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命运的道岔
大萌嘱咐我好好吃早饭，然后，她就急着去找雅克和里奥，询问蚂蚁女孩的事情去了。 百无聊赖的我一边继续吃早饭，一边打开电视机，昨天夜里的热闹果然成为新闻头条： 【本台讯】昨夜，在市郊大学以北的森林区域，一场异常壮观的天文事件震撼了当地居民。一颗罕见的磁铁陨星在夜幕降临时坠落，引发了一系列惊人的现象。 据科学家的初步分析，这颗陨石在坠落的过程中产生了剧烈的电离层扰动，形成了罕见的闪电现象。 中科院天体物理所的专家指出，磁铁陨星是一种极其稀有的陨石类型，其特殊的磁性在进入大气层时产生剧烈摩擦，导致了大气电离层发生扰动，从而形成了闪电现象。 幸运的是，这颗陨石坠落的区域位于无人居住的森林地带，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这一事件引起了科学家们的浓厚兴趣，中科院天体物理所的科学家们已经与北方天文台、妙峰山天文观测站的相关研究人员组成联合课题组，积极展开对这一罕见现象的深入研究。 他们计划收集和分析来自坠落地点的陨石样本，并研究其磁性属性以及对电离层的影响。 这项研究有望推动我国在宇宙空间电磁学、小行星学等天体物理学方面的研究，并为相关领域的科学研究提供新的发现和启示。 市民们对这一天文事件充满好奇，并纷纷表示对科学家们的研究成果抱有期待。 同时，他们也对当地的森林环境表示担忧，希望相关部门能够采取措施保护这片自然环境，确保未来类似事件的发生对生态系统造成的影响最小化。 在这个罕见而引人入胜的陨石坠落事件之后，市民和科学家们都期待着更多的关于这颗磁铁陨星以及宇宙奥秘的发现…… 这个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专题节目整整进行了半个多小时。 各路专家轮番登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各自的看法：有秃头的，有戴眼镜的，有又秃又戴眼镜的—— 哦，那不正是我们敬爱的了不起的方校长嘛！ 一向非常上镜的方老爷子非常帅气地向记者们介绍了他对此事件的最新看法： 他强调，作为距离事发现场最近的科学家，他亲自观测到陨石下落的全过程，并在第一时间提出了开展下一步研究的预案。 借此机会，他老人家依然不忘顺便给我们大学做了一通广告。 嗯，我早猜到怹老先生会说什么。 我并不反对他胡扯，毕竟经营一家又大、又旧、又没什么出路的二流大学实在是不容易；方老爷子不去四处忽悠，哪里来的那么多投资和捐款？ 这段长长的电视专题报道非常有趣。 记者认真地采访了各路专家、有关部门领导、甚至还采访了事发地点附近的居民和路过的路人。 视频报道中除去描写了陨石坠落的动画cg之外，还插入了不少卫星图片、监控摄像头的影像，行车记录仪的录影，甚至还有路人用手机拍摄的精彩片段，简直是干货满满。 在其中我居然被科普到不少科学知识，也充满了对各路专家的博学多闻、深思明见感到无比敬佩。 我甚至从头到尾看完了这段报道，还意犹未尽地后续的调研结果充满期待。 可以说，这段内容详实、素材扎实、兼具知识性、趣味性和新闻性的专题报道，除去与当时发生的真实情况完全不相符、内容上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胡说八道这点之外，确实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报道。 负责对此次事件进行报道的人，居然能在短短的一夜时间中，就编纂出这么圆满的一套瞎话——好吧，就算是故事——也真是非常的了不起。 他们甚至把这套胡说八道编辑得如此地逻辑紧凑，事实清晰，理论扎实，证据确凿……我也只能是佩服得五体投体。 当然，我也理解，如果把真相揭露出去，闹不好社会上会出大乱子。 而且，作为当事人，我必然会是倒大霉的那个——说不定不明真相的人们会像烧死女巫一样把我插到签子上活活烤了祭天的。 所以，作为这篇报道最大的受益人，我没资格在这里说风凉话，反而得感谢费心掩盖事实真相的这些人： 毕竟这帮倒霉透顶的家伙因为我的一通胡作非为而加了一夜的班。 嗯，实在是非常抱歉，你们辛苦了。 不过，我真的按耐不住这个想法：也不知道平时我们看到的全世界上的各种新闻，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只不过是编造出来安抚或忽悠大众的。 这其中最大的虚假信息，说不定真如我们所知，正是阿斯塔·伊洛因安插在这颗星球上的封印——我们头顶上的那颗月亮吧。 在这篇引人注目的专题报道的下面，不起眼的地方，一条文字新闻从屏幕上悄悄划过： 【本台讯】昨日下午，市郊大学附近一处咖啡厅因天然气泄露发生爆炸，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消防部门郑重提示：安全生产，人人有责。 如上文所述，咖啡厅被巫栗广炸掉这件事，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 嗯，巫栗广这个家伙太可恶了。 打架归打架，哪有砸人家饭碗、掀人家吃饭桌子的道理？ 咖啡厅是我与大萌相恋、相会、留存了无数美好的青春记忆的地方。 我非常喜爱那家咖啡厅。 巫栗广这个混蛋透顶的家伙，居然把咖啡厅给炸了。 就冲这点，我也饶不了他。 我一定得找到一个办法，把他这条蛀虫从伊洛因网络漆黑的深处给挖出来。 这家伙有无数的分身，死囚了一个，又跳出一个，简直比蟑螂还讨厌。 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给乔安娜打了个电话。 乔小姐睡意朦胧地，用非常不耐烦的语气接听了电话。 我问她，巫栗广的尸体上，有没有什么发现？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特殊的基因代码，亚当和伊芙说不定能借着这些基因代码，在伊洛因网络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我说安子，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雷烧糊涂了？”乔小姐非常不满地说，“你能下地走动的话，自己去后墙外头看看，整个树林都变成一片焦土了。 别说巫栗广的尸体，就连土里的蚯蚓都熟透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只好作罢。 我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便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刚站起来，病房的门又被推开，小光满脸笑容地走进来。 “哎呀，我正想找你呢。”见到小光，我格外高兴，正好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不过，你这么大摇大摆，光天化日地进来，不会有问题么？”我问他，“ 我感觉你一直在躲着其他人。可是，这间医务室可是在休谟大宅的深处，人来人往非常多，不要紧么？“ “有缘相见，必然会相见。无缘相见，贴身也会错过。”小光笑着对我说，“ 我来看看你怎样了。 听说你昨天闹得很凶，本来夜里就想来，可是那会儿你的主人格已经粉碎了。 没办法，我只好等你那个崩解了的主人格重新收束回来，再来见你。“ “听你说得怪吓人，还主人格粉碎，活得了活不了啊……” “现在这个你不是活得挺好的嘛，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嘁！”我不屑地耸了耸肩，确实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便问他，“ 兄弟，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什么下一步？” “接下来，我们是应该继续探索地下城，努力解开星球封印，还是该干什么？” 小光表现出一脸诧异的表情，说到：“你干嘛问我这个呀？ 以前你折腾得那么厉害，玩得那么开心，哪回也没问过我的意见。 这回是咋了？怎么想起问我的意见了？” “唉……”我叹了口气，对他说到，“不就像你说的那样嘛。 以前我们都是在瞎胡闹，想一出折腾一出，既没有什么计划，也没有什么方向。 我们没有理想，没有目标，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战，也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碰到了一些事情，就迎上去硬刚；刚不过了，再去想办法应对。 这次的事情让我有所反思。 大萌说得对，如果下次再遭遇意外的战斗，说不定我这个从来对所有事情都毫无准备的蠢货，还会伤到脑子。 这么折腾下去，早晚会折腾出点大毛病来的。” “那你想怎样呢？”小光微笑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坦白说，“一开始，也许是因为好玩，也许是命运所至，我学会了御梦神游； 随着我使用御梦神游这个神通的次数越多，我的生活就变得越乱套。 我已经完全由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的生活轨迹，拐上了完全不同、完全预料不到的一条轨道上。 我也不知道这条轨道最终会把我引向哪里。 我不敢去想象，越想象，越觉得可怕……” 小光大方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轻松地翻着剩下的早点，从纸袋里掏出半包薯条，一边吃，一边说：“ 安子，你有句话说得是特别对的。 你总结得非常好：你的人生轨迹的转折点，是从你学会御梦神游那一瞬间开始。 要知道，普通人不会去琢磨类似于御梦神游这种事的。 可能摩登伽啊，亚当啊，或者其他什么很有学问的人也给你讲解过，现实到底是什么？ 现实从最深层的本质上看，是你的内在真我的显化。 御梦神游这种事的发生，就意味着你所处的现实，已经由一个普通大学生，切换到一条充满奇迹和冲突的与众不同的轨道了。 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命运的轨迹是由你自己的选择和造作决定的。 一个少年，在该好好学习的时候，拼命的学习，于是他考上一所好学校，开启了白领的人生； 同样是他，在该好好学习的时候，荒废玩乐，于是他必然落榜了，落魄的他开启了艰苦的人生； 当然，也有可能同样是他，选择了一条完全打破正常人类现实轨迹的道路，于是开启了充满神奇的人生。 不管怎样，他的人生的轨迹，完全是由他自己的选择所决定的。 你好好回忆回忆你的人生： 如果你没有神游出体，就不会在地下洞窟被百牙盯上，也就不会在深夜的医院中见到亚当和伊芙，不会遇到摩登伽，得不到两块贤者之石的宝物，也就没办法完成吉布森数学大赛的题目，不会去到吉布森科研大厦大闹一场…… 在一开始，你决定修行御梦神游的时候，你所处的宇宙的铁轨，就被你自己亲手扳了道岔，你人生的列车自此驶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轨道。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你并没有选择去修行御梦神游，那个世界中的你，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正在和女朋友一起讨论毕业之后的去向，在咖啡厅安然地吃着牛rou饭…… 嗯，只要你决定了改变，你的人生就改变了，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不得不说，小光所说的，既简明又合理。 他说得很对，如果没有一开始御梦神游四处乱窜，也不会招惹到百牙，后面的所有事也都不会发生。 可是，猛然间我想到一件事： 我明明记得，在第一次试图离开身体的时候，并不只是我自己的能力，而是听到一个声音的呼唤。 如同一道利闪在头脑中迸发，第一次的经历突然涌现： 那是一个略带外国口音的少女的声音，把我从梦境中唤醒。 然后，就是这个略带外国口音的少女，一直牵引着我的神识，离开身体，离开宿舍楼，一直走到鬼楼附近…… 直到今天，再次想起这段经历，突然意识到，那个呼唤我名字的少女，那个坐在轮椅之上的少女，非常像是爱丽丝； 而到了鬼楼之中，在一团绿光中显现身体的高大强壮的男人，倒是非常像如今已经成长得很壮实的王巨君。 这一系列的想法，就像一团烟花般在头脑中爆炸开来。 我再次感觉到压倒性的恶心，眩晕和崩溃。 小光扶助我，倚靠到病床上。 他从后腰上取下随身携带的运动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喝了他递给我的水，仿佛喝了仙脂玉露一般，瞬间神清气爽，恢复冷静，不再有任何不适感了。 见我长出了一口气，缓过神来，小光便对我说：“ 安子，你这个家伙最大的毛病，就是总喜欢瞎琢磨。 我老跟你说，多观察，少做草率的结论。 瞎琢磨拖累了你的脑子，让你疲惫不堪。 你呀你，一天之中，消耗最多能量的，就是你这个瞎琢磨的过程。 不再瞎琢磨的话，每天少吃俩馒头，你也不会饿。” 我尴尬地笑了笑，觉得他说得很对。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崭新的命运轨道，就稳妥地走下去。 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奇异的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也都只不过是一种人生经历而已。 大方一点，坦荡一点，学着王胡子那家伙的二百五劲头，别钻牛角尖。”小光笑着说，“ 还别说，王胡子比你开窍还早。 这家伙也是很有天分的，他既能够放轻自己，也能够放轻这个世界，你要多向他学习。 不要怕，也不要瞎琢磨。 只要在做每一次抉择的时候，不作恶，不欺心，你就不会选错的。“ 说完这话，他拍拍我的肩膀，站起身要走。 我本来还想拦住他，我觉得自己有一千个问题，一万个问题想要请教他； 可是，我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他看出了我的窘况，冲我微笑点头； 我明白了他点头的意思，也只好回报以微笑点头。 然后，他转身离去，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就在小光关上病房门的一瞬间，病房的门又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炸毛的雅克和秃头的里奥哭丧着脸，被乔安娜押解着进来，大萌跟在他们后面。 “诶，你们……进门前看见谁出去没？”问出口，我才想到，估计问也没有用。 果然没有用，大萌和乔安娜都摇摇头。 算了，如同小光所说，也许缘分未到吧。缘分到了，他们也能见到他。 “安同学，你叫我们俩来，有什么事要问？”雅克先发话。 “是这样，你俩先坐下，咱们慢慢说。”我询问他俩，对于cao控蚂蚁的女孩知道多少。 雅克和里奥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里奥说到：“我们确实见过她很多次，但她从来都戴着黑色的头盔，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 只是从身形上看，知道是个女孩子；从声音上也可以听出来，她的年龄并不是很大。” 雅克补充到：“除此之外，我还知道，这个女孩子会说很多国家的语言，而且各方面的学识极其丰富。 她很可能并不仅仅是一个cao纵蚂蚁的打手，而恐怕至少是蔷薇十字会里中高级别的干部。 在雇佣兵的队长和其他高阶研究人员面前，她很有权威。虽然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说在关键点上，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你们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她当时是乘坐什么样的飞机撤走的？”我问到。 听我这句问话，雅克和里奥对视了一眼。 从他们的表情完全可以看出，他俩对我的这个问题表示惊讶。 “安同学，你怎么知道，她坐的是一架无动力直升机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问你们她是怎么走的。你们不打自招，自己说出来的。” “唉，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反正与我们也无关。 我们之前没说，并不是故意藏着重要信息，而是这件事太不寻常，说出来怕你们不信。 她所乘坐的，是一架外形与常见的直升飞机无异，但没有螺旋桨，也看不到可见发动机设备，甚至在启动和飞行的时候听不到一丝噪音的神奇的直升机。” 果然，他们所说的，与我们遭遇的是同款直升机，甚至不排除是同一架。 “这台直升机是不是也能够进行光学隐形？” 这个问题一出，雅克和里奥直接崩溃了。 “我的老天爷，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炸毛的雅克的头发全都竖起来了。 “真是神了，安同学，你怎么知道这架直升机会隐形的？”里奥叫到。 “115号元素……引力波推进器，启动的时候可以扭曲可见光。”乔安娜淡定地说。 这小丫头片子说出什么来我都相信是她真懂，而不是忽悠。 乔安娜的淡定再次彻底击垮了雅克和里奥的心理防线。 在他俩眼中宛如神技的科技，随随便便就被乔安娜轻描淡写地点破了。 里奥悄悄问雅克：“115号元素，存在么？” “存在，是被位于莫斯科的杜布纳核子联合研究所人工合成出来的，所以取名镆。”乔安娜说到，“ 镆的同位素是驱动引力波推进器的核心要素。 只要几公斤的镆，数百立方米范围内的空间的引力场就可以被扭曲。 所以，当引力场被扭曲的时候，光线会被扭曲的引力场弯折。 我想，你们俩不至于连广义相对论都不懂吧？ 难道没听说过引力透镜吗？ 所以，这台飞行器能够实现光学隐形，并不是说它上面专门安装了光学隐形发生器； 它的光学隐形本质上不过就是它的引力波推进器启动时的副产品而已。” 听了乔安娜风轻云淡的介绍，我们几人无不佩服她的博学和智慧。 只不过，真不知道能和这位天才再多聊点啥了； 毕竟，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接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