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点宇宙史
自从医院回来，安家宜就再也没有敢尝试御梦神游和清醒梦。 他彻底放弃了。能活着回来，已经非常命大了，不能再作了。 唯一令他想念的，是小光。 无论怎么呼唤，小光再也没能出现。 每天简单明亮的阳光是最美好的。 安家宜尽量不去想吉布森集团、实验室、鬼楼以及其他一切遭遇。 乔安娜他们也并没有急着让他回到学术小组当中。 按照刘及儒医生的嘱托，安家宜每天观察自己大脑的反应速度，包括说话的表达能力，手脚的灵敏程度，以及对外在刺激的反应速度。 坦率讲，安家宜真的没有觉得自己受到过那么严重的损伤。 也许是仙女星的那个什么“伊洛因网络”的暗中帮助吧，也许就是命大，反正他一点一点好起来了。 当然，他再也没去天台上眺望鬼楼那里的情况。 张萌变得形影不离。她没有追问安家宜到底遭遇到了什么情况。 安家宜真的很想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讲给她，但至少当下没有找到好的机会。 他俩经常依偎在咖啡厅里。 自从受伤回来，老爹突然慷慨起来，安家宜一下子变得富裕了。 但是，他的钱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花，于是，就在上课之余，带着大萌去泡咖啡厅。 整个下午，一直到傍晚，他们都泡在咖啡厅里。 夕阳慢慢地西沉，柔和的光线照耀着窗户。 张萌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作业。她认真的侧脸被橘红色的晚霞映照，露出宝石般的光泽。 咖啡的香气充盈了整个咖啡厅，香浓的味道像是一种魔法，让人陶醉。轻柔的音乐在耳畔回荡，犹如一股清泉涓涓流淌，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他俩就这么奢侈地坐着，奢侈地挥霍着时间，什么也不做，享着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安家宜感觉，自己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咖啡和音乐一样慰藉者那颗一度被搅成一锅粥、又被分离成米和水的大脑。 浓郁、温暖而充满生命力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让人感到每一秒钟似乎都是永恒的、独一无二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一幅无法复制的美好油画。 坐到晚饭时间，安家宜原本想和大萌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去，可是她说乔安娜有急事要她赶快回去，好像题目的计算初步结果。 “娜娜嘱咐我，不要让你费心，你休息就好啦。”张萌抚摸着安家宜的手说。 “大萌，周末去划船好么？”安家宜对她说，“我有很多故事想对你说。” “好呀，”张萌甜甜地笑了，“不要着急，你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周末咱们去划船，下周再去医院复查。” 张萌回去了，留下安家宜一个人在咖啡厅吃卤rou饭。 咖啡厅门上的铃铛叮当响了一声，进来两个人。 他俩身穿人类的服装，但是安家宜不经意间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当他们走近时，安家宜看到，来着是亚当和伊芙。 他们显然换了一副身体，比那天晚上矮了不少，只有和普通人类差不多的身高，并不十分显眼，头发和瞳孔的颜色也变成了黑色。 但依然戴着类似发箍似的隐隐发光的金属环。 亚当戴的很不隐蔽，藏在头发里；而伊芙则是用一个蝴蝶结发带来装饰，金属环就和这个发带大大方方的套在一起。 安家宜抬起手腕，向他们展示戴着的电子表，说到：“谢谢你们，这表很好用。” “毕竟里面有一块蓝色的贤者之石。即使在我们那里，也是较为高级的商品了。”伊芙微笑的说道。 “蓝色的贤者之石是什么？”安家宜问道。 “你不要着急提问。我知道你会有很多问题。”亚当没有伊芙那么亲切，他严肃的说，“我们很想知道那天爆炸详细的情况。 请不要隐瞒，你的话语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我们在保护这颗星球，保护人类，而那天的爆炸很可能意味着天龙座阿修罗帝国有什么入侵的阴谋。 我们需要知道详细的情况。” “另外，请详细告诉我们，那天你到底跟那场爆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你的大脑很直接遭受空间信标的辐射？ 坦率讲，即使我们的技术比人类领先那么多，也无法想象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伊芙关切而温柔的问。 我该怎么回答呢？如实回答，还是说不知道？安家宜在心里不住地盘算。关于这一点，其实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思考。 我不知道我如实说，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很正直很亲切，并且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外星人立场，但安家宜总是隐隐地对他们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疏离感。 为什么会感觉到，他们二人不值得信任？ 也许，这种不信任来自愈后创伤吧。 所以，安家宜只说了故事的一半。 他只谈到，那天半夜溜达到鬼楼，偶然发现密道，下去探险，遭遇到了三只蜥蜴人，几个小灰人，一个叫百牙的金发白人，以及百牙眼睛里射出投影的马克·吉布森。 他们在讨论一些听不懂的事情，大概是说他们要搞一些阴谋和破坏。 然后，就被他们发现了。安家宜试图逃跑，百牙开枪射击，没有打到，打到了白色三角形上，然后就爆炸了。 爆炸的时候，安家宜已经逃出来了。 “你没有说实话。”亚当严肃的说，“信标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除非被高维宇宙的东西轰击，人类手枪的子弹根本不可能打破它。” “你不要害怕，”伊芙安慰地说，“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调查真相，帮助人类。”伊芙试图用最亲切的语气对我说：“信标的信号我们已经侦测不到了。 我们猜测，蜥蜴人一定是在那里布设了一个结界，否则，以信标蕴含的能量，足以炸平整座城市。 所以，肯定还有一些事你没有告诉我们。 特别是，为什么你的身体没有受伤，只有大脑受伤？” 好吧，被揭穿的安家宜只好坦诚地说：“我是以神游的方式游到那里的。” 亚当与伊芙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一股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种神游，是你天生的，还是后天学来的？”亚当认真的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天生的，但我看过一些关于睡眠和灵魂出体书籍，比如罗伯特·门罗和卡洛斯·卡斯塔尼达。” 亚当摇了摇头。“门罗和卡斯塔尼达的书我们知道，书中的内容不足以教会一个完全没有天赋的人御梦而行。 你还有过什么其他的梦中体验？”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安家宜连连摆手。他实在不想告诉他们关于小光的事情。 亚当点点头，沉思片刻，和伊芙对视了一下。伊芙也点点头。 他俩人好像在用心灵感应交流了几下。 “我们也不瞒你。既然见面了，我们就把我们仙女星座和你们这颗星球的历史告诉你们。”亚当娓娓道来： “在宇宙遥远的过去，有一只科技极其发达的种族，被称为‘古人’。 他们创造了几乎后来宇宙中所有的种族。 在千万年宇宙的历程中，最终有两支被‘古人’创造出来的种族，成为最强大的存在——仙女星人族，和天龙座爬虫族。 尽管都是由‘古人’所造，这两支种族的习性相差极大。 ‘古人’最终消失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再也没有人们见过他们。 有传说‘古人’最后在遥远的多元宇宙的边际建立了一所学校。 有缘而善良的智慧生物，可以到这所学校学习无穷无尽的知识。 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人真的见过这所学校。 大概一万年前，人族还是一个帝国，所有人在皇族的统治之下。 伟大的科学家阿斯塔·伊洛因发明了强大的人工智能和人脑联网系统，极大的推动了人族的科技发展。 科技的发展带来的是政治上的革命。 人们推翻了皇帝，成立了现在的伊洛因网络，是一个基于无比发达的人工智能和超级计算机的人脑联网系统。 每个仙女星人一出生，大脑就被接入网络。 于是，人们不再需要学习，随时随地可以获得知识；人们也不再需要工作，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取代了一切劳动。 从此仙女星人过上了无比富足和幸福的生活，他们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由伟大的阿斯塔·伊洛因主脑的安排下探索宇宙这件事。 仙女座伊洛因网络信奉科技、工业和机器人。 他们开发了穿越宇宙维度的超光速飞船和基于量子纠缠的遍布宇宙的人工智能网络。 他们的军事无比强大，对异形种族战无不胜。直到他们遇到了同为‘古人’造物的爬虫族。 爬虫族来自天龙座，自称为阿修罗族，是个社会制度依然非常落后、种族歧视严重、实行种姓制度的嗜杀成性的种族。 他们残暴的征服和扩张，在宇宙中处处与仙女座伊洛因人族作对。 爬虫族阿修罗在基因工程上有深入的研究。 除了他们的皇族，几乎所有的生命都是基因工程生产出来的，所以天生就分出了高低贵贱。 然而，恰恰由于整个文明里的所有人都被设计得物尽其用，人尽其力，反而整个文明固若金汤，从未发生过革命。 爬虫族一旦发现其他异形种族，会毫不犹豫地把异形种族吸收到自己的社会体系中。 通过基因筛选和改造，发挥该种族的优势，填补到爬虫族世界恰当的位置中。 爬虫族还拥有一项强大的能力，就是被称为魔法的力量。 伊洛因人经过长期的研究，认为爬虫族的魔法可能源于其基因深处拥有能够调动多元宇宙能量和直接修改现实的能力。 但到底为什么能够实现魔法，仙女星团人既没有搞明白，也没有人能学会。 一开始，仙女星人与爬虫族之间爆发了毁灭万物的战争。无数星球在这个战争中化为齑粉。 后来，双方都发现，自己无法战胜对方，同时战争的消耗对双方来说都太过巨大。于是，和平条约被签署。 天龙座阿修罗族的三位执政王，与伊洛因网络的领袖主脑阿斯塔·伊洛因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条约规定，双方不可以在已经被划分好的对方的星区里采矿，也不可以相互攻伐。 这个条约由阿修罗三王与阿斯塔·伊洛因共同守护。 于是，整个可知的宇宙范围陷入了冷战的铁幕之中。 冷战并没有解决问题。 双方都迫切需要同一类矿产资源，而这种资源是极度稀缺的，这就是贤者之石。 伊洛因人要用贤者之石给自己的机械设备充能，而爬虫族则靠贤者之石辐射的能量维持生命和释放魔法。贤者之石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 然而，贤者之石在这个宇宙非常难以发现。 所以，往往某个星球上发现了贤者之石，而这个星球要还处于两大势力的版图之外的话，这个星球恐怕就要遭殃了。 至于脚下这颗银河系西悬臂末端，荒凉的星区的星球，原本属于仙女星团旧帝国。 历史记载，旧帝国在瓦解前，大概几万年前，旧帝国将大批子民从包括猎户座昴宿星团在内的很多星球放逐到这颗星球。 被放逐到这颗星球都是流放的犯人。 所以，本质上来说，这颗星球就是一座监狱，一座被遗忘的监狱。 因为伊洛因革命的缘故，旧帝国瓦解了，仙女星团的人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座古老的监狱没有被解放。 就在100年前，追踪爬虫族的探测器突然发现爬虫族在这颗行星活动。 很快，仙女星团的探测器就发现这颗行星在向外发射无线电信号，甚至在几十年前爆炸了核武器。 这才使得伊洛因网络了解到，原来还有这么一颗生物资源如此丰沛的星球。“ 说道这里，亚当意味深长的看了安家宜一眼，继续说道：“人类啊，对于基因同族的我们来说，人类本身就是最重要的。” 安家宜点点头。他一度想问一问，少年的时候自己所遭遇的爆炸，是不是就是得他俩所救？ 但是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 爱咋地咋地吧，随他去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正如小光说过的，现在安家宜真的开始对所有的事情都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