷失方向,可否有贵人愿意告知一二此方为何地?”长生上去施了轻轻一礼,才缓缓说道。 一片寂静,然后长生尴尬了……回头看了下我,我也看了下他。长生咬咬牙,回过头再次面向那一群人。 “吾主仆二人欲向京都而往,却不知所去,万望告知不胜感激!” 还是鸦雀无声,现场除了他们偶尔摆动着肢体所扫过的草叶沙沙声外,再无其他……。 “吾乃……” 看到长生那副努力的模样,我不由地摇了摇头,向前几步用手拍了拍他那因为激动而在不断摆动着的臂膀。 “我来吧,他们不愿意搭理你,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没用。”说完我便越过长生,继续走向他们。长生伸了伸手,仿佛想说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犹如泥塑般的十几个“人”,看着他们不知道在盯着什么而放空的眼睛,看着他们身旁露出来几块破布的所谓行李…………我还是跟第一次看到这副场景时一样的心情,忽然间有种在天地间杀出个朗朗乾坤的冲动。第一次我没忍住,第二次我也没忍住,第三次我还是没忍住…………看着满目的鲜血残肢,不知从何时起,我转而学会了逃避,觉得躲开看不着了就没有了。可惜,存在的总会存在,该面对的也总会有面对的那一刻。 深吸了一口气,我用右手从背后摸了一下,在他们的视野盲区里让洛给我弄了个布裹出来。反手将布裹捞到身前,边往前走边打开它,在距离最近的那个人不到两米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看着面前倚在树旁和怀里孩子一同在静默着的妇人,我将布裹完全摊开放在了地上,里面是白色的馒头!不理会是否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些“珍宝”,我拿了两个馒头在手上,往妇人方向扔了过去。准头不错,两个都落在了她的怀里,就在她与孩子之间的地方。看着她凝望过来的眼神,里面仿佛有着疑惑,有着震惊,有着贪婪…………我转身往后走去,顺势右手往前一划,跟随在“唰”的一道声音后,碎石乱溅的哗啦声便响彻了这方天地。 看着眼前近半米宽,数十米长蔓延开去的剑气纵横带,我继续往前向已然呆若木鸡的长生走去,只在人群中留下了一句话:“这些,都是给你们的。不能抢,违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