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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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回答,雁空山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怔了怔,撤去捏在我下巴上的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眉宇间升起一抹烦躁,“只是,我希望你做每个决定都有认真考虑过,而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你想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为此生气。” 可你刚刚看起来明明就很生气… 但这会儿我也不敢就这么怼他,便仍旧放缓语气道:“嗯,我明白的,你都是为我好。”我举起自己右手三指指天,“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跟人这么开玩笑了。” 我特地加重语气,让自己显得很真诚。 可能是这份真诚打动了雁空山,他身上虽然仍残留着一丝寒气,但紧蹙的眉心好歹是展开了。 他简洁低沉地“嗯”了声,便不再言语。 紧张的氛围得以缓解,别的,刚才忽略掉的,更旖旎粘稠的东西便冒了出来。它们丝丝缕缕缠绕在我和雁空山周身,像蛛网一样覆住我们,将彼此的每一点变化都互通共享。 尘埃与烟,加上夏季湿热的空气,组合成一支独一无二,叫人心醉沉迷的奇异香氛。 它完全将我淹没了,让我每一次吸气吐息,都好像带着烫人的热度。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应该说点什么。 “我今晚能去你家吗?” 雁空山喉结滚动了下,仍维持着对我十分有压迫性的姿势,并不挪动半分。 “你不是已经答应秋秋了吗?” 我绞着手指,拨弄着坚硬的指甲边缘,心里没来由更慌了。 这种慌乱说不清到底是由看不见雁空山的心情值产生的,还是因为此刻暧昧的气氛造成的。我甚至也不能确定,我此刻心跳得这样急,是否应该称之为“悸动”而不是“心慌”。 “哦。” 我忍不住低下头,不敢再看雁空山。 就这样静静过了片刻,身侧的手缓缓收回,雁空山退开一步,嗓音含着丝喑哑道:“我先出去了。” 说完脚步声逐渐远离,仓库门很快被推开,雁空山走了出去。 我顺着墙滑坐到地上,用手背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只觉得连眼睛都快烧起来了。 就这样冷静了一会儿,感觉脸上温度已经降下不少,我这才同样推开门走出仓库。 晚上吃饭时,阿公突然说这个周末我爸要来。 一口青菜僵在半空,我惊异地再三确认:“我爸?这个周末?他要回来?” “就是你爸啊。我都让他不要来了,也不是很想看到他,但他怎么说都要过来,可能是想见见你吧。”阿公手里啃着一支鸡爪,啃得满嘴流油。 青菜就着最后一口饭扒拉进肚里,我心里暗暗庆幸还好阿公这消息是快吃完了才说,不然我要没胃口吃这顿饭了。 我和我爸的关系,十分微妙。如果说付惟和他爸是一对奇葩父子,那我和我爸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另一种奇葩。 从小到大,我和他都很少交流,没有太多温情。他会例行询问我的功课成绩,聊表关心,但我就读哪所学校,哪个班级,他是一概不知的。 他沉迷在自己的事业中,妻儿父母都要让道。普通人的人生理想如果是“阖家幸福”,那我怀疑我爸的应该是“爬得更高”。 他根本不在乎家庭,我妈要跟他离婚,他也不见得有多难受。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在他心里这样或许还更合他意一些。没有家庭的拖累,他终于可以彻底投身工作中了。 父母离婚后,我就很少见他,近两年更是一次都没有。他说来就来,让我完全没有准备。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该如何与自己的父母相处的。 我放下筷子道:“阿公,为什么以前阿婆会和爸爸吵架?” 阿公啃鸡爪的动作一顿:“什么吵架?” “就是你们和爸爸啊,在我小时候都断绝来往的,我妈和我说的。” 阿公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啃鸡爪啃得很香。 我也不确定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没听到,正打算再说一遍,阿公啃完鸡爪,骨头一吐,起身收起碗筷。 “岛上留不住心思浮躁的人。阿臻的心不在这里,你阿婆不死心,硬要留,两个人就吵起来啦。一个觉得另一个不孝,一个觉得另一个情感绑架。你阿婆一气之下就不要这个儿子了。” “那我爸应该是脾气像阿婆。”我帮他一起收桌子,将残羹倒进垃圾桶,“像阿公脾气应该会很好,我就像你多点。” 阿公嘿嘿笑起来,笑一半又回过神敛去笑批评我:“欸,怎么能这么说阿婆?阿婆也很好的,快跟阿婆道歉。” “哦。”我把盘子放进水槽,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阿婆不要生气,我乱说的。” 洗完碗,阿公开了那只孙蕊给的大西瓜,分出一半用保鲜膜包好,要我送到隔壁去。 黑色的西瓜籽一粒粒镶嵌在饱满的果肉中,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我响亮地答应一声,捧着那半只西瓜就去了隔壁。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凉丝丝的,捧久了手指都有点发麻。雁空山一开门,我就把西瓜举到他面前:“快,好凉!” 他愣了愣,接过那只西瓜:“谢谢。” 我冲他笑了笑,轻快地进了屋。 “棉棉,快来!” 雁晚秋已经在电视机前等着我了,见了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要我坐到她边上。 我盘腿坐下,接过她递给我的游戏手柄,问:“今天玩什么?” “玩赛车吧!” 点开游戏,选好人物,我和雁晚秋开始争夺车王的宝座。 玩完一局,雁空山端着一盘切好片的西瓜走过来,将盘子放到了我们中间。 西瓜已经被去掉了籽,插上牙签方便食用。虽然知道他这样做大概率是为了雁晚秋,但我还是很心动。总有种…被宠爱的感觉。 西瓜甜滋滋的,我的心也甜滋滋的。 雁晚秋有段时间没和我玩了,一下子就有点刹不住脚,到了十点还不打算停,甚至抱着我的胳膊让我干脆不要回家了,就住在这里,她可以分一半床给我。 我:“…那倒也不必。” 比起你的床,我更稀罕阿山的床啦。 “你再不睡,我要没收你的游戏资格了。”雁空山不管小女孩的哀求,将她抱起来带往楼上。 “那你们会背着我偷偷玩吗?”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们偷偷玩了?” “没有吗?”雁晚秋明显不信,“那我睡着了你们都干嘛?” 雁空山一静,被她问得有些措手不及,过了会儿才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看书。” “感觉好无聊…” 我注视着两人的背影,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心里默默在说:“你醒着,我和你玩。你睡着了,我就和阿山玩了呀。” 忽然,我含着一口西瓜震惊地愣在原地。 眨眼间的功夫,雁空山的头顶竟然再次出现了熟悉的心情数值。 我直起身,差点就冲过去了,但在最后一刻忍了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昨天和雁空山亲嘴好像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难道…亲一下屏蔽24小时? 这么精准的吗? 我咽下嘴里的西瓜,用纸巾擦了擦手。 这样精确的时间到底是由谁计算的呢?我的大脑吗? 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看着好像是我在主宰自己的身体,但说不定其实是身体在主宰我的思维,控制我的言行… 我到底是我吗? 背脊升上一股凉意,我甩了甩脑袋,不再思考这样深奥的问题。 叹了口气,有点后悔。 我应该去学医的。 可能是西瓜吃多了,就想上厕所。等我排空膀胱,洗完手从洗手间再出来时,雁空山已经回到了一楼。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空盘子放到茶几上,又蹲下身去收拾凌乱的游戏手柄。白色的数值明晃晃盘踞在头顶,就像从未消失过。 我放轻脚步靠近他。茶几与电视机之间铺了一块短毛地毯,我和雁晚秋玩游戏时都会坐在它上面。踩上去软软的,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但就算再没有声音,一个人走过来,他总是能感知到的。 雁空山停下手头的活儿抬头看向我,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他的数值,表情,都没有任何惊讶的成分,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 我缓缓蹲下身,跪到地毯上,他的视线随着我的移动由仰视变为平视。 我斟酌了很久,还是问出口:“那个…我能亲你一下吗?” 他的视线落到我的唇上,睫毛垂落,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里面思绪,只是觉得,那瞳色好像比以往更幽暗几分。 “我说了,随便你怎么…” 尾音突兀地消散在空气中,我有些急,没有等他说完就吻了上去。 双手撑在地上,我探过身,舌头轻轻挤进他的唇缝,舔一下又飞快退出。 这样应该够了。 我正要去看雁空山的头顶,可还没等我完全直起身,后脑便被一只大掌强硬地扣住。五指插进发根,摩挲着头皮,一用力,将我再次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