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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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上虽然是皮外伤,但因为蹭到了墙皮,为避免感染,最好还是要处理下。 阿公翻出家里的一次性碘伏棉棒要给我处理伤口,看了又看,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阿姐你来,我下不了手!”他捏着棉棒跑向姑婆。 “欸,别别!我晕血!”姑婆跟躲瘟疫一样躲着阿公的棉棒,蹿得比兔子还快。 “阿公…”其实我想说要不我自己去浴室搞搞好了,但阿公根本没听到我叫他。 他为难地看着棉棒,求助的视线投向在场第四个人… 雁晚秋嘴里叼着根鱿鱼须,正在看动画,突然感受到阿公投射过来的目光,淡定地与之对视,在阿公还没开口前道:“我还是个小孩子。” 阿公:“…” 阿公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自己也觉得要一个五岁小女孩给我清理伤口实在说过不去,转身拿着棉棒去了厨房。 过了会儿,本来在厨房忙活的雁空山走了出来,那根碘伏棉棒换他捏在手里。 从警局回来都要下午一点,阿公索性留雁空山他们在家吃过饭再走。雁空山没有多推辞就答应下来,还主动请缨做今天的掌勺大厨。 “让我看看…”雁空山坐到我边上,抬手撩开我的额发,“有点肿。不晕吧?” 他的手好热哦,梳过发根好舒服,睫毛也好长,这样看雁晚秋的眼睛和他超像的,我之前怎么会觉得他在替老王养孩子呢? “余棉?” 我猛地回神:“啊…不,不晕。” 雁空山捏着棉签,将满是碘伏的那头轻轻按压在我的伤口上。 “不晕就好。” 姑婆捂住眼,从缝隙里看这边:“不行不行,我看不了这个。”她逃也似地进了厨房,头上数值灰扑扑的,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了,“阿显啊,我来帮你。” 虽然碘伏没刺激性,但异物碰到伤口总还是会有点刺痛。我忍不住“嘶”了声,雁空山动作一下顿住。 “疼?” “还好,就一点点。”我用手比了个毫米之间的微小距离。 话音还未落下,伤口处便感到阵阵凉意,雁空山一边细细吹着气,一边继续为我处理伤口。 我一下绞紧了双手,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点些微的痛了。 他靠近衣领的位置沾了小小一滴血,落在白衬衫上格外显眼,应该是打丁白舟时留下的。 好像只是一瞬,当雁空山退开一些,告诉我已经可以了的时候,我心里无比失落,哀叹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这两天你不用去店里帮忙,在家休息吧。”将棉棒丢进一旁垃圾桶,雁空山起身的同时揉了下我的脑袋。 我注意到他有小心避开我的伤口,心里越发酥麻:“就是小伤而已,没关系的。”我以前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想要粘着他,想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和他在一起,分开了,就觉得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我可以!” 现在我倒要庆幸当初没和付惟试一试了,要是试了,我可能就不会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了。 “不,你不可以。小伤也要好好养,”雁空山看着我,眼里划过笑意,“听话。” 这种诱哄式的话语由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说来,实在是很要命,耳朵要是真会怀孕,我一天就能生两个。 下午雁空山便又回了书店,原来上午他会突然回来,只是因为早上出门忘了拿手机。 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要他回来教训丁白舟那个陈世美。 吃完饭阿公就回房间睡午觉去了,今天发生太多,他已经没精力去卖茶叶蛋,姑婆也回家去了,客厅里只留下我和雁晚秋看《海绵宝宝》。 雁晚秋看动画要配鱿鱼须,我就不一样,我喜欢嗑瓜子。 磕完一颗又一颗,磕得停不下来。 “上午来的那个男的,是我爸爸吗?” 磕得起劲,看得入神,忽然听到身旁雁晚秋惊天一问,瓜子壳差点呛进气管,咳了我好久才缓过来。 低头一看,雁晚秋咬着一根鱿鱼须,双眼仍盯着电视机方向,好似方才只是随口一问。 我故作镇定:“没有,那是个神经病,你不要听他的。” 雁晚秋微微偏过头,斜斜看我:“你觉得我是个笨小孩吗?” 我一窒,摇头道:“你很聪明。” 对于一个五岁稚龄的小孩子来说,雁晚秋逻辑清晰、思维严谨,比我五岁时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 我看了眼她头顶,白70,在经历今天的混乱后,情绪稳定,不喜不悲,是个干大事的。 “所以啊…”雁晚秋老气横秋道,“聪明的小孩怎么可能信你的鬼话。” 我闻言嘴角抽了抽,还想补救,就听咬着鱿鱼须的小女孩接着道:“我知道阿山不是我爸爸。” 我震惊了,声音一下提高:“你知道?!” “知道啊,”雁晚秋一脸“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表情,“我们每年都要去给妈妈扫墓,但阿山都叫妈妈姐姐,我的妈妈是他姐姐,我怎么可能是他女儿?” 我:“…” 雁晚秋叹一口气:“我说过我很聪明的。” 我一时不知该惊叹她的敏锐好,还是该感慨雁空山的姐姐果然已经过世了。 从知道雁空山是舅舅后,我就隐隐有了猜测。能让一个母亲舍得将女儿丢给弟弟抚养的原因无非就那两个,一个走了,一个死了。很不幸雁空山的姐姐是后者。 “那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雁晚秋不是一般的孩子,我也不打算用对待一般孩子的方法对她,说话不再兜圈子。 “嗯…”雁晚秋沉吟片刻,“我不想要原来的爸爸,我又不认识他,我也不喜欢他。我喜欢阿山,我想继续和阿山在一起。” 她扯断嘴里的鱿鱼须,声音坚定道:“阿山就是我的爸爸。” 我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期间雁空山送来一只西瓜,两只海蟹,一只老母鸡,饼干牛奶若干,算是对我伤情的慰问。 我就是蹭破点皮,两天都结痂了,再过几天怕是印子都看不出来,他连番送礼,少说也要好几百,我实在受之有愧。 但阿公就不这样想,阿公说这是人情往来,你不收他的礼,他就会觉得始终亏欠你,心里过意不去。 “没人喜欢欠别人的,能还清的就要趁早还清,这样才不会将恩拖成怨。” 阿公说得不无道理,可是… “我就是不想让他还清嘛。”我小声嘟哝。 欠着我,他才会在心里一直记挂我。 阿公没听到我的嘀咕,高兴地跑去厨房切西瓜了。 第三天,我迫不及待要重新开工,早早就在雁空山家门口等着了。 雁空山一出门就看到我,明显的愣了愣。 “不再多休息两天?”他开了车锁,将还没睡醒,脑袋都耷拉下来的雁晚秋固定在宝宝椅内,转身坐进驾驶座。 我从另一边上车,扣好安全带,想也不想拒绝:“不要,家里无聊死了,还没有冷气。” 雁空山发动引擎,打着方向道:“我给你挑的那些书不好看吗?” 怕我养伤时无聊,他还特地送了两本书过来让我打发时间。但讲道理,我本来就不是爱书的boy,书只是为了接近他的必要道具而已,一旦失去了他这个目标,再有趣的书也是味同嚼蜡。 “呃,好看。”我干笑道,“但我还是想多接触人群,接触外面的新鲜空气,家里太闷了,两天不见,我都想你…们了。” 我暗自耍着小心机,偷偷向他表达自己的思念。 他不知道也没关系,喜欢一个人,本来就就可以不让人知道的。 两天没进店,橱窗里就有了新变化。 我指着玻璃上贴得大海报问文应:“那是什么?” 文应看了眼,道:“哦,岛上要办祭典游行了,你没参加过吗?三年一次的'止雨祭’,祈求止雨天女保佑,岛上不要有大涝。” 海报上应该是之前祭典拍的照片。南普街左右两旁都是人潮,中间空出来宽宽的马路,一顶黑红相间的神轿被十几个壮汉抬着穿过长街。 神轿四周是黑色木头护栏,背后有屏,头上有伞,伞下坐着个白衣的人影,影影绰绰,在一众杂乱浓重的颜色里,显得圣洁又空灵。 “那就是‘止雨天女’,每两届选一次,由不超过十八岁的童男子担任。”文应见我目光落在那点白上,特地给我做了解释。 我:“…” 等等,哪里不对? 我惊愕道:“为什么天女是男的扮演?” 文应耸耸肩:“老祖宗传下来的呗。古时候女子不便抛头露面,一般都是叫戏子来扮天女的。戏子是男的,天女也就是男的咯。” 因果关系严丝合缝,我竟无言以对? 下午我替文应站了会儿收银台,让他去吃饭,正好孙蕊来了书店,见到我头上破了一块,大惊小怪捧着我脸看了半天。 “是谁这么狠心把你伤成这样?” 我拍开她的手,让她不要动手动脚:“自己摔的。”我问她,“你来做什么?” 孙蕊往收银台一靠,笑得骚里骚气:“来拿我的《金x梅》啊。” 我:“…” 上次文应哪儿拿出来的我还有印象,从抽屉里翻出来甩手摔在她眼前。 “买单谢谢。” 孙蕊看了眼仓库方向,让我赶快把书放回去。 “你干嘛?我要文应亲自给我!” 我蹙起眉,不是很理解她的想法。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孙蕊点着那本旧旧的《金x梅》,义正言辞道:“请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它,它是一篇非常优秀,足以名垂千古的同人文。古往今来,你知道有几篇同人能做到它这种程度吗?这是文学界的奇迹好吧!” 我:“…你高兴就好。” 我将书重新收回去,孙蕊靠在收银台继续等文应。 “呀,你们这里也贴海报啦?”孙蕊看着橱窗里的止雨祭海报道,“这两届本来都是隔壁村刘叔家的小儿子扮天女,但听我爸说,今年怕是情况有变,天女人选要没着落啦。” 我好奇道:“为什么啊?” 孙蕊神秘兮兮对我一笑:“因为刘叔家的小儿子十八岁不学好,把人肚子搞大啦。不是童男,怎么当天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