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诚恳的盟友
由于害怕被发现，安家宜谨慎地躲在天花板和墙壁的交界的地方，偷偷窥视着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你为什么不能够替我分担一点？ 你设身处地的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马克·吉布森大声的抱怨着，“ 你知道我现在多么艰难吗？拉里·约翰逊已经买通了媒体，整个西方世界都要以我为敌了。 所以我正在想方设法，加速把实验室和科研人员迁到远东地区，这里有着优秀的人才，先进的基础设施，还能够帮助我远离拉里·约翰逊制造出来的风波，让我们能够集中精力完成我们伟大的事业。” “是的，哥哥。”提姆·吉布森低着头嘟囔着。 “我信不过那些该死的爬虫族！那个讨厌的百牙每天都跟着我，监视我，甩都甩不掉。”马克·吉布森一边大声说，一边握紧拳头，“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昨天执法部门会来突袭你的这个实验室？ 难道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难道拉里·约翰逊的触角能伸得这么远吗？我不相信这一点！” “不能，哥哥。”提姆依然低着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你的脑袋里装的那些诗歌和戏剧，在这种时候不能发挥出一丁点、哪怕是一丁点用处吗？” “是的，哥哥；不是，哥哥。”提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啊~”马克气得暴跳如雷，但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如果失去了远东的这几座实验室，我就再次失败了。 这不可能！我已经受够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试错！ 我已经把所有的这种情况都考虑到了，我不可能再失败！” “人类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永远不能完全理解无限智慧……”提姆嘟囔了一句。 “我现在不是要你给我讲尼采，我现在是要你给我想办法。 你要把这个实验室给保护好，稳定好局面，等我回来。你明不明白？”马克·吉布森大吼着。 “是的，哥哥。” “除了你，我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能够倚靠。 提姆，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你一定要帮助我。 你读过那么多书，你一定有办法做到，对不对？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一定，哥哥。” 投影通讯结束，提姆·吉布森颓废地重重地坐在床上，念叨了一句莎士比亚的诗句：“我们这些凡人在神的面前不过是尘埃，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 看到提姆沮丧的样子，安家宜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丝丝怜悯。 提姆对哥哥的事业和奋斗毫无信心。 虽然也只是见过提姆·吉布森一面，但连阅历浅薄的安家宜都能看出，这个胖子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书呆子，对各种斗争反感透顶，但被哥哥裹挟，只好无奈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安家宜看到，提姆从床头的抽屉中取出一瓶没有商标的药丸。 这种药丸散发着与红色贤者之石气场一致的诡异的红光。 他倒出一粒，吞了下去，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阵红光。 然后，他颓然地倒在床上睡去。 安家宜在心中暗暗记住了这个地方，我早晚还会再来的，他对自己说。 不过今天到此为止吧，已经发现了一些怪异的事情，但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情报。 第二天醒来，安家宜把探索到的情报告诉张萌和乔安娜。 乔安娜嘱咐到，不要掉以轻心，在近几天持续探索，深入调查，一定能搞出有价值的情报。 刚和她俩分开，安家宜就接到吴若峰的电话，要求在上次的咖啡厅会面。 安家宜有些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位看似亲切，实则精明透顶的吴大哥。 安家宜也不想什么事都求助乔安娜出主意，这未免显得自己太懦弱了。干脆见一见，倒要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咖啡厅的门响起，吴若峰照例穿着得体的西装，打着领带，十分精神地走进来。 他从容地走过来，坐在对面。时尚的眼镜框衬托着他那双漆黑的小眼睛，几乎要洞穿人心来。 吴若峰还没张口说话，安家宜就已经能感受到严肃气氛。 “安家宜，我们开门见山吧，“吴若峰开场白既礼貌又坚定。“我诚挚地恳请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外星人的事情，都告诉我。” 他一边说，一边丢给安家宜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安家宜，以及人类形态的亚当和伊芙，站在鬼楼的大坑边上。 果然那天看到的是他。他的问题让安家宜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外星人？你是说那些绿皮肤长着触须的小家伙吗？”安家宜开玩笑地说，试图转移话题。 吴若峰并没有笑。 “我没在开玩笑。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个人的秘密调查，并不是正式的行动。我的上级陈岱岩——你也见过他几次； 最近一年来，他变得很古怪，暴躁、失去理性。 与此同时，整个城市里先后发生了数起难以解释的事件： 工地爆炸，公园袭击，不知从哪里来的飞机，莫名其妙的失踪人口，电网出现巨大的电能损失…… 官方对这些事件并不重视，但我秘密进行了一些调查。 结果发现你、马克·吉布森和陈岱岩似乎都和外星人有关系。 而且，这其中恐怕不只是一个外星人团体，至少有两个敌对势力。” 他的话让安家宜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但从他的眼神里，安家宜看到了诚恳，而不是威胁。 尽管他言之凿凿，但安家宜依然不敢轻易接下这个话题。“你为什么认为我知道这些事情呢？”安家宜小心翼翼地问。 吴若峰抿了一口黑咖啡，然后回答道：“我虽然有一些推断，但没有真凭实据。 更何况很多的事情并不是常理所能解释的。 关于你的情况呢，我称之为直觉吧，我有种感觉——你并非如你所表现出的那样一无所知。” 安家宜犹豫了一下，琢磨着是否要信任他，告诉他最近遇到的一些奇怪的经历。 出去被他的真诚所打动之外，安家宜有种预感，如果身为执法者的吴若峰如果能站在自己这方的话，显然是很有利的。 仔细斟酌之后，安家宜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好吧，你说得对。我最近确实遭遇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会把这些事情中能解释清楚的部分尽量地告诉你，但我们之间保密，好吗？你不会…… 偷偷地弄个什么录音设备之类的，把我说的话录下来吧？” 吴若峰笑了一下，果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录音机。他当着安家宜的面，把磁卡取了出来，又把空录音机放回口袋里。 对于他的坦率，安家宜心里多多少少生出一些的信任感。 于是，安家宜干脆就把一些事情直接告诉给吴若峰，其中包括探索了鬼楼，遭遇到百牙和蜥蜴人，最终导致了爆炸； 自己和大萌在公园遇袭，战胜了黑衣巨人； 大萌和乔安娜被绑架，自己开着飞机把她们救回来； 结识了亚当和伊芙，他俩表达出中立的态度； 以及在马克·吉布森的实验楼里偷窥到很多耸人听闻的实验。 安家宜没有告诉他关于手表、戒指和手镯这些法宝的能力，没有告诉他自己能够使用灵魂出体和预知梦，也没有告诉他摩登伽老师以及大萌的阿修罗族身份。 涉及到一些很难解释的内容的时候，安家宜直接敷衍过去了。 安家宜明确地告诉他一些具体的情报，比如，马克·吉布森勾结了阿修罗族，准备发动一场毁灭世界的大灾难，但这个行动并不会很快发生，至少还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 阿修罗族与仙女星人是敌对势力，他们都在追求一种叫做贤者之石的矿石，而这种矿石很可能不得不通过毁灭生命来获得，等等。 一开始，吴若峰无法自制地露出震惊的表情；随着讲述的深入，他频频点头，告诉安家宜，他相信他的话，并且由于安家宜的解说，之前很多困扰他的疑点都被瞬间诠释了。 最后，吴若峰干脆告诉安家宜：“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安家宜在疑惑他要带自己去哪里，结果被他带到一处非常不起眼的，肮脏破旧的廉租房。 吴若峰把自己的一个秘密的藏身之处，安排在这样一幢破旧的廉租房深处，确实非常高明。 这里的楼道空荡荡的，没有很多人居住，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空间中回响。 走进屋里，阳光努力穿透脏兮兮的窗户，映在这个秘密藏身处的昏暗空间，昏黄的光线显得有些诡异，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中飘舞，偶尔穿过破旧房间的阵风也无法打扰它们。 这个房间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情报，无数纸张上涂鸦着神秘的笔记，有人物的照片，有剪报，还有一张张用线相互连接的图。 吴若峰显然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调查。 审视这复杂的线索网络时，安家宜不禁对他追求真相的坚持感到惊叹。 安家宜指出了吴若峰调查结果中的一些差异和错误，并帮助他填补了许多空白信息。 在众多人物中，安家宜让他特别注意百牙这个凶险的家伙，因为他不但残忍善战，而且具备直接攻击对方的灵魂的超能力。 安家宜警告说：“百牙是一个强大的敌人。如果你与他交锋，千万不要犹豫，一定要先发制人；不行就迅速逃走，总之他非常危险。” 在讨论中，两人交换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吴若峰告诉安家宜，最近一年多以来，陈岱岩的状态非常怪异。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有时候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而把街头的小混混殴打成重伤，还有时候会躲在一个地方悄悄地自言自语。 他会害怕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他会对正方体这个形状非常恐惧和排斥，还会对蓝色充满厌恶，嫌弃到会因为别人拿着一把蓝色的雨伞或者一个蓝色的杯子就跟人家发生激烈冲突。 但事情过后，他又会变得十分正常和理性了。 吴若峰数次见过，陈岱岩在深夜的黑暗角落中，与一团光在对话。 吴若峰问安家宜，是不是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安家宜坦率地回答说，他确实不了解这种情形。 安家宜怀疑，陈岱岩的表现是不是被某种阿修罗族的生物技术控制了； 但从吴若峰的话语中感到，陈岱岩似乎非常热衷与马克·吉布森作对，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吉布森集团实验大楼进行搜查，还会长期派人盯梢和蹲守； 这很可能意味着陈岱岩并不是阿修罗族的仆从眷属或者生物改造人。 随着交换的信息越多，两个人都发现不知道的和不可理喻的事情越来越多，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压抑和紧张。 吴若峰和安家宜，就这么形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 这个破败不堪、令人生畏的藏身处，开始变得更像一个指挥室，一个策划下一步行动的战略中心。 在剥落的墙纸和吱嘎作响的地板之间，这个空间似乎焕发了新的生命。 角落里的阴影变得更深，曾经微不足道的气流现在也带着等待被发掘的秘密的耳语。 随着下午时光的推移，两人深入到纷繁复杂的阴谋中，不能自拔。 眼看时间快到傍晚了，吴若峰才想起，要送安家宜回到学校。 临走出这间密室之前，他掏出两个东西，交在安家宜手上。 一个是这间密室的备用钥匙。他欢迎安家宜随时来到这里与他会面，并随时过来补充更多情报信息； 另一个是一把电击枪。 看着他坚定而有充满关切的眼神，安家宜心中有一点点惭愧。 安家宜并没有说实话，没有告诉他，自己手里有比这把电击枪威力更大的武器和防具。 尽管如此，安家宜还是充满感激地收下了这把电击枪。 二人约定好，如果有情报更新，就用短信联系，然后到这个安全屋来会面。 安家宜还告诉吴若峰，张萌和乔安娜也是知情人，同时也是十分可靠的伙伴。 吴若峰同意下次把她俩也带来，共同商议对策。 回到学校，安家宜第一时间把张萌和乔安娜叫出来，详细说明了情况。 “你没有对他讲摩登伽老师的情况是对的。我们确实还不知道，吴若峰到底最终能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乔安娜深思地说。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摩登伽老师呢？”张萌问。 安家宜和乔安娜都表示同意。 随后，安家宜把吴若峰送的电击枪交给乔安娜。 毕竟自己和张萌都有防身手段，乔安娜并没有。 看到电击枪，乔安娜的眼前一亮。 “太好了，这正是我需要的呀。”她开心地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小螺丝刀，动手拆起这个电击枪。 安家宜赶忙阻止她，这个动作太危险了，这个电击枪里面有一块高压电池，随便拆会触电和爆炸的。 乔安娜仰起脸，不屑一顾地说：“你放心，这个小玩具我还是搞得定的。 最近我确实在琢磨制造一些防身的武器。 那个场导舱就给了我很多灵感，你也看到了，霍鹰正在我的安排之下帮我制作一些零件。 摩登伽老师给出的数学公式，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 基于她的一些公式，我可以数百倍的放大固定能级的输出效果，换句话说，我正在尝试着制作一把基于逆向场导舱原理的枪。 我现在脑子里有一些想法，但是手头没有足够的材料。 这把电击枪真的是太及时了，里面有很多的零件我可以直接拆下来使用。” 说到这里，安家宜也不好阻拦她了，毕竟她聪明得多，懂得也多。 晚上回到宿舍，安家宜看到霍鹰正在给一块小小的电路板烧录程序。 孙天玺好奇地打听这，打听那，但没人搭理他。 安家宜发现，最近霍鹰和乔安娜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微妙，甚至多少有一点点暧昧。 其实安家宜一直觉得，霍鹰和乔安娜两人倒是挺般配的。 一方面，他俩都是玲珑秀气的类型；另一方面，霍鹰恐怕是这几人中，唯一能够真正明白乔安娜想法的人。 虽然他没有乔安娜的广博学识，但他至少也比其他更聪明。 深夜里隆隆的雷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安家宜本想继续使用神游出体的形式，去探索吉布森集团的实验大楼，但竟然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当雷声交织成一首古典恢宏的交响乐时，安家宜已经不能自拔地沉沦进入了深深的睡眠。 在梦中，回过神来的安家宜，发现自己漂浮在一条由青蓝色的光组成的河流中，周围是无数光彩夺目的星辰。光的河流蜿蜒曲折，漫长地河流，流向一个漆黑无比的黑洞。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远远地站立在这个河流的中央。 强壮的身躯，颓废的破衣服，肮脏的皮鞋。这是那个名字叫陈岱岩的大叔。 起初，他展示出一副巨大的身躯。 与他相比，安家宜只是小小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梦境的超现实本质显现出来，陈岱岩的头逐渐变形，成为了一个不断变化的四维立方体。 这是一个神秘的几何异常现象，四维立方体处于不断地运动和变形中。 慢慢地，立方体在周围的空灵力量中屈服，分解成微小的颗粒，溶解在发光的水流中。 失去了头颅，这尊巨大的身体轰然崩溃，分崩离析成无数粒子，被无形的风吹散在星辰之中。 安家宜茫然地站在河流的中心，宛如一颗遗落在虚无缥缈的星河中的尘埃，无所依托，不知所措。 一道浩瀚而无边的声音突然传来，那声音如同雷霆万钧，又如同繁星点点，摩挲着人的灵魂，将安家宜的神智引向更加神秘的深渊。 它如梦幻般低语道：“你放下的一切，终将重新拾起；你背负的一切，终将重新失去。” 突然，河流尽头的黑洞，一只巨大的手向安家宜伸过来，手上托着的，是一个蓝色的，发出流动着的光彩的四维立方体。 安家宜下意识地充满反感，一挥手，打翻了那只托着立方体的手。 瞬间，从梦中醒来。 安家宜缓了缓神智，把梦境记录在本子上，然后继续去睡，没有再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