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沃特的急访
安家宜终于学会了飞行。 其实，他并不是完全不会飞行，只不过一直处于自我否定之中罢了。 乔安娜在林海棠研究成果上改进的能量蘑菇，仅仅用红色贤者之石照射3个星期，就能发生根本性基因改变。 安家宜佩戴两块贤者之石，已经好几年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变化？ 再加上他一直在修炼御梦神游的本领，不断地扩展自己的感官知觉；其实，他早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了。 从好的方面说，应该是升级、或者进化了吧。 但他一直从内心深处否定这种变化。 对于自己掌握的贤者之石，每个人的态度是不同的： 张萌萌欣然接受，乐在其中；王巨君乐此不疲，引以为傲；乔安娜认真研究，深入分析；霍鹰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只有安家宜，他最早得到贤者之石，可是却对自身发生的变化最排斥。 也许是他遭遇了最多的变故，也许是他性格内敛恬淡，总之，他一直都漠视自己的成长，被动接受的外在世界的变化。 回到901所的安家宜，并没有被挂到旗杆上示众。 他其实已经掌握了飞行的方法——并且不再必须使用贤者之石就可以飞行了。 修行了那么久御梦神游之术的安家宜，其实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谓的“现实”，与所谓的“梦境”，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人们之所以会感觉到二者有区别，只不过是由于，处在所谓的“现实”中的人们，无不是固守着一股自以为是的主观态度—— “自我”为了调节本我和超我，不断地在内心中进行对话，平复“无明”中升起的一波又一波事实上毫无意义的意识波浪。 进入了梦境之后，这股矫情的、娇生惯养的、不受约束的无形之中的“内心对话”就自然而然地停止了。 如果此刻的做梦人能够“意识到”自己是清醒的，那么，他必然能够不受干扰地接受自外在输入的真实信号。 如果这个做梦人更有修为一点的话，他可以部分或完全地cao纵自己的梦境。 而假如，这个做梦人在“现实”中“醒来”的话，他理所应当地也可以cao纵现实。 飞行，对于安家宜来说，从某种角度上讲，就是在某个程度上“cao纵现实”。换句话说，他想要“飞起来”，也就飞起来了。 如此而已。 安家宜正在直接改变现实——这与其他所有人一样，其实每个人何尝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修改现实呢？ 一个想法，一个念头，一点情绪，传递到宇宙中，宇宙就被修改了……只不过，没有修行的人，往往察觉不到这点罢了。 夜深了，安家宜一个人坐在宿舍楼房顶上，静静地看着夜空，脑子里想着上面的这一切。 无限唏嘘的他对着月亮感叹：嫦娥也许后悔吃下仙药，独自飞升吧…… 做一个普通人，是很舒服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每天被工作和家务压得喘不过气，被上司和孩子逼得没时间思考任何事。 其实这样很好；知道的越多，会的本领越多，害怕的事情也就越多，迫不得已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理解不了解事情也就越多…… 如果生活压力很大，生活又一团糟的话，根本没有闲工夫去想这些闲事的，脑子永远被垃圾信息占满，其实也挺好的。 只不过，对于安家宜来说，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手中的杯子里，咖啡已经喝完，回屋里洗杯子，睡觉吧。 会飞并又没什么了不起的。每只鸟儿都会飞，却从来没有一只鸟儿对自己能够飞行这件事感到无比骄傲。 安家宜轻轻地飘起，荡漾在虚空中。夜深了，并没有什么人会关心天台上有个人飞来飞去。 他转过身形，握着杯子，准备从窗口飘回宿舍中。 突然，一股劲风从远处扑向安家宜。 警惕地一转头，安家宜看到，夜空中，一架开启了光学隐形的直升机向901所的方向坠落下来。 没错，安家宜现在的视觉能力，已经与御梦神游状态下非常接近了。 如果他想要，他就能做到极大的拓展视觉能力，包括但不限于看到万物发出的生命之光、像透过毛玻璃一样看穿墙壁、以及看穿光学隐形伪装等等。 这点也是他之前一直不肯接受的、不愿意承认的。 因为，安家宜认为，一旦承认了在清醒状态下也能像神游中一样看穿墙壁或看到万物的辉光的话，就很可能意味着，所谓的“现实”也并不比“梦境”更可靠。 但是，内心中潜意识的否定，并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破除了飞行的心结后，视觉的心结也就随之而破： 就同鸟儿会飞而不会骄傲一样，皮皮虾的视锥细胞比人类多好多，但没有任何一只皮皮虾会为自己能看到更多色彩而骄傲嘛。 所以，安家宜认为，自己能看破光学隐形之类的，也并不见得比皮皮虾更高明，没什么可骄傲的。 光学隐形的直升机显然是蔷薇十字会的技术。上次那架一模一样的隐形飞行器，被安家宜搞坠毁了；这次又来了一架，而且飞得非常急迫。 直升机不管不顾地唰地一下从安家宜身边掠过，紊乱的重力场把原本就对飞行并不熟练的安家宜搅了一个脚朝天，头朝地，倒栽葱地从六楼顶上摔下去。 好在落地之前，安家宜控制住了身形，并没有摔伤；只不过手中的杯子没拿住，摔在地上粉粉碎，发出非常响亮的啪的一声。 这下惊动了901所大院门口的执勤卫兵。一个卫兵看到安家宜坐在地上，杯子摔碎了，赶忙跑过来。 “安处长，没事吧？怎么摔倒了？没受伤吧？” 安家宜一看，这个小战士显然没看到自己从六楼掉下来，不然他肯定得吓得够呛。 安家宜对他说：“同志，赶快通知龙队长，带几个人到后面树林和小河边搜索；就说是我说的，有一架隐形的直升机坠落下来。 可能有危险，要全副武装。” 嘱咐完这些，安家宜又给大萌、王巨君和霍鹰发去信息，叫他们一起出来帮忙，并做好作战准备； 然后，他率先跑过休谟大宅，从901所后门出去，一路小跑，奔往后墙外树林的方向。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夜里十点。虽然是初秋，天气却依然暖和；后墙外的树木都是新种植的，很多地方还在修缮。 901所资助了市政一笔预算，把曾经被安家宜抹平的一大片树林和小河的区域重新整修，变成一个郊区公园。 而在这个公园的地下，却是901所正在挖掘的巨大地下工程。 施工还没有完成，很多地方的长廊、座椅和步道还在铺设中，新种下的树也很是稀疏。从地下秘密挖掘出的土方，被堆成相当高的一座小山，倒也可以说是很美观的风景了。 小河也被修葺，拓宽，甚至挖掘了一个美丽但不太大的人工湖，湖边遍栽芦竹、蒲苇、荻花和芒草，点缀了鲜艳的美人蕉、秀气的石龙芮和大朵大朵的荷花。 看到这些，安家宜在心中想，以后燕蓟大学的情侣们，肯定会喜欢这里吧。 他一边在漆黑一片的正在建设的公园中搜寻着坠落的飞行器，一边胡思乱想着各种事情。 以他现在的视觉能力，完全不需要手电筒之类的照明设备。认真看去的话，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美丽的光晕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着光，鲜艳无比，美丽绝伦； 万物都光明的话，就没有黑暗；没有黑暗，就没有恐惧。所以，尽管心情上紧张，情绪上去没有思考恐惧之意。 终于，安家宜的视觉穿过土山，看到一处工地的正中空地上，飞行器关停了引擎；乔安娜曾说过，这种反重力引擎一旦停机，隐形的效果自然消失，机体就显露出来了。 关闭引擎的做法表示，对方显然是没有敌意的。 既然没有敌意，刚才为什么飞那么猛？危险驾驶！ 我要让他们赔我的咖啡杯，那时买大桶速溶时候的赠品，我很喜欢那个杯子！安家宜愤愤地想。 安家宜迅速翻过小山，跑到飞行器近前。飞行器的机舱门敞开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一身皮衣、满头白发，浑身都是满满的刺青的老头子，无力的趴在驾驶位上。 安家宜看清楚了，他正是蔷薇十字会里那位年轻的“元老”，阿莱克斯·巴尔的管家，名字好像是叫沃特。 而此刻，鲜红的血液正滴滴答答地从他的裤管渗出，把机舱的地板都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