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手刃汉将
关中之地土地肥沃，水源广布，后人有所谓八水绕长安之说，而这八水之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渭河。 渭河从陈仓县旁穿行而过，滔滔顿顿流入黄河，陈仓立于渭河之旁，早年曾引此河之水为护城河，环卫着不大的县城。但到大秦统一，天下兵戈休止，这一条护城河也不再引流，早已干涸，故而章邯袭击才能一举成功。 陈仓以东，护城河外，是大片的原野，五县大军控制陈仓局势之后，除了少部分留下维护治安之外，大部分已经撤离出来，在这里扎下军营。 而此时大营之外，数千秦地兵竖矛而立，围出一大片方地，数十名刀手持着宽背大刀站在中央。 有了章邯的命令，在士兵们的不断催促下，陈仓百姓全部动员，一个不拉地来到了旷野上。 这些百姓们个个面黄肌瘦，双目无神，显然是生活无比困顿。他们看着如此大的场面，不知道章邯到底要干什么，一个个面露恐慌，只能双股战战地站立在原地。 不一会儿，士兵带领着各县的官吏径直穿过人群，来到了会场中央。看着这些鱼贯而入的官员，陈仓人之中有略通政务者，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来的官员之中，他虽然大部分都不认识，但郿县、斄县、虢县、汧县、雍县……这些初时不愿响应章邯的内史西部诸县，此刻县内令尉丞皆在，还有着大批的官员，看来他们都要向雍王表忠心了。 除了这些人，再加上之前随着章邯来此的五县官员，这一次可谓是关中各县的首脑俱在，没有人知道，章邯在此时让他们来到这城门之外，到底想干什么。 日头虽已经升到了正中，但发出的光却凄惨黯淡，让人凭空生出一阵阴冷之感。 “胡县令，雍王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如此大的场面，不会是要对咱们动手了吧？” 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汧县县令不由得汗涔涔下，他摸了摸额头，向着一旁淡然的雍县县令胡象问道。 汧县和雍县相距不远，都是在陈仓西边，故而与樊哙的交流也更密切一点，章邯如此阵仗，也怪不得他心生胆怯。 “不会的！他不敢。”胡象究竟是见过风浪，并没有身边的官吏那么慌乱。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向着汧县县令安慰道：“放心吧，要说到不遵王命的话，除了我们雍县、汧县之外，武功虢县这些县令又如何能脱得了干系。常言道：法不责众，如今雍王内忧外患，他若是对我们都进行处罚，明天雍地就得乱成一团，我胡象拿人头担保，大家必定会没事的。” 听到胡象如此说，身旁的一众官吏总算是放下一点心了，胡象说的不错，如今汉王翟王塞王虎视眈眈，章邯自然不敢一下子将各县的实权派全部拿下，所以若是他聪明的话，必定不会选择现在这个时机动手。 过了不一会儿，城中喧声大作，章邯一骑当先，自陈仓县城出来。他的身后是数百全副武装的将士，众兵将队列整齐无比，犹如钢铁洪流一般，跟随着章邯鱼贯而出。惨淡的日光照射在甲盔上，闪烁着清冷的光芒，让在场的人心头都感觉到一阵凉意。 等到章邯径直来到城外空地上，准备上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的时候，城门口又是一阵喧哗，百姓之中爆发出强烈的议论声，原来此刻陆续有原陈仓官吏被押出了城门，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被面无表情的士兵押着来到中间。 这一下，原本议论纷纷的民众，更是炸开了锅。其他各县的令长他们不认识，但陈仓的大小官员，本地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初这些官吏在陈仓主政，那是何等的威风，小民对他们不敢有丝毫不敬。但看看如今，当初作威作福的众老爷，竟如一条条死狗一般，没有了一点的骨气。这一刻，民众对章邯的权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军营周围已经围得人山人海，这些陈仓百姓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但从此时的情景也可猜出一二。 之前陈仓官员投靠刘邦，带头叛乱，到现在一败涂地，恐怕章邯要跟他们算账了。 陈仓的县令、县尉、县丞，还有功曹、令史、椽狱、文无害、厩驺、仓吏等等，零零总总二十几名官员，还有俘虏的樊哙手下的二十几名汉军兵将，以及数百叛军俘虏都被押在一处，足有两三百人。 章邯在众将领护卫下，握剑走向高台，五县主官满脸严肃，立于台下。韩谈在第一个台阶站立，此刻的他攥紧了手心，虽然章邯已经告诉了他怎么做，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想不出来，章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待得全部人都到齐，全场的喧哗声渐渐地平息下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章邯的身上，等着他发话。 章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倒也不急于开口，反而是打量着台下的各县官吏，脸上浮现出一股冷厉之色，似乎对他们如何处置已经成竹在胸。 凝视片刻之后，章邯向着面前的韩谈点点头，示意开始。 韩谈随即从袖子中取出一封竹简，向着台下众人朗声宣读道：“民为邦本，法乃重器，本王为雍地之王，所重者唯民与法也。今有陈仓官吏勾结外敌，煽动叛乱，崩坏社稷，目无令法，罪不容诛！” 念完这几句，他停了下来，看向章邯。陈仓的二十余名官吏本已无比颤抖，待得闻听此言，更是腿都软了，若不是有士兵在后扶持，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在场的百姓忍不住窃窃私语，而一旁站着的其他县官吏，却是面无表情，安然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来之前就想到了这个场景，陈仓叛军既然败亡，那带头叛乱的人终究免不了一死。这既是章邯威慑民众的举动，也有着对各县官员杀鸡儆猴的用意。 胡象嘴角稍稍露出一点弧度，章邯的这几手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杀鸡儆猴？这一招用来对付自己，未免太年轻了。 章邯看看韩谈，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韩谈也不迟疑，一直念到了头。 “雍地郿县、斄县、虢县、汧县、雍县、武功、美阳、杜阳八县，不遵王命，拒不出兵，县内令长欺上抗命，坐法本应当诛……” “大王恕罪！””冤枉啊，大王……“ 不等韩谈念完，诸县官吏一同跪下，向着章邯谢罪求饶。八县官吏足足有二三百人，此刻一同跪下，气势惊人。 韩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他知道，这也是八县官吏在向章邯示威，若要判罪的话，这二三百人自然得同罪，可章邯此刻将八县官吏全部治罪的话，难免会生出乱子。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章邯的身上，在场这么多官吏的性命，全在章邯一句话之间。章邯到底会选择忍辱负重，还是不顾后事一怒治罪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章邯一步步走下高台，来到跪着的众人跟前，朗声问道：“你们可是真心悔罪？” “我等悔不当初，谢罪之心，还请大王明鉴。” 众人一听有台阶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声辩解。 章邯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笑容，轻声道：“好，念在各县官吏知错悔罪，就免去你们的死罪。” “多谢大王！”“谢大王。” 八县官吏听得章邯此语，心里的大石一下子落了地，看来章邯还是不想做的太绝，准备放他们一马。不过，他们的笑意还没消散，马上被章邯的下一句话惊得长大了嘴巴。 “死罪虽可免，不过你们也要证明自己的决心。现在在场有汉军将领二十余人，请诸县令亲自手刃jian细，以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