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精怪还辩出生

    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和家人既没有再出过门也没有人来找过我们。除了父母依然每天一个电话询问六子和外公外婆的情况以外，就剩下村长和几个卫生员时不时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四个人挨个汇报一下体温和其他身体状况。百无聊赖的我呆在院里每天看着浮夸低俗的短视频和各种美剧动画。除了这样的生活，我终于注意到了老早就住在外公外婆院子里的猫。

    这只猫年头算下来也有十年之久了，也是一只名副其实的老猫了。听外婆说这只猫是我母亲以前专门从城里买的品种猫想着给家里捉老鼠的。没错，我母亲买了一只虎斑来给两位老人捉老鼠。但又听外婆说，有了这只猫家里确实见不着老鼠了。但后来老鼠见得少了，这猫也就露面的少了。毕竟我外公外婆又从来没养过猫这种动物，索性就和养狗一样拿砖头搭了个简易的窝，窝前扔着两个小铁盆，一个盆里放着水，一个盆里放了些馒头渣剩菜了什么的。这只猫在二老如此粗狂的抚养下显得并不怎么亲近人，除了时不时会从哪窜出来卧在外婆的脚下蹭一蹭以外我就很少再能见到它的影子了。

    不知道为何，自打我和六子从山里回来后这只猫就出现的很频繁。要么是在院子的大门口直直地坐着，要么就是窜到房顶上卧着。它一双大眼睛环顾着四周，竖起的耳朵不知道警觉着什么。就算是夜晚，也不时能听到它在窗户外边的石沿上走来走去然后又跳到地上的声音。

    外婆给我说，这只猫平常白天就很少能见到，晚上一般就呆在窝里不出来了不会这么活跃的。

    我几次试图近距离的观察一下这只猫或者去摸摸它，但是每当我一靠近它便会立刻俯下身子拱起后背整个毛都炸了起来发出“哈”的声音。我自然知道这是猫科动物遇到威胁时做出的反应，但是我过去来村里也经常会遇见它，甚至在这只猫小的时候我还给它投喂过零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的。当然我也不自讨无趣就再没想过近距离的观察它了。

    我发现这只猫这几日从会在院子周围徘徊，时不时我还发现它频繁地靠着院墙撒尿，各个墙角墙壁。我对猫的理解不多，只是知道一般公猫在发情的时候才会四处乱尿，但是一只十多岁的老猫也会发情么？

    外公这几天有些不高兴，他是典型的那种闲不下来的人。以前李保全还在的时候两老头常会坐一起喝个酒吹个牛再吃点花生米咸菜什么的，又或者他会散步到村口别家跟几个老头窝一起下个象棋或者打个牌玩上个一块两块的。现在倒好，且不说别的，全村人都知道他被隔离观察了两个礼拜！本来这情况村子里就没几个愿意出门的都呆自己屋里闲着，现在这么一折腾外公贴着脸再去找人家侃大山，人家也不搭理了。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外公也就再也没提过出门的事了。

    这段时间，家里的电视也是就没关过。从早开到晚，来来回回放的东西始终还就那么几个内容。外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政府提倡大家别出门，电视上的收费栏目免费了。外婆对此也没办法，现在就是这么个样子！自己也就只好闲呆在家里做做家务，收拾收拾院子什么的，这段时间大家似乎都很无聊。

    李保全走了之后娘娘庙里暂时没人来接管，庙门的钥匙也就只好暂时交到外公手里托管了。

    有一次外公带着我和六子上午去庙里上香中午接着打扫庙的里里外外，我在大殿的门口见到了自家院子的猫。它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就那么卧在大殿的门口拦住了我的去路然后自顾自地梳理着自己的毛发。我站在大殿里，温度有些阴凉，四周一片寂静。

    我不了解宗教的这些东西，更不清楚每个神坛上供奉的到底是哪位神仙。在我看来，或许我更多还是会注意到那些壁画和神像的颜色涂抹和华丽的锦衣装饰。我一直觉得任何一个宗教场所都具备一种力场，无论是道教、佛教甚至是基督教和***教。当你设身处地地站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中，你总会产生一种宁静感……或者说压迫感？亦或者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用布子最快速地擦干净贡台绕过神坛走向后院，因为刚刚那么一瞬间我感到很不舒服。只是我前脚一走，那猫也就起身跟着走了过来。

    外公在收拾李保全以前的东西，六子拿着一把扫除在屋子外边瞎扫扬起好些灰尘。回头看去，那只猫又卧在了后院的门口。我当时没多想什么，因为我试图再靠近它时它依旧是会对我发出威胁的声音然后跑掉。

    我还记得下山的路途中总能听到身后草丛里的沙沙作响，我不时回头看去却不见有任何东西，只是我刚有点慌张外公就似乎知道了我的顾虑一般说道：“肯定是那只懒猫又跟在咋们屁股后边，这家伙这几天怎么这么粘人了。”

    午后，院子里依旧是一家人坐在空地上露着天吃饭，只听到院门外有沙沙的脚步声，外婆家的猫立马竖起了耳朵垫着脚翻过院墙先一步走了出去。我揣着我手里的鸡腿大快朵颐丝毫没在意它跑了出去，何况它也不是第一次翻墙出走了。

    只是那猫刚翻出墙外就听到它发出一阵尖叫，然后哧溜一下从门缝低下又钻了进来飞快地跑进了屋子里。隐隐约约我似乎听到门外有人说了一句：“这外地来的小家伙，怎么还在本地人面前撒欢了？”只是这声音伴随着刚刚猫的叫声实在是模糊，听起来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若非要咬文嚼字的话，那我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么个说法了。

    那猫前脚刚窜进门，紧接着院门就传来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只见是村长又带着一个卫生员来了。

    “老孙啊，实在不好意思！刚刚要敲你家门，结果不小心把你家猫尾巴给踩着了。这小家伙吱哇一声，猫吓了一跳，人也吓一跳！”村长带着口罩声音有些闷。外公看到村长来了起身想要去握手，但是伸了一半又把手收了回来叹了口气。

    “你看这，现在握个手还有风险！赶快进来坐下。老婆子给弄点茶，你俩碎娃给腾个地儿先坐一边去。”

    外公带着村长和那个卫生员坐在桌子边，经过我身边时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因为不知从哪闻到一股汗臭味让我有些反感。我看了眼村长和那个卫生员微笑着说了声“爷爷好，你好。”然后就搬了个凳子坐一边看起了手机。六子则丝毫没理会外公的话，自顾自地坐在了外公的大腿上，凑在桌子前时不时抓一把吃的往嘴里塞。

    我比较好奇为什么这会儿村长会带着卫生员突然拜访，毕竟之前几次都是打电话问询体温情况都正常也就结束了。这个节骨眼大家都巴不得谁和谁都不见面，怎么这会突然登门拜访了。

    我看村长一脸笑呵呵看着外公，一只手撑在膝盖上说道：“哎呀，老孙你有福啊，两个小子都这么大了！”

    那卫生员似乎有些呆，直直盯着六子看了半天才咧嘴一笑说道：“就是就是，这小娃长得可真活套！”

    随后村长话风一转表情故作严肃沉声问道：“老孙，你最近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外婆从一侧走了过来，放下了两杯茶又留了一包没打开的烟。

    “没事啊，能有什么大问题？咱村子除了我这两个孙子是正月那会来的，还有谁是外边来的啊？要我说，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外公摊开双手有些不满，但还是递给村长一根烟咧着嘴说道。

    村长看到外公递来的烟连忙推手拒绝。

    “咦，怎么这么个病让你把烟还给戒了？”

    说着外公又把烟递给卫生员，但是那个卫生员也拒绝了外公。

    “嗨，那你们自己看！我先给我点上。”外公尴尬一笑拿起打火机歪着头给自己点着了烟。

    “不是，这段时间不出门，家里老婆子嫌弃烟味不让抽！时间一久，我就想干脆戒了算了。”村长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这个现在到处都管的很严，所有流程都得按照规章制度来这也是没办法的，虽然确实把人折腾地够呛！”村长接话说道。

    “小弟弟叫什么名字啊，几岁啦？”另外一名卫生员似乎对六子格外关注，这会正看着六子笑嘻嘻地问道。

    “我叫薛岚丁，也叫六子！”

    “我今年三岁了！”

    六子坐在外公腿上扯着嗓子说道，那稚嫩的声音逗得外公和村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此刻坐在一边的我也被六子这简单粗暴的回答和大声又稚嫩的声音逗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主要还是以问询我们一家四人的身体状况为主，临走前村长转过身还笑着对外公说到：“这下，你这两个孙子早了是回不去了吧？你老可享福了！”

    “是啊是啊。现在这情况，比起城里还是咱村子呆着安全！”外公也是笑呵呵地说到。

    在此期间，外公家的猫始终没有从屋子里出来过。我好几次无意间瞥见它在窗户的另一侧弓着身子怒目元稹。村长他们走了之后的日子里，那只猫也再没有离开过院子或者生活的像以往那样随性，反而让人觉得乖巧了很多又慵懒了很多。每天只是在那用砖头堆砌出来的猫窝里趴着，或者在屋子里暖和的地方趴着，再也没见到过它出现在屋顶上或者跑出院外，更没在我去打扫庙堂的时候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