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幻海
电光火石之间，一双手从刀刃与脖颈的缝隙间插入，十指紧扣住刀身，逼得两柄钢刀再难进分毫。 “放手！” 低沉的怒喝声响起，两名小弟这才发现握住刀的人，正是先前与自家老大打斗的少年。 两名小弟心中一震，手上不由一松，两柄刀便被弥生夺了去。到底是混迹山林的人，两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只是刀已失，加上对方玄师的身份，两人也只能脚底抹油了。 扔下钢刀，弥生虽然有心追回两人，但眼下还是先关注伊祁比较好。相识不长，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心相助，而且出门在外，有个见识广博的朋友总归是好事。 “怎么样？没事吧。”扒着伊祁双肩，仔细审视后确认没有外伤，弥生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又想到伊祁还有旧伤在身，又急忙问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对方的关心十分真诚。对一个相识不过数日的人就如此热忱，伊祁心中对弥生的认可多了几分。对于弥生处处留情也多了些理解。只是，理解也只能是理解，东洲亿万里大地，埋着不知道多少人这尸骨，在伊祁所看过的所有的记载中，这片土地的厮杀从未停止过。 即便是现在，大局底定。百家之间也依然控制着各自的臣属相互试探着。中间不时迸发出摩擦的星火，便是几千乃至数万人的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思及此处，伊祁眼中也多了回忆。当初他也是那众多人中的一员，只是幸遇师尊，在提点下化解了一名慕家人的危机，才有了今日种种。 脱离回忆，伊祁看着还在确认自己没有问题的弥生，脑中又不住盘算起来。当然，改变一个人，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伊祁现在也不过是有了初步构思。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处理拦路的人。 星塔之行迫在眉睫，原本行程不算太赶，毕竟许多大城都有着传送阵法。现在看来，意外永远是计划的最大阻碍。 “初次见面，将小姐，您好！”横向跨出半步，与弥生错开一个身位。伊祁这才看向了将奇七，这位的叛逆在百家间也是名列前茅，在此之前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得见，也难怪慕叔叔会说若是见了，知道她的人，一眼便能认出。 “把你的嘴闭上！” 一声怒喝，将奇七指环在手中化出长枪。足下碎石蹦起，瞬息间，枪尖已经停在伊祁咽喉。 怪不得听到的传闻里，世家年轻一辈就没几个喜欢他的，果然不只是因为那一个原因，更多的还是这家伙真的很惹人讨厌。 虽然攥住枪樱的手，确定了这一枪本就只是吓唬。弥生还是不敢大意，空着的手将伊祁挡在自己身后，才放心的松开樱枪。 疑惑的看了眼伊祁，他总觉得伊祁活的很危险。好像总有什么麻烦事闻着味儿的找他。 突然从伊祁的话里想起什么的弥生猛地回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将奇七。 有一瞬间，弥生深刻领悟了什么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谷中多年只识书，今日方知世事奇。 想到方才举动，弥生对着将奇七忙表歉意。可怜弥生这么多年谷中生活，不知人情世故。完全不记得是将奇七先拦路挟人，只想着风伯伯说过的，女孩子永远是对的？ “你也闭嘴。”将奇七一对美目瞪的正圆。 她自认伪装的是天衣无缝，从家里逃出来，至今已有数月，还不曾有一个人识破伪装。没想到，竟然被个未曾蒙面的人一眼看穿了。 偏偏这事还是她自找的。而且最关键的是撞在里伊祁弄末这个“衰人”手里。想到可能马上就会被家里人八万里加急抓回去，将奇七就有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想法。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路清开！” 一声沉喝，即便被揭穿身份。手下几个小弟还是被吓得发抖，可见积威。 只是，那拦路的巨石足有四五丈高，是将奇七为了确保马车不会越过去特意为之。他们这些人尽是些rou体凡胎，手中又没有合适工具，那里清的开这么大的岩石。 “一群废物！” 手腕反转，长枪犹如匹练般飞出，整个没入岩石。连在手腕上的细丝猛地绷紧，巨石炸碎，一声轰鸣，只剩下一对碎石摊在路中间。 “还不快搬！” 见将奇七面上越发不耐，手下几人一边照顾埋伏的人赶紧出来，一边慌了张的搬开石块。 人多力量大，虽然不是玄师，但聚合起来，也清理的利索。闲来无事，伊祁就坐在马车前，看着数十人在哪清理碎石。 弥生就护持在旁，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只当伊祁是看不住将奇七，只能盯着那些普通人。于是便站在伊祁身后，一边护持，一边看住同样坐在不远处的将奇七。 将奇七的家族来自西宸，西宸与东洲不同，古时的西宸教派林立，整个西宸被诸多教派瓜分，有的区域直接有教派管制，有的则以教派治下的国家管理。 只是这样的情况，却没有如东洲的世家一般留存下来。教派之间的理念分别是不可调解的，诸多的教派在摩擦中被慢慢蚕食。到今日，西宸已经只余两个对立的教派了。 而将家便来自其中一个已经消亡的国家。 “我说，等路清好了，你们俩就走吧，空鼎城就在前面。我就不送啦。”眼见碎石已经被清理大半将奇七越发难耐，终于忍不住向伊祁说道。 “可以理解，空鼎城不是一座小城，盘踞在此的世家的意志也是需要考量的。将小姐放心，伊祁不会牵涉到将家的。”将家曾与慕家有些来往，对于一些事也有些了解，将奇七的表现对伊祁而言不算太意外的答案。 “切，区区空鼎方家，若不是没人愿意守着幻海，哪能轮到他们占着空鼎城。这么大的城丢给他们，也是方便幻海降临的时候各家来了轻便，省的费心。” 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将奇七狐疑的盯着伊祁，她已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冒牌货了。那个伊祁弄末竟然不知道空鼎城的情况？ “幻海？那是何物？”虽然不知道幻海真情，但伊祁敏锐的感觉到师尊撕去的部分，恐怕与这幻海牵连颇深。 “怎么你这别人家的孩子还有不知道的东西？” “幻海，幻海就是幻海喽。每当天擎山上的萨娑藤开花时…以天擎山为中心，到哪里，这方圆万里之地，都会被婆娑花影响，陷入一个似真实幻的世界。至于为什么叫幻海，大概是因为里面就像是幻境一样吧。” 将奇七指着前方狭道出口，为伊祁划出一个大致的范围。 “萨娑藤。那不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弥生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见到书上提到的萨娑藤，不由发出声。 “你知道萨娑藤？”这倒是好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然跟这慕家首席客卿已经够让她意外了。现在竟然还知道那个伊祁弄末不知道东西？ “萨娑，在考据中，那是臆见，如水中月，如幻如梦。我想这就是幻海的意思吧。”制止了还要说下去的弥生，伊祁笑着解释到。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赶紧走吧，咱们后会无期。” “且慢。将小姐，伊祁有一事相求，可否代为引见一下方家家主。” “没兴趣，你自己去吧。” “事成之后，伊祁送将小姐三年逍遥。” “……成交！” ……… 星塔顶端的隐秘幽世，环界昏暗，唯见辰光点点，或稀或密分布其中，点缀世界。 忽然，五个存在闯入此处，亿万年不变不移的世界突生异象。只在明暗之间变化的星辰，汇聚成一张宝座和四根长柱。 “啊。每次到来，都要见证一次亿亿万生灵陨灭，也难怪圣上会对生命毫无波澜。见过这般的毁灭，生命的意义已经脆弱的如同不存在一样了。” 四根长柱上各有一道身影站立，身下的长柱是无数星辰汇聚而成，也唯有榨取这些星辰的光辉才配得上他们的身姿。 宝座，由这其中最为闪亮的星辰组成，翻覆的黑暗托起了这闪亮的宝座，也将靠坐的人拱卫至世界的最高点。 “央雷长老，不可胡言。”四柱分列两侧，右手一位的曼妙身影瞥了眼侧后位的人，清声提醒道。 “说的极是，央雷长老，可要谨记若水长老的规矩啊。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星塔既要履行东洲代行之责，也要为东洲的形象负责啊。” 宝座上的人捻着一颗闪亮的光点，一边揉捏，一边说道。只是看他瘫坐的姿态，倒是分不清哪里认同了若水的话。 “……”左侧次位的央雷点了点头，没有回应。在他身上不时爆起一道道雷霆的弧光，每当雷光闪过，央雷面上都映出痛苦的神色。 “熄寂之雷，是寂灭之力的极致体现。雷光中，蕴藏的不是刹那间的狂暴毁灭，而是熄灭生机的死寂。” 随着话音，黑暗的世界顶峰被整个撕开，出现的是一个身着星辰长袍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星辰长袍以深沉的蓝色为底，点缀这黄白色的星辰。五人不知男人身在何处，只是看他不断走着，显然只是将自己的存在投放到此处。 虽然不知道五人看不到男人的情况，到男人显然对此处情况了如指掌，他一边行走着，随手对着央雷，一指点出，一点荧蓝的光辉飞入央雷体内。 瞬息之间，雷光消散，央雷只觉得体内那道将他这么的痛苦不堪的雷霆，变得温顺无比。面上痛苦之色也随之褪去。 “这道熄寂之雷凝聚了孤厌帝的毕生心血，虽然距离十属之列尚有差距，但在玄物中也全顶尖。千星一尊重他人，这点星辰只会祝你平复熄寂之雷，想要掌握还要你自己努力。”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五人才齐齐对着男人恭敬行礼。 “燕鸿归。招收门人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回圣上，除却磨练环节，其余细支以交由丹行会安排妥当。”宝座虽在，燕鸿归却是没再坐下，而且与其余四人一样恭敬的站着。 “磨练的关卡会由尚言负责，届时登天梯会驾临百丹城。既然登临封顶，只是发号几句施令可不够啊。你觉得呢尚言？” “一切，悉听师尊旨意。” 直到这时，五人才注意到，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人。 “还有最后一件事。若水，氏火，去盘龙山走一趟。有人想要玩，那千星一就奉陪到底，不过，在东洲玩，规矩要由我来定！哈哈哈。” 随着男人的笑声，五人各自退下。幽暗密世也回归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