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颗糖。
第二天一早,蒋烟在余烬怀里醒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使劲儿推他,“余烬,余烬。” 余烬睡觉很轻,一碰就醒,他翻了个身,手臂拢过去,只摸到她的腿,他睁开眼睛,看到蒋烟气呼呼跪坐在他旁边,他稍一用力,把人重新拽进自己怀里,脸颊蹭了蹭她毛茸茸的脑袋,“还早,再睡会。” 也是奇怪,余烬生物钟向来很准,到点儿就醒,可抱着蒋烟,他总觉得有些犯懒,不想起。蒋烟又爬起来,“余烬,昨晚你不是说等我睡着就走吗?怎么睡这了?” 余烬有些无辜,“这要问你了,是你一直抓着我不放,拽都拽不开。” 蒋烟瞪着眼睛,“胡说,我怎么可能。” 余烬指了指自己胸口皱巴巴的衣料,“那这是什么,哪只小猫抓的。” 蒋烟无可辩驳,又拽被子,“那你怎么还进来了,谁让你跟我盖一个被子的。” “是你说怕我冷,非要我进来。” 蒋烟完全没印象,“我怎么不记得。” 她一脸警惕盯着他,“你有没有趁机耍流氓?” 余烬故意逗她,“什么行为算耍流氓,亲你,抱你,还是——” 蒋烟用枕头捂住他的脸,“你别说了。” 余烬脸上都是笑意,从没这样放松过,他搂住她的腰,连带被子一同裹进怀里,翻身压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嗓音是清晨独有的暗哑,“我是想对你做点儿什么,但忍住了。” 第一天有了女朋友,偏还是这么个不知危险的小丫头,拿他当抱枕,也不怕点火。 天知道,昨晚他忍得有多辛苦,又不敢轻举妄动,怕吓到她。 大早上就被他亲,蒋烟一下没了脾气,脸庞红红的,眼睛盯着他下巴上的一点胡茬看,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有点扎,“昨晚还没有。” “嗯。” “每天都要刮吗,长得好快。” 余烬意有所指,“烦躁的时候就长得快。” 他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她小巧的耳垂,“昨晚就很烦躁。” 蒋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你起来。” 余烬撑起身子坐起来,顺道搂着她的腰把她也带起来,“你先去洗漱,我做早餐,想吃什么?” 两人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一层家居服,这样紧密抱在一起,什么都感受得到。 余烬身体不受控地紧绷了一瞬,下意识捏紧她的腰。 她太瘦了,一手就能搂过来。 蒋烟有些不自在,很快推开他跑去外面,“我先洗脸。” 吃过早餐,余烬站在客厅里看蒋烟转来转去收拾东西。 之前散落在屋子各个角落属于她的东西都被收到一个小号的行李包里。 余烬不大高兴,“真要走?” 蒋烟把笔记本和手绘板也塞进去,“我骗家里说同学病了我去照顾,现在已经快十天了,我奶奶问我好几次了。” 余烬过去帮她把拉链拉上。 蒋烟松了手,站在旁边看他弄,“而且快过年了,我总不能在这里过年,是不是?” 她想起什么,“过年你怎么过,去师父那里吗?” 余烬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嗯了一声。 这些年他一直跟纪元生一起过年,陈姨那几天会放假,他跟纪元生一起做年夜饭,陪他住几天,年年如此。 蒋烟搂住他脖子,踮脚亲他,“我只是回家住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我白天可以过来玩啊,可以去车行找你。” 她很依赖地挂在他身上,余烬心里舒服不少,搂住她的腰,“约了几点。” 蒋烟说:“十点。” 余烬嗯,“我跟你一起去。” 蒋烟点头,“我保证,三分钟之内出来。” 余烬拨开她额头上一点碎发,“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一起进去。” 放她一个人去跟别的男人见面,余烬做不到。 而且,他很想会会那位“余家的儿子”,余清山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他能同意两人见面,大概也确实看中了蒋家的一些资源和人脉。 他不出现,蒋烟推脱不掉。 蒋烟愣了一下,“你也去?” 她有些担心,余烬这样的性格,平日被人捧惯了,那边是富家公子哥,大概也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如果两人言语有冲突,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她不想让他去,“你就在外面等我好不好,”她伸出一根手指,“我一分钟就出来。” 余烬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拿过沙发上的羽绒衣披在她肩上,“放心,我不打他。” 蒋烟把胳膊伸到袖子里,看着余烬给她拉上衣服拉链,“我以前就听说过他们家,好像挺有势力的,你到时好好说话。” 她想了一下,“你别说话了,我来说。” 余烬笑着捏了捏她下巴,“怎么,担心我得罪人家。” 蒋烟认真点头。 她没有明说,怕余烬心里不舒服。 事实上,他们那样的人家生意能做那么大,背后势力肯定不小,水也深。有人巴结,有人记恨,董事长出门随行的人,说是秘书助理,其实也是保镖。 就连蒋家也是这样,她不懂生意场上的事,也不感兴趣,但从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 如果余烬为了她得罪那些人,以后大概也会有麻烦。 他身后只有一个生病的师父,没什么背景,只他自己,怎么跟人家抗衡。 蒋烟心里这样想,但不会说出来,余烬是男人,需要维护他的尊严和面子。 十点整,两人准时到达那家高级餐厅。 包间在顶楼的旋转餐厅,有专人负责引领两人上去,余烬一路都牵着蒋烟的手,大步走在前面,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目光。 从顶层电梯里出来,余烬才发现,整个楼层空荡荡,只有靠近玻璃,视野最好的那张桌子旁坐了个男人。 还包场,看来余家对这桩婚事很重视。 蒋烟悄悄挣了挣,想让他松开自己,余烬故意捏她的手,“老实点。” 餐桌旁的男人礼貌起身,迎接蒋烟,当他看到蒋烟身旁的余烬时,脸上明显是意外的。 他目光下移,注意到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蒋烟最终还是挣开余烬,“您好,我是蒋烟。” 男人极有涵养,“范哲珂。” 蒋烟对男人的姓氏并没表现出意外,之前她已经知道,这男人并不是余清山的亲生儿子,是养子,但他从小在余家长大,又一直替养父打理公司,分量很重,跟亲儿子也差不多。 如果是无关紧要的角色,蒋彦峰不会安排给她。 而且蒋烟并不在乎这个,他是不是余家的亲生儿子,跟她也没有关系。 两人短暂握了手,范哲珂看向旁边的余烬,蒋烟十分抱歉,“对不起,他是——” 余烬面色平淡,声音里带着疏离与冷淡,伸出手,“余烬,她男朋友。” 范哲珂与他对视几秒,意识到女孩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片刻后,他微笑伸出手,“您好。” 范哲珂跟余烬同岁,只比他大几个月,他从小便很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从不敢逾越,不管余烬是否认余清山这个父亲,余家永远是余烬的。 他很清楚这一点。 这么多年,他对余清山唯命是从,做他的左膀右臂,从没违拗过他的意思。 这次也一样,即便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也依旧遵从余清山的意思,来见蒋烟。 他戴一幅细边眼镜,西装革履,目光炯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极好的教养与气质。 他含笑望着蒋烟,语气里带一丝疑问,“恕我冒昧,蒋小姐应该知道我们今天的来意,”他示意余烬,“那这是——” 蒋烟很真诚,再次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家里并不知道我在谈恋爱,闹出误会,我今天来就是想亲自跟你道歉,也希望余伯伯不要生气。” 范哲珂若有所思,审视两人许久,就在蒋烟以为他要生气时,他终于开口,“原来如此。” 他看了余烬一眼,“实不相瞒,我也是不敢违拗家父的意思,既然蒋小姐已经有男朋友,那我也不便再打扰,但是,”他示意侍者在对面加了把椅子,“菜已经备好,不如一起吃顿饭,也算交个朋友。” 他这样明理,蒋烟不好推脱,她征求意见般看了眼余烬,本以为他不会答应,但很意外,余烬竟然同意了。 两个男人客气交谈几句,余烬拉开里侧的椅子让蒋烟坐下。 蒋烟不知道余烬是真的不介意还是顾及她的想法才留下,反正这顿饭意外的和谐融洽,她逐渐放了心,心思也渐渐被餐桌上丰盛的食物和外面的景色吸引。 快结束时,蒋烟起身去了卫生间。 她一离开,餐桌上的气氛便悄然改变,余烬敛起轻松神色,看向对面,“离蒋烟远一点。” 范哲珂并不介意他的语气,耸了耸肩,“你知道,我只是遵从爸的意思,但我真没想到她竟然是你的女朋友。” 余烬语气强硬,不容反驳,“我不管你遵从谁的意思,总之以后不要再找蒋烟,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要把她扯进来。” 范哲珂看了他一会,觉得眼前这个余烬跟他认识的余烬不太一样。 原来那样一个不近人情冷冰冰的人,也会如此维护一个女孩。 他笑了笑,“其实也不用这样麻烦,不如你回来,你娶了她,这样你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余家和蒋家也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而且你是爸的亲生儿子,你娶她比我娶她更有分量,这不是很好吗?” 余烬抬眼看他,神色冷峻,“我会娶她,但无关交易,没有任何前提,她不是货物,不是筹码,她干干净净,我不让任何人利用她。” 他拎起蒋烟座位上的羽绒衣和随身包包,站起来。 蒋烟正巧回来,“要走了吗?” 他柔声嗯,“范先生还有事。” 蒋烟看向范哲珂,对方朝她笑了一下,“是,我一会还有事。” 蒋烟穿上外套,余烬帮她整理领口,牵住她的手,“走吧。” 蒋烟被他拉着,回头摆了摆手,匆匆道别。 这一路余烬都走得很快,蒋烟觉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但没有说话,任由他牵着回到车里。 关上车门,余烬瞬间压过来,大手探进她柔顺的发丝中,扣住她后脑,咬住她的唇。 蒋烟没有心理准备,呜呜几声,后来便渐渐安静下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亲了一会,余烬松开她。 蒋烟气息有些不稳,抵在他肩上,“你干嘛呀。” 余烬掌心滑下去,捏捏她的腰,“以后不许答应这样的事。” 蒋烟乖乖点头,“知道了。” 他好像满意了,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她揪着他衣服上的扣子,“今天的事他应该会告诉他爸爸吧。” “可能吧。” “那我爸爸应该也很快知道我们的事了。” 余烬偏过头,目不转睛看着她,“不想让你爸知道我吗?” 蒋烟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爸知道你是当年救过我的那个人,会怎样谢你。” 余烬笑着说,“说不定会把你嫁给我。” 蒋烟靠在他肩上,心里莫名有些小小的忧愁。 蒋烟回到家,看到奶奶和阿姨在厨房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蒋知涵在客厅看电视。 蒋烟一看他心里就来火,她压着心底那股气,叫他过来,“你跟我上楼,我有好东西给你。” 一听有好东西,蒋知涵赶紧乐颠颠跑过来,殷勤地帮她拿旅行包,跟着她一起上楼,“姐,你那小伙伴病好了?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还去照顾别人,也是难为你了。” 姐弟俩进了蒋烟房间的门,蒋烟随手把门关上。 几秒后,房间里传出蒋知涵的阵阵惨叫,哀嚎声不断,没有多久又变成可怜兮兮的求饶。 声音持续将近五分钟,门终于开了。 蒋知涵捂着肚子从里面走出来,扶着墙直不起腰,愁眉苦脸,一个人慢慢走下楼,一边走一边还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蒋烟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刚刚“运动”了一会,这会儿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旅行包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现在也懒得收拾。 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 这些天每天都跟余烬在一起,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忽然回来住,不知道会不会不习惯。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昨晚沾了水,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炎了。 她摸到床边的包包,想给他打个电话叮嘱一下,忽然发现包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样东西。 她微微有些发愣,几秒后,心底的蜜意一点点漾出来。 包包夹层里,她的手机旁边,塞着一颗草莓牛奶味的阿尔卑斯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