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长大了
八月初一,是沐禾凝的及笄礼。 有了当日昏礼的经验,这一回沐禾凝提前一晚早早休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及笄这一日醒来便精神蓬勃的。 甘棠带着外头请来的妆娘来给她梳妆,她自从出嫁后一直都是妇人髻,今日才又特意梳回闺中少女的发髻,以搭配及笄典礼。 铜镜中的她一身正红的繁复金丝穿花吉服,鸦青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间一点灼人的朱砂,双目濯濯凝润似水,朱唇饱满而红艳,一颦一笑都是风情韵味。 沐禾凝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神色恍惚。 上一次这样大妆还是成亲那日,虽然才过去大半年时间,可看着自己身上的气质却觉得变了好多。 成亲那日是从少女变成人妇,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变化。可今日及笄才是她真正从小姑娘走向成年,这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成长变化。 犹记出嫁那日,一整天都是沐夫人陪在身边,帮她梳妆换衣,安抚她提点她。还有父亲,在她临去上花轿时也流下了难得的眼泪。 如今自己这同样重要的日子,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见证着自己的成长,沐禾凝还是觉得有一丝遗憾,垂下来的目光落寞孤寂。 即使当时入狱,两人的态度曾让她有过心寒。 但很快的,沈五夫人的到来给了她一些安慰,沈五夫人给她送来了一会儿要用的冠笄、冠朵和珠钗。 “这些可都是王爷准备的。” 沐禾凝定睛望去,方盘中蒙着的帕子揭开,上好的赤金与翡翠宝石打造而成的一套莲花状冠笄和冠朵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辉,分外绚丽夺目。 “这是王爷准备的?”沐禾凝惊讶,她竟不知沈叙怀什么时候背着她做了这些。 “正是。”沈五夫人含笑道:“这可是王爷托了在江南的西域商人在域外买到的,靖国可没有,天底下的独一份,王爷对你的及笄礼是上心了,只是不让我提前说。” 沐禾凝摸着那耀人的冠笄和冠朵,目光中的喜悦自不用多说,心中也暖暖的。 梳妆准备好后,到了吉时,沐禾凝被搀扶出去。 今日的及笄礼是在新府邸办的,沈五夫人一手操持,果然规模盛大,府邸上下四处张灯结彩,锣鼓喧阗,气氛比之她当初成亲也不逊色多少。又因为她是京城而来的渊政王妃,身份贵重,金陵城里的官宦贵人也愿意卖她这个面子,凡是沈五夫人下帖子的人家,几乎都来见证她的及笄礼了。 邀请来做正宾的江南织造家的江夫人,也是地方有名的名门望族,执事便由萧明灿、沈意羡和几个沈家的姑娘一同担任了。 在由正宾插笄之前,沐禾凝先要由沈叙怀这个及笄礼的“主人”为她梳头戴簪。 沈叙怀今日难得穿了身朱红的锦袍,沐禾凝很少看他穿这样明亮的颜色,上一次这样穿也是在成亲的时候吧,衬得他整个人都鲜活了几许。 沈叙怀手执篦子,轻轻从她的发根顺到发尾,随后又从执事呈上来的珠钗里,选了最漂亮的一支给她戴上。 他看着这个女孩从稚嫩到成年,心中仿佛与有荣焉,启唇问道:“喜欢吗?” “喜欢。”沐禾凝含笑摸了摸那支珠钗。 她打量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看见他笑得眉目清明,心中忽然起了很强烈的念头。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她要把他们俩之间那些没有完成的,全部都完成了。 做一对真正名副其实的夫妻。 随后,在宾客的注目下,江夫人盥手,从旁的匣子中取出早已备好的赤金莲花冠笄,点缀在沐禾凝的头上,同时说着一串祝福之语。 “今选吉日,元服始加。放弃顽性,宜国宜家。修德益寿,祥瑞永嘉。甘醴醇厚,嘉荐小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德,寿考不忘。” 插笄顺利完成,随后是回屋换一身笄服,再回到前院聆训,一整套流程下来,及笄礼才算真正完成。 到了晚间,沈叙怀将那些宾客一一都送走之后,才回到房中,看见屋里的女子手执一盏酒壶,正笑意盈盈望着他。 “想喝酒?”沈叙怀挑眉。 “想和你一起喝。”沐禾凝眨了眨眼睛。 沈叙怀眼眸一抬,坐到她面前,似笑非笑:“那你可喝不过我。” “那就来试试啊。”沐禾凝上着妆的面容笑得灿烂耀眼。 要让清心寡欲的沈叙怀迷失神智,不靠一些酒精是不行的,她必须要将他灌醉。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酒量是断断喝不过他的,要跟他硬拼,怕不是还没灌醉他,自己就先倒下了。 于是她特意准备了一个别致的酒壶,这酒壶里有个开关,一边是正正经经的烈酒,一边只是没有味道的清水。 烈酒是为他准备的,清水是自己喝的。 她为了今夜将他灌醉,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来,王爷,我敬你,多谢你今日做我及笄礼的‘主人’,为我准备冠笄冠朵。” 沐禾凝高高举杯,在他面前展颜而笑。 沈叙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倒是爽利地喝下那杯由她斟的酒。 “这酒劲儿还挺大。” 喝下两三杯之后,沈叙怀察觉到口中的那股火辣,他抬眸看着沐禾凝却是若无其事的,面上并没有酒后的酡红和醉意。 “你也少喝些,这酒喝多了不好。” 沈叙怀劝说两句,沐禾凝却不理会他,继续斟酒举杯:“这一杯继续敬王爷,多谢成亲以来对我的照顾。” 沈叙怀捏着酒杯笑了:“难不成你想将我灌醉啊?” 沐禾凝心头一动,举起的酒杯晃动两下,不依不饶道:“我敬你酒,你到底喝不喝嘛?” “好好好。”沈叙怀无奈,只得又应了下她敬的这杯酒。 一晃十几杯下肚,饶是他再好的酒量,这会儿也有些面色发昏了。 视线凝成一团,沈叙怀将酒杯推开,语气间带了些醉意:“不、不行了……” 沐禾凝见状心中窃喜,终于等到这一步了,她连忙起身上前,将男人从桌上扶起来,带着脚步虚浮的他往床榻上走。 到了床边,沐禾凝忽然一把将他按下去,抵在柔软的锦被之中。 男人双目迷离,神色发沉,沐禾凝一边青涩又笨拙地吻着他绯红的面颊上,一边单手胡乱解着他的腰封。 该死,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解,怎么弄开的? 沐禾凝有些急了,落下来的吻也变得毫无章法,摸索了半晌,就在她终于找到门路,将腰封松开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扣在了她的腕上。 “禾凝,你在做什么?” 沐禾凝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却见身下的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清醒的神色,正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我……” 她忽然有些做贼心虚般的忐忑,顾左右而言道:“我看你喝醉了,想帮你宽衣入睡啊。” 说完,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后知后觉睁大眼看他:“你骗我?” 他明明没有喝醉,却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醉了的模样,等着看她的动作。 “你以为我酒量那么差的?”沈叙怀眸色深沉地望着她:“还真以为能把我灌醉?” 他早就发现那酒壶的不对劲了,喝下去那么多杯她都能面不改色,绝对是先前做了手脚。 他说着语气低笑起来,问她:“你想干嘛?” 沐禾凝几乎尴尬到不能自已,自己准备好的动作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早就发现自己的那点儿心思。 事已至此,她干脆将计就计。 眼珠转了几转,沐禾凝媚笑两下,一手撑在锦缎堆里,一手勾上他的腰际,三两下将那缠绕的东西给解决了。 动作之间,她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急促了几许。 沐禾凝趁热打铁,重新将吻落回他的唇上,咬着他的耳朵喃喃低语。 “夫君,我长大了……” 以前他总说自己年纪小,是个小孩,可今日已经是她的及笄,从今儿起她便成人了,他不能再拒绝她了吧。 沐禾凝一边在他的耳畔呵气如兰,一边抬起一双潋滟的眸子看他。 男人的瞳孔变得愈发幽深,眸色不明地盯着她,语气低沉:“哦?哪儿长大了?” 沐禾凝俏皮一笑,按着他的手抵在某处,感受着她扑通扑通的柔软心跳。 “你猜。” 这话像是启动了某个开关似的,身侧男人忽然眸光一紧,沉寂片刻,旋即反客为主地拥紧将她按在身下。 位置的骤然变动让沐禾凝有一瞬间的失措,一面是柔软的锦缎堆,一面是坚硬的胸膛,空气之中纵火燃情。 她心跳如鼓,紧张地闭上双眼。 带着些温热酒味的吻从她的眉心一路下沉,留下或浅或深的痕迹,小姑娘粉眉轻蹙,檀口微张,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毛孔的每一丝触觉都被无限放大。 “这回,可容不得你后悔了。”男人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沐禾凝一愣,她后悔什么?她窃喜还来不及,反正是让她得逞了,虽然过程意外了些。 衣襟脱落,帐幔放下,红烛照耀下映出两人起起伏伏的身影。 …… 初秋的晚风总是凉的,吹得窗纸咯咯直响,隐约伴着些呜咽难捱的哭啼。 甘棠守在门外,足足等了几个时辰,才听到传唤要水的声音。 她进去的时候,王爷已经换上了一身素净的里衣,清俊的面容上含着些浅浅的笑意,好似餍足后的神清气爽,自家王妃半昏半睡躺在床上,锦被胡乱搭在身上,透着些斑驳的痕迹,可见方才的激烈。 甘棠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屋里一片泥泞,满室情糜气息,甘棠备好水后,特意开了一扇窗通气。 沈叙怀将虚弱沉睡的沐禾凝抱进净房。 沐禾凝躺在浴桶中,双腿早已酸软无力,任由男人替她清洗。 “后悔了?” 她睁开眸,看见男人捏着自己的一只细足,望过来的眼神似笑非笑。 沐禾凝摇摇头,回想着方才他那般大刀阔斧的动作,唇上带了一丝苦笑:“没有。” “我就是在想……”她眼珠一抬,看到对面忽又欲念浮动的眸子,顿时心觉不好,翻身爬出浴桶。 “旁人说的练武之人底子厚,可能是真的……啊!” 屋中动静又起,浴桶中的水花洒了满地,那扇被甘棠打开透气的窗户,终究又被关上。 这一晚对于沐禾凝来说,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