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仇人见面
就在章邯注意在场众人的同时，正在交谈寒暄的诸侯也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 刚才章邯和司马欣一同走来，这已经是怪事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二人虽然是老关系，但前段时间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几乎要擦枪走火，彼此早已是势如水火，没有人能想得到，章邯竟会和司马欣一同走过来。 如果说章邯与司马欣一同出现，这已经够让人吃惊的话，让他们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诸侯们原以为章邯会像司马欣一样，来到楚将那一边，与龙居曹咎等人套套近乎。可没想到的是，章邯竟选择与曹咎等人疏远开来，远远走向了另一边。 在场的每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刚才还此起彼伏的谈笑声小了下来，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了雍王章邯身上，揣摩着他的深意。 此时在场的人中间，除了几个莽汉外，其他人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章邯反常的举动，自然会让对方产生很多其他的想法。 现在分成的这几个小团体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个人的立场。 这里所有人都很清楚，不论是章邯，还是司马欣董翳，他们几个算是把全部身家都卖给了项羽。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他们都是以项羽马首是瞻。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三秦更是绝对会站在项羽阵营一边，但章邯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做出这个异常的举动，却打破了常规。 看到章邯的走向，刘邦的眼中露出一丝异色，他向着边上的韩王成打量一眼，再看看径直走过去的章邯，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在楚将一边，众人也皆是面面相觑，龙居英布等人脸上浮现出怒色，而曹咎与司马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不解。 当然，尽管每个人都有想法，但却没人站出来说什么。站在哪里是章邯的自由，这些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是说出来反而没意思，所以所有人都是冷眼观看，等着看章邯进一步的举动。 此时的章邯，俨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他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简单的一个站位，落在有心人眼中，马上就产生各种各样的解读。 事实上，他走在中间，早已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但既然已经踏出了步子，那断然没有再转身的道理。他索性不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走到韩王成身边。 边缘地带站的这几个人他都不认识，搭讪也无从说起，而韩王成好歹有一面之缘，跟他还能有点话题，免得显得尴尬。 而且说起来，章邯对韩王成还是有着一丝的好感。 要知道，韩王成并不像其他诸侯一样，乃是草莽之辈。他是韩国嫡传公子，曾受封横阳君，素有贤声。上一次若不是章邯藏匿嬴颖和韩谈，折了他的面子，韩成也不会那么气愤。 总体来说，这个韩王倒还算是个正派人物，章邯有点欣赏他，当初给他所谓的“九字忠告”，也算是为了他好，就是不知道他执行没有。 思考间，他已经来到了韩成跟前。看到章邯走过来，韩成下意识地向左右看看，等到他确定章邯是走向自己时，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韩王别来无恙啊，上次的事多有冒犯，章邯在此请罪了。” 章邯的态度很友好，开口就向韩王谢罪，毕竟上次嬴颖的事情上，自己总算是驳了韩王的面子，所以在言语之中，他显得很有诚意。 “雍王不必多礼，上次的事情，你不是也给了我几句忠告么，我们之间，算是两不相欠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章邯如此彬彬有礼，韩王成也十分客气，语气之中没有了上一次的敌意，说话间，他还略带深意地瞥了不远处的刘邦一眼。 章邯暗中点点头，听对方的语气，对自己的告诫还是很在意的，怪不得他不和刘邦凑在一起，而选择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要是韩成能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疏远刘邦和张良的话，倒还说不定能够改变命运，不用死的那么委屈了。 两人寒暄一番，随即便无话可说了，这倒并不是说没有话题，而是在这个场合，两人又互相不熟悉，自然是少说为妙。 老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章邯看着周围同样孤零零地其他诸侯，不由得心里一动。 这些游离于项羽刘邦两大阵营之外的势力，才是自己应该结交的，毕竟自己以后是要和刘项反目的，如果能取得这些人的支持，那倒是很大的助力了。 只是自己对这些人还很陌生，贸然上前的话，难免显得过于突兀，章邯想了想，向着韩王成请求道：“章邯久在咸阳，对身边这几位诸侯都不是很熟，大王能不能引荐一下。” 听到章邯的这个要求，韩王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欲说，但最后也没有反对，反而是带着章邯走了过去。 章邯虽然不认识这些诸侯王，但韩王成自中原来，与这些诸侯颇有交情，所以他也乐得尽这举手之劳。至于章邯在知道这些人身份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那韩王成就不知道了。 “雍王请看。”韩王成招招手，带着章邯来到两个满面愁容的诸侯跟前。 “这一位乃是魏王，这一位是赵王，他们和我一样，分别是魏国和赵国王室的嫡传，说起来，他们家世上与我还颇有缘分呢。” 韩成指着跟前的两个诸侯王，向章邯介绍，随即他又向着面前的魏王和赵王介绍道：“这一位乃是雍王，对二位很有兴趣，所以特意让我引荐一番。” 听完韩成介绍完，对面两人的神情都变了一变，看着章邯的目光敌意森然，似乎有着什么滔天大仇一般。 不光他们两人，听到二人身份的一瞬间，章邯的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他总算知道刚才韩王成为何要用如此古怪的眼神看自己了。 当初自己受命平叛，杀败陈胜吴广，击破项梁，在六国之地上耀武扬威，扑灭了不少势力，而这魏国和赵国更是重灾区。 进攻魏国之时，章邯大败齐魏联军，斩杀齐王田儋、魏相周市。魏王咎自知不支，因恐人民受屠，特遣使至章邯营，请求章邯毋戮人民，便即出降。 章邯乐得招降，便答允魏咎所请，与定约章，遣使回报。魏王咎看过约文，心事已了，当即纵火自·焚。 而他的弟弟魏豹缒城出走，投靠了项羽，也就是现在的魏王豹。 而后项羽转战赵国，大败赵王歇手下的贤相张耳陈余，将赵歇和张耳围困在巨鹿城中，愣是打的陈余不敢支援，也让张耳陈余两位至交反目。 毫不客气的说，要是项羽再晚来半步，说不定刚具雏形的赵国也要一并毁灭了。 这魏王和赵王，可都是自己当初征战天下时的对手，他们二人可没少吃章邯的苦头。可想而知，他们能给章邯什么好脸色。 怪不得韩成对这两人如此熟悉，赵魏韩都是出自一家，宗室公子之间自然也有所交集，除了稍显友好的韩成外，三晋之外的另外两晋真是恨不得吃了自己。 章邯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只是想结识一两个人，怎么就撞上了这两个冤家，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只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既然韩成都介绍了，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章邯一咬牙，躬身道：“久仰两位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万幸，昔年与章邯有什么恩怨，还请两位海涵。” “雍王言重了，当初大家各为其主，那些陈年往事，也不必提了。”赵王歇倒是很大度，也向章邯和气地做出了回应。 能被拥立当上诸侯王的六国王族，自然都是有些城府的。赵歇心里虽然有不甘，但事到如今，章邯已经投向项羽阵营，以后说不定还要分封在秦地，再翻这些烂账毫无意义，所以他也是接受了章邯的主动示好。 不过不同于赵歇，魏豹却是火气冲天，他看着章邯冷笑道：“哼，雍王好大口气，仅凭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揭开这些往事。我大哥的性命，难道就这样忘了吗？” 他的声音不小，全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章邯尴尬地搓搓手，看来今天的事很难善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