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弥儿一句三冬暖,敦煌天灯照相徽】
云亭散了众人回了屋 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故瑤送的那块玉仍是温热,柴云亭握着玉佩,刚刚的一番话刺骨铭心,对柴云亭而言故瑤的细微,总是在他需要时便能出现,为了自己舍身忘死,云亭深为感动。而对故瑤来言,对殿下的情,已经远胜情爱。 这一夜,柴云亭久不能眠。 第二日一早,连一向活泼的盛弥儿,都有些蔫吧了。除了柴云亭,几人在楼下坐着,无精打采的喝着茶。 “弥儿,不然你去把殿下叫起来吧,这都中午了,殿下房里安安静静的” “我……我……”看着其他人期待的目光,盛弥儿一个起身“那就我去吧” 盛弥儿小心翼翼的上了生怕露出一点响声来,眼看着快到柴云亭门口了,盛弥儿又有些扭捏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 “殿下,一起吃个午饭”“不对不对,殿下,你好点了吗……也不行,这不是揭人伤疤吗”“殿下……” 盛弥儿一转身,柴云亭门房打开,白发的柴云亭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看着盛弥儿,盛弥儿瞬间红了脸,“殿下……” “走吧,一起下去吃饭吧” 柴云亭带着盛弥儿下了楼,正当柴云亭点菜之际,柳铃铛不可置信的小声问到“弥儿,你用了什么办法” 盛弥儿只是嘿嘿一笑。 吃饭之际,柴云亭开口说到“我们吃过饭便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铃铛你和掌柜的说一声,如果有人来找我们就到上元城去找” “好……好的殿下” 几人吃过饭,便上了路。柴云亭虽然好像看起来好了很多,不过明显的话少了。车厢里,弥儿都有些坐蜡。几人直奔上元城而去。 完颜府。 那日,蛇一般的男子,进入车厢后,只是掏出了一封信给完颜,完颜接过大惊失色,刚要发作。男子说到:“王爷,宫主希望您能加入,您手下三城联盟造反,皇帝嘴上说着无碍,可是您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州牧和三司便是最好的证明,西线已是我们囊中之物,只要王爷答应,东线还是您的,甚至……” 完颜很不喜此人说话,因为他的声音总会让人有些厌恶。 “沙场阎王都能屈膝哈哈哈哈哈……不过如此,还有你,你应该和十二金肖卫有关吧,你这蛇擒,差点火候,倒是你身上有股子邪功,你背弃金肖卫,可有他人知当年本王坐镇东线之时,你们不过是群毛头孩子。” 见完颜看破了自己身份,此人也不着急。 “严格来说,我还不是金肖卫。王爷连金肖卫都知道,看来天都和你关系密切” “不必多言了,本王恕难从命。如要取我性命来取便是” “哈哈哈哈哈……”男子大笑,从车厢游了出去,“王爷,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完颜一身钢骨,自不会做那不忠不义之事,虽是朝堂上常于柴云亭相斗,但骨子里,完颜是第一个承认自己是云凉的人。所以叛国自然做不出来。 男子离开后,便晃晃悠悠向着东线一处所在走去。“再见面之前,我得先办点事,这样我才能真正继承金肖卫……哈哈” 很快便到了晚上,云亭几人,在一处林溪不远处扎了营,有柳铃铛在,这些事都很轻松,生火,煮食,几人忙的时候,柴云亭一人去了溪边。盛弥儿偷偷见了,也跟了过去 柴云亭傻愣愣的看着流水。盛弥儿就这么坐在柴云亭旁边。 “弥儿,你说,故瑤会没事的对吧” “殿下,弥儿不知道” 柴云亭转头看向弥儿,弥儿眸子里满是坚定 “故瑤jiejie,是因为殿下才受伤的,在她心里舍命救你是她心甘情愿,也是最幸福的事,我能看到那一日故瑤jiejie的眼睛里全是你,就算是故瑤jiejie真的无力回天,那她也是幸福的。殿下何必用人自扰,弥儿没读过书,不过弥儿知道一个道理,只要还没到木已成舟,那一切都会有希望的。” 柴云亭眼前一亮,这个丫头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故瑤的全部便是柴云亭,身死也是最大的安慰。可琉璃是个善人,能救羊城如此多的人,她一定有办法救故瑤,一定! 柴云亭假意拍了拍弥儿的头。 “小丫头片子,懂的还挺多,行了,我好多了,走,我们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看着柴云亭背影,弥儿也觉得那句话是对的,只要看到想看到的人开心,那自己才是最开心的。 柴云亭回来,开始捯饬食物,结结实实熬了一大锅的粥糜,还将rou干烤了烤,烤的直冒油花,撒了一小把细盐。这番举动,柳铃铛张着个大嘴,涂衡都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你急什么,张着个大嘴,还没好呢”柴云亭没好气的瞟了柳铃铛一眼。 “吃吃吃,殿下手艺不得不吃” 吃饱喝足,几人开始有些犯困了,柳铃铛将小炉放上了驱虫蚁的草药,放在了柴云亭的账里,这一夜柴云亭睡得很安稳。 一处小木屋 “梅伯,事出紧急,还请您赶紧救治她” “楼主,老头我不是不救。宫主规矩非“宫”中人不救。” “严格来说,金肖卫已经也是“宫”里的,她的娘亲是故倾棠” “什么!大小姐!”梅伯再看向故瑤,眸子间,和故倾棠确有几分相似。 之后一言不发,从老木盒子里,取了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让琉璃帮他涂一些在故瑤伤口上,然后取了几味药配了配。 “你之前给他吃过你楼里的镇魂丹,暂时护住了他,现在这刀伤老头我想办法愈合,这几味药,药性毒辣,可能之后对她会有些影响,不过相较于保住性命,也不值一提了” “全凭梅伯定夺” 梅伯含住一只树叶,轻轻吹起来,声音非常非常细,不一会,有几只黑色的虫子飞了过来。 那虫子个头有指头那么大,黑漆漆的,有些像蝇虫,细看又不一样,只有身子有点像,翅膀是细长的那种。黑虫听到声响从屋外飞了进来,直接奔着刚琉璃涂的黑色药膏而去,它们在伤口上爬来爬去,不一会,便在伤口周围吐出了很多白色的颗粒,约一炷香的时间,黑虫子停了下来,飞起来没多久就全落在了地上,死了。 老头叹了一口气,拿了一根针给琉璃。 “用针把那虫卵都扎破,给伤口覆盖上” 琉璃点点头,强忍着恶心,挑开了所有虫卵,涂在了伤口上。 “这虫子叫“恶煞蛹”,传说常在阴阳相接的地方,有大片的曼陀罗花,这虫子以曼陀罗花为食,身有剧毒,可偏偏虫卵是愈伤的极品,哪怕伤入心骨,也能全愈。刚刚就是用虫卵来修复他的创口,只是虫卵也有毒,那几味药便是帮她驱毒的,所以药性霸道。这会你去给她煎药吧,一会伤口就好了” 听了梅伯的话,司马琉璃便走出屋外,在碳炉上慢慢熬起了药。 其实她本不该救故瑤,只是……那日柴云亭跪地悲鸣,她历历在目。府里人说过琉璃的娘亲走时,她父亲也是那样。当日她的娘亲生下司马琉璃不多久便撒手人寰,司马相徽也是那样突然跪在地上,慢慢向她的尸体爬去。司马琉璃有感于心,才选择救故瑤。遥看山川大河,司马琉璃心里有些感慨。 “璃儿,你看,这敦煌城的月亮总是格外的圆,爹爹总想着,有一天我的璃儿也要嫁人,也要离开这敦煌城。”司马相徽于城上遥看满月,城中行人匆匆,灯火通明。 “爹爹,女儿定不会离开这敦煌城的,哪怕有一天……”我顿了一下“哪怕有一天北朝的兵真打到了敦煌我也要和爹爹一同死守这敦煌” 司马相徽好像没听到琉璃的话,“你娘是南朝以前离秧关守将韩墨池的女儿,从小就在这边关长大,我第一次见她,便是在这敦煌城,你娘骨子里有一股蛮劲,北朝越境三次,都被打了回去,你娘竟然敢一人游戏那北朝散兵,那年,她才十四岁,十四岁的女子当真竟然天不怕地不怕,到后来,那年是敦煌城第一年的诗会,由我主持,在那一年的诗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你娘,她对这文人风雅,嗤之以鼻,丝毫瞧不起这弄文舞墨的斯文人,她是如此独特的女子,世间罕有,我第一次违离自己的心意,竟想和他逃离这乱世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那第一届诗魁竟被你娘辩的哑口无言,之后我们去了敦煌城头放天灯,那是城头上第一次开放了一隅,第一年的天灯最少,却最好看,看你娘兴致勃勃的样子,那时她在灯上写着“南虞离秧韩梦祈愿天下太平”我写的是“愿心仪之人,当如愿”,天灯被点燃慢慢飘向远方大漠,敦煌好似这一场乱世中最明亮的一城,后来我便求奉帝,娶了你娘,这一辈子,我只娶了你娘一位女子,只是上天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怀你的时候,御医把脉的时候发现你娘气息太弱了,如果打掉这个孩子你娘还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可你娘不愿意坚持要生下你,最后寻遍了御医都是无奈摇摇头,那日她强撑着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她轻轻抱着你,好像你的到来,给了她些许力量一般,她竟然稍稍好了一些,我一直以为是上天垂怜,只是她仍是没撑过你满月,那年大冬,你娘倒在床上,最后和爹爹说,护好南虞,照顾好琉璃,也照顾好自己。哈哈哈哈……” 他就这样自顾自的说着,言尽司马相徽突然笑了起来,只是好像笑里带泪,仿佛这一刻的美好,从来未从身边被剥夺,好像琉璃的娘亲还在身侧,微笑的说这个南朝宰国矫情如此。敦煌的灯,南朝的月,司马相徽的离秧“韩梦”……
第二日几人继续赶路,黄昏时候,便来到了,南越都城,南越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地方“上元城”。他和天都完全不一样,天都是威严雪山之中的王城,但是上元城中还未到便能看到满城头的红灯笼,背靠青山,郁郁葱葱的林间遍布王城周围。这王城让这几个没出过云凉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云凉太子已经进王城了,快去禀报大人” 藏匿的探子马上将云亭的行踪上报。 “殿下你快看,这里好美啊,满街头的灯火,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灯,哇……好多好吃的……”盛弥儿已经有些目不暇接。九儿紧紧扒着窗户,生怕少看一眼就吃了亏似的。 柴云亭也是第一次来南越,看着青石板街,红灯绿瓦,灯笼高悬,别有一番风味。几人并没有传信上元皇城,而是选择先呆上两日在传信。 几人刚到,便有一男子走了过来,轻轻敲了敲马车, “太子殿下,小人是奉王令在此迎接殿下” “王直” “是的殿下,客栈都已安排好,请随我来。” 在那人的带领下,几人转了几个弯便来到了城中一处客栈,王直知柴云亭的喜好,并没有包下整个客栈,只是包了一层,其他店家还可正常营业。 “我一会写一封信,你快马加鞭交到王直手上” 柴云亭嘱咐完,便让铃铛一行先去点菜,自己则去了房中。 他给王直写了一封信,信中用了一些手段,他人看不懂,可王直能明白。让那下人马上快马送去垂云。然后便下楼吃饭。 下人取了信,马上离开,在一处宅子里,他拓写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然后去到后院将一封交给一人,让他快马加鞭送到垂云城。此人刚离开,便又叫来一人,将另一封一模一样的信交给他,让他送到程王府!之后便若无其事的回了客栈待命。 柴云亭大概的意思便是注意东线,监控程王。他总觉得,这背后那个势力应该就在云凉,东线可能性最大,但程王柴云亭有些看不透,所以便让王直看看东线动向,以及程王有何异动。 与此同时,完颜也从天都回了王府,只是府中漆黑一片,已近晚上,不可能不掌灯。完颜下车立刻重进王府,府中转了半天竟未找到一人,完颜此时有些心慌了。倒不是心疼下人,只是他的掌上明珠,完颜初雪。 “初雪,初雪!你不要吓爹爹” 完颜城唯一的软肋便是他的女儿。正当完颜城火急火燎之时,看到屋房门上有一张刚刚忽略的字条,字条上写着“令媛安好” “是他,一定是他,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此时的完颜城双目之内皆是寒光。然后完颜城去了书房,摸索之中找到一把刀,抽出便是满屋寒光。完颜城将刀系在腰上,便出了王府。 上元城。 “是他吗,青鸾姐” “应该是他,据说云凉太子天生白发,这少白头也不会有别人了” “母后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让我嫁给她这亲事我可不同意,我意中人当是天下的大英雄,他这般瘦瘦弱弱的,还一头白发,回去我就要和母后说,我!不!愿!意!” “走吧殿下,上面凉,小心风寒” “哎呀,都说别叫我殿下了,青鸾姐,你就叫我莜儿就行,走吧走吧,咱去喝酒去” “……殿下,你能不能有点女孩的样子” “反正以后我也是南越女帝,我说了算” 两个女子在一阵嬉嬉闹闹中下了房檐向远处酒肆而去。正在吃饭的涂衡看了一眼对面屋顶没有说话。 “怎么了涂衡”柴云亭问到 “没事,看了个笑话” “笑话哪来的笑话”盛弥儿和九儿向着涂衡看的方向看去,可只有黑黢黢的屋顶什么也没有。 盛弥儿不解的看了看涂衡。 柴云亭笑了,“他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应该是无碍,来来来,快吃饭” 盛弥儿和九儿撅着嘴不情愿的接着和桌上的鱼虾较起了劲。 “梅伯,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吗” “还不算,等她醒了,才算是成了,这几日就看她的造化了” “琉璃谢过梅伯” “不过这姑娘和楼主什么关系,要楼主亲自送来救助” 琉璃笑了一下,“没什么关系,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梅伯挠了挠头,没想明白,也不敢再追问。 有些事就像人们说的,有时候遗憾弥补不了,可有时候看到同样的事,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挽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