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孟德薨逝,枭雄落幕!
许都城中。 魏王府外,停驻着许许多多的车马。 便是许都城中主道宽敞,魏王府中停驻车马的地方广阔,还是有车马堵在路中,不得寸进。 来来往往的,都是来拜见魏王曹cao的文臣武将,宗室贵人。 魏王在入许都之时,连问安都要大将军曹仁代劳,朝野上下,巷陌之中,都传言魏王命不久矣,病入膏肓,这些人过来,一是为拜见曹cao,探寻消息,二是在曹丕面前表忠心,刷脸熟。 老王病重,新王当立。 权力交接,总是有人要上去,总会有人要下来。 更有甚者,可能还会将性命丢掉。 这些臣僚之中,自然都是希望上去的人是他自己,下去的人是别人了。 此刻魏王府内内院。 曹cao居室之中。 卧榻边上,已经跪伏着三个人了。 曹洪、贾诩、陈群。 曹cao面容枯瘦而苍白,皮肤松弛,眼神无神,他的额头布满皱纹,眉毛稀疏而凌乱,失去了昔日的精神和锐利。眼睛黯淡无光,失去了昔日的锐气和炯炯之光。脸庞消瘦下陷,显露出颧骨和下颌线条的突出。双颊凹陷,皮肤松弛,毫无血色,嘴唇干裂,无力地微微张开,呈现出病弱的状态。 比之昨日喝完药的状态,曹cao今日的状态,又要差上许多了。 “今召尔等过来,便是为言孤身后之事。” 曹洪眼眶通红,顿首说道:“大王善保玉体,不日定当霍然。” 在一边,陈群亦是说道:“大王虽有患病,但只要好生调理身子,王体定能无虞。” 贾诩则是阴沉着脸,未有说话。 “孤的身体,孤心自知,你们不必再言了。” 临死之前,曹cao居然还能笑出声来。 “孤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群雄皆灭,只有江东孙权、荆蜀刘备父子未曾剿除。 孤今病危,不能再与卿等相叙,特以家事相托。 孤长子曹昂,刘氏所生,不幸早年殁于宛城。 今卞氏生四子:丕、彰、植、熊。 孤平生所爱第四子植,为人虚华,少诚实,嗜酒放纵,因此不立; 三子曹彰,勇而无谋; 五子曹熊,多病难保。 惟次子曹丕,笃厚恭谨,可继我业,卿等宜辅佐之。” 曹洪等人闻之,皆涕泣领命。 “大王放心,只要末将有一息尚存,便会保世子无虞。” 陈群亦是说道:“臣下本与世子相善,必定会竭尽所能,前去辅佐,还请大王千万放心。” 便是贾诩,在此刻也是表态了。 “只要老朽还活着,必会为世子献策,保得魏国基业!” “好好好。” 曹cao点了点头,方才说了那么多话,脑中不自觉的升起些许倦意。 “你们下去罢,让孤歇息片刻。” “诺。” 曹洪、陈群、贾诩三人当即退出内室。 曹丕早在门外等候了。 “拜见殿下。” 曹洪等人纷纷行礼。 “父亲的身体...” 曹洪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逝,他说道:“大王乏了,说是要歇息片刻。” 曹丕点了点头。 “还请诸位至客舍歇息。” 曹丕命人将曹洪、贾诩、陈群三人带到客舍中去。 此刻在曹cao居室之外,早有一干宗亲等候期间了。 尚在许都的宗室,曹cao子嗣等人,以及曹cao后宫女眷。 此刻面有戚戚然,正等着去见曹cao的最后一面呢。 “大王要歇息片刻,一刻钟之后,你们再入其中。” ... 房中居室。 睡了片刻,曹cao精神不仅未好,反觉头目昏眩,他咳嗽一声,连忙伏几而卧。 砰! 忽闻房中声如裂帛,曹cao悚然一惊,视线急忙扫视居室,外面的天,突然之间阴沉起来了。 呼呼呼~ 冬风凌冽。 啪啪啪~ 似雪似雨似冰雹。 此刻朝着房顶拍击而来。 哒哒哒~ 很是吵闹。 伸手难见五指的殿中居室,非常阴森。 “曹贼,还我命来!” “赘阉遗丑,今我索命来了!” “汝戮杀主后,滔天泯夏,罔顾天显,可知罪否?” “穷凶极逆、侵擅国权,伱非汉室忠臣,实乃汉之jian贼,死来!” “死来!” ... 曹cao悚然而惊,身上暴汗! 只见眼前不知觉,竟突然出现伏皇后、董贵人、二皇子,并伏完、董承等二十余人,其众浑身血污,面色狰狞,立于愁云之内,隐隐闻索命之声。 “生杀不得我,死欲勾我命?便是尔等做鬼了,孤也要再杀一次!”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曹cao起身,从武器架上急拔剑望空砍去。 噗噗噗~ 伏皇后、董贵人皆是身首异处。 但恐怖的是,即便是此二人身首异处了,那尸体并未倒下,反而是一步步走向曹cao。 那两双惨白的鬼手,正朝着曹cao抓去。 “啊!啊!啊!” 曹cao惊惧大叫,手不自觉的挥动起来了。 轰~ 忽然一声响亮,震塌殿宇西南一角。 室外光亮投入,一切又似过眼云烟。 “父王!父王!” 曹丕此刻上前,一脸关切的看向曹cao。 “孤...孤这是在何处?” 曹cao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见到了一脸关切的曹丕之后,才发觉方才竟是一场梦。 白日做梦。 但这场梦,却是真实非常,仿佛就发生在身边一般。 “父王,你一直在房中,未曾出去。” 曹丕方才突见曹cao惨叫,连忙冲入房中,好在,曹cao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老了,老了。” 他之前是梦中好杀人,现在居然要在梦中被人所杀。 “父王方才,难道是做梦了?” 曹cao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做了噩梦...” 他将方才所做噩梦,一一说与曹丕。 “孤在戎马之中,三十余年,未尝信怪异之事。今日为何如此?” 曹丕想了一下,说道:“许都戾气重,父王当命道士设醮修禳,以驱鬼邪。” 设醮修禳? 他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一定了。 “圣人云: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孤天命已尽,安可救乎?不必设醮。” 他冷冷一笑,说道:“孤能杀他们一次,入了地府,做了鬼,也能再杀他们一次!” 敢吓我曹孟德? 待孤做了鬼之后,再与尔等计较! 曹丕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让他们进来罢,孤有些后事,需要安排一二。” 做了一个噩梦,曹cao的身子,又败坏了许多。 方才休息片刻,便能梦到凶鬼索命,怕也是上苍告诉他曹孟德,你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诺。” 曹丕当即挥手,宗室、女眷皆是入内。 众人见曹cao如此憔悴的模样,一个个顿时掩面而泣,哭声响彻殿中。 “孤还没死呢!” 曹cao用力吼了一声,却发现这一声完全没有气势,软弱无力。 然孟德毕竟有余威在,他这句话虽然没有气势,但众人闻之,顿时不敢再哭了。 曹cao令近侍取平日所藏名香,分赐诸侍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曹cao难得有些些许温情在,他对着诸侍妾说道:“吾死之后,汝等须勤习女工,多造丝履,卖之可以得钱自给。” 缓了一口气,他再说道:“尔等日后可居于铜雀台中,每日设祭,必令女伎奏乐上食。” 诸侍妾闻之,纷纷落泪,哭啼之声再起。 不知道是为曹cao而哭,还是为自己未定的未来而哭。 哭声连连,曹cao已经没有力气再训斥了,他将目光看向曹丕,说道: “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毕,皆除服。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无藏金玉珍宝。” 说完之后,又觉得话没有说好,他再补充说道:“于彰德府讲武城外,设立疑冢七十二,勿令后人知吾葬处,恐为人所发掘故也。” 曹丕闻之,叩首再三,脸上,已经是泪水纵横了。 “儿臣敏记在心。”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曹cao轻轻一笑,却是突然右手指天,高歌曰: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螣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念罢,他大吼一声:“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我曹孟德乃大汉忠臣,不是jian贼!” 吼完,曹cao长叹一声,泪如雨下。 有太多的遗憾,有太多的不甘。 未能如愿。 但如今,他曹孟德,已经是走完属于他的路了。 后面的路,便由后人去走罢! 只须臾,孟德便气绝而死,目光黯淡。 “父王啊!” 曹丕当即大声痛哭,哭声戚绝,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萧怀侯曹熊连忙上前,扶住曹丕说道:“兄长,父王薨逝,这魏国未来还需要王兄一肩挑之,莫要哭坏了身子。”
曹仁此刻抹着眼角的泪滴,上前说道:“请世子息哀,且议大事。” 刘晔更是直接挺身而出,说道:“魏王既薨,天下震动;当早立嗣王,以安众心。何但哭泣耶?” 曹丕哭了一阵,孝心已经是尽到了。 这哭出来,当然是要做给外人看的了。 哭完了之后,也要干些正事了。 他将眼泪鼻涕擦拭干净,问道: “谁人为我入宫请懿旨?” 曹丕要想继魏王位,自然是要汉帝刘协诏书任命的了。 毕竟魏王,也只是汉朝之王而已。 华歆当即上前,说道:“臣下愿往之!” “善!” “文烈,我命你为中领军,统领禁军,巡视皇宫、王府,若有敢作乱者,杀无赦!” 曹休闻之,当即上前领命。 “殿下放心,有末将在,定保宫城无忧!” 曹丕再看向曹洪,说道:“子廉叔,我命你统领许都城内外兵马,戒严全城,若有不尊法度,犯上作乱者,杀无赦!” “诺!” 曹洪泪流满面,此刻亦是上前领命。 军队掌握在手中了,曹丕心中安定了不少,他再看向曹仁,说道:“子孝叔,父王身后之事,便交由族叔cao持了。” 他作为孝子,自然是要日夜陪在曹cao灵榇周遭的。 葬礼的具体事宜,还要托付给信得过的人cao持。 “末将领命!” 又吩咐了些许事宜,曹丕便跪伏在地,继续开哭了。 “父王啊!父王啊!你走了,儿臣怎么办啊?” “这天下苍生,离不开父王啊!” ... 灵堂中,其实与戏院没差别。 他曹丕如今要做的,便是狠狠的哭! 哭得越狠,他越是孝子。 哭得越狠,那些忠于曹cao的臣子,才会忠于他。 大汉以孝立国,他曹丕,自然也是要立住这个孝的人设了。 ... 夜已深。 曹cao的尸体,也被收殓了。 曹丕红肿着眼,跪在蒲团之上。 在一边,早有身着孝服的宗室、侍妾,正在灵前火盆中烧着黄表纸。 “殿下,平原侯来了。” 子建? 曹丕眼睛一眯。 “带我去见他!” 此时。 正在魏王府中的曹植,面颊上,已经是被泪水浸透了。 父王! 父王怎么薨逝了? 在悲伤的同时,曹植心中不禁戚戚然。 子桓继位了之后,他曹植的下场会如何? 在父王生前,他便与之夺嫡,期间自然是有不少龌龊事的。 加之嫂嫂... 曹植心中一沉。 当年冲弟他都没放过,今日... 我曹子建恐怕要命不久矣了罢? 正在曹植心中悲痛与彷徨之际,身着孝服的曹丕,已经是缓步上前来了。 “子建,许久未见,兄甚是想念。” 曹cao死后,他曹丕也不必再隐藏了。 此刻他看向曹植的眼神,具是凶狠。 那杀气,是直接溢出来了。 曹植自然感受到曹丕的杀意了,但他如今为鱼rou,曹丕为刀俎,他能如何? “还请兄长,让臣弟前去见父王最后一面。” “哼!” 曹丕却是冷哼一声,说道:“若非你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父王岂会憋屈薨逝?你丢了我曹家人的脸,还有颜面去见父王?” 你曹子建,还敢打我曹丕女人的主意? 现如今,打不过那刘公嗣,我还收拾不了你曹子建了? 曹丕当即大声吼道:“左右,将此人擒住,关押到许都狱去。” 曹植面露绝望之色,却咬着唇角,并不求饶。 他对自己的这个兄长太了解了。 求饶? 你再求饶,他也不会放过你。 何必自取其辱? “不!将其关押在王府便是。” 父王刚薨逝,便将曹植下狱,恐会掀起舆论。 他要立住孝的人设,可不能因曹植被世人扣上兄弟不睦,杀亲狠辣的名声。 还是将其押解在王府中,待风头一过,再来收拾这小子! 有些女人,你是不能玩的! 曹子建如此。 你刘公嗣亦是如此! 待我登上魏王位。 定要发兵,一雪我魏国耻辱! 刘公嗣! 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