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真假遗诏
时间过得飞快,登基大典的日子已然临近。 这一日,南朝的皇城盛乐处处张灯结彩,原有的白绫还未完全换下,就已经是全然变了一番模样。因为,新皇要登基了! 对于普通的南朝百姓来说,虽然对老蛮皇的逝去表示伤感,但是却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念头升起。所谓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即便是蛮皇,也终究逃不过这天理。 至于新任蛮皇是二皇子炀广还是其他的皇子,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毕竟,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反正是要拜蛮皇的,谁坐那个位置都一样。 真正在意的唯有那些达官显贵,因为这是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越是官职高,这种新旧交替带来的影响便是越大。 原先在老蛮皇手里受重用的人,可能便会受到新皇猜忌而成为边缘人物。其实这都算好的,一个运气不好,便可能因为什么“莫须有”的罪名直接被罢官,甚至丢掉性命,连累家人亲族。 而跟随新皇的人便是可能在新朝被委以重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身份的转换就是这么猝不及防。但是仔细一想,却又合乎情理,毕竟,自己的人用着才安心顺手。 如今的皇城戒备森严,不仅如此,就连整个盛乐都是在明里暗里布满了慕容的士兵和暗哨,这都是炀广的授意,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闹事。 之前茗雅等人夜闯皇城已经是令得炀广颇为不悦了,所以没有人敢在这里偷懒。登基大典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这个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皇城之中,已经换上龙袍的炀广正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来,仪仗排开,尽显天子风度气派。 南朝的龙袍与东唐却又有所不同,其服饰风格尽显豪迈,这也与南朝的风气有关,就连龙袍之上绣着的金龙都是张牙舞爪的,仿佛要从龙袍上腾飞而起,冲上九天似的。 大臣们在殿前俯首,等待着新任蛮皇的登基。只是他们大部分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站在这里都是那么的不自然,仿佛置身于什么危险的境地一般。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位即将登基的蛮皇可是一条真正的凶龙,就连猛虎在他面前可能都只是一只小猫咪罢了。 皇城流血之夜,所有反对的声音尽皆消失,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的,除了新皇原本的拥护者,其余的无不是选择了屈服与妥协。 当自己与家人的生命受到实实在在的威胁时,当那染血的钢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时,又有几人能选择慷慨赴死? 即便是自己不怕死,但是妻儿老小,他们又有何辜? 所以,有些人终究是屈服了,不管是真的顾忌家人,还是自己贪生怕死,他们选择了效忠新皇,站在了这里。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只是暂时的保住了性命与官职,至于之后会不会被清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那些原本就效忠于炀广的,如今满脸的春风得意,那趾高气扬的神态真是嚣张到了极点!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在这种皇位的争夺当中,站队便是一场投资,一场拼上身家性命的豪赌。 赢了,名利双收,从此飞黄腾达;输了,最次的都是掉脑袋的下场,弄不好还要抄家灭族。 风险大,但是收益也大,所以自古以来,对于这种事情,达官显贵们都是前赴后继,权谋手段都用上,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后代子孙搏一个美好前程! 炀广一步步踏在红毯之上,走向了他梦寐以求的龙椅,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落座之后,不用他示意,那一旁的太监便是展开了一份诏书,开始了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炀广能力出众,处事得体,深得朕心。着,传位于炀广,继任蛮皇,钦此!” 公鸭嗓的太监宣读完毕,底下的大臣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这是老蛮皇的遗诏,照刚才的内容来看,确实是将皇位传于炀广,这样一来,倒也不算是折了风骨脊梁,反而是遵从老蛮皇的遗愿呢! 一些人心中这般想着,倒是给自己的所作作为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但是,大多数人却都不是傻子,心中也清楚得很。若这份遗诏是真的,那么炀广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通过正常手段登基,又怎么会有那流血之夜呢! 所以,要说这其中没有鬼怕是没有人相信的,这所谓的遗诏八成也是伪造的! 但那又能如何,事情的真相是一回事,有没有人敢说便是另外一回事。如今的南朝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南朝,随着炀广的登基,这南朝便会真正变成他的“一言堂”,再也容不下别的声音。 如今在这里的人都已经选择了效忠,那么自然不会多事的提出质疑。 接着,公鸭嗓的声音再次响起,道:“登基大典正式开始,现在,参拜新皇!” 其实登基大典本不应该这么简单,祭天祭祖一系列的事情是极为繁琐的,如今炀广刻意简化,只为尽快的登上皇位,怕也是担心夜长梦多。 其下大臣跪伏,高呼万岁,炀广满意的看着下方,眼角余光却是扫到了一道不和谐的身影,他站在那里,身形笔直,丝毫没有跪下去的意思。 公鸭嗓的声音响起:“大胆!新皇登基,你为何不拜!” 其余的大臣也转头看去,便是发现了那道身影,正是帝师――贺若弼! 他不仅是老蛮皇的授业之师,更是大皇子阳勇如今的老师,身份地位极其尊崇,如今已然七十余岁的高龄,算得上是南朝元老,就连老蛮皇在世的时候都要持弟子之礼。、 炀广眼神微眯,道:“贺公,您可有话要说?” 贺若弼道:“自然!” 炀广道:“登基大典在即,贺公可否暂缓?” 贺若弼道:“不可!” 炀广的面子他是一点儿没给留,这番做派,摆明了是要搞事的。 慕容霸出列,道:“贺公,有什么事还是之后再说比较好,耽误了陛下的登基大典,恐怕你吃罪不起!” 这话带着nongnong的威胁之意,他本就是武将出身,对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本就不感冒,尤其是这种自恃身份的元老。如今南朝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南朝了,这老家伙还看不清形势吗?
贺若弼淡淡的瞥了慕容霸一眼,道:“老臣与新皇说话,又何曾有旁人插话的余地?” 慕容霸闻言微微眯起了双眼,眼中杀机毕现。对付这个已经黄土埋到脖子的糟老头子,他一只手就能把对方弄死。 就在慕容霸忍不住动手的时候,炀广挥了挥手,道:“贺公,既然您执意如此,那便请讲吧!” 贺若弼拱了拱手,道:“老臣自认才疏学浅,但承蒙皇家厚爱,尊为帝师,老蛮皇对臣尊敬有加,一直持弟子之礼,老臣总是羞愧难当,只能是尽力做好本职之事,以报皇恩。” “后有幸成为大皇子的老师,更是日益勤勉,教书育人,断不敢有丝毫懈怠。” “老臣这一辈子没什么本事,武不能安天下,文不能治国家,只是无用的一书生,酸臭的一腐儒而已!” 炀广皱了皱眉,道:“贺公自谦了!” 他知道,这老家伙说这么一大段话,又出言自贬,断不是没有缘由的,估计他真正想说的话还在后面。这些文人就是这样,一向喜欢搞什么先抑后扬,端的是烦人得紧! 贺若弼继续道:“老臣先后教过老蛮皇和大皇子,此外其余的学生也不在少数,也算是有些经验,今日,老臣就多说几句。” 他抬头看着炀广,道:“敢问新皇,老蛮皇如今尸骨未寒,您就急着登基,这可合乎礼法?可合乎孝道?” 不待炀广回答,慕容霸厉声喝道:“贺若弼,你放肆!” 看他这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这个老头子直接撕碎。可是,贺若弼却是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炀广。 炀广笑着道:“贺公,非是朕不知礼法,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长期无人主持大局,那我南朝便会生乱,到时候内忧外患,才是真的对不起父皇啊!” 贺若弼闻言道:“如此一来,倒是老臣眼界浅了!没办法,毕竟老臣只是一介腐儒,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但是,书上的道理还是略知一二的!” 忽而他话锋一转,道:“古来立长不立贤,敢问新皇,大皇子还在否?” 此言一出,群臣脸色大变,这句话本也没错,但是在如今的情况之下,却是犯了大大的忌讳,这是妥妥的取死之道啊! 谁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贺若弼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今天这是病发了? 你死就死吧,但别带上我们啊!我们还有妻儿老小要养,就这一条命,可陪你玩不起啊! 如今群臣内心惶恐,接下来的话他们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搞不好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今日便走不出这大殿了! 炀广眼中寒光一现,声音明显带上了不悦,道:“皇兄的行踪朕着实不知,但蛮皇之位的传承是父皇的遗命,难道你要质疑不成?” 贺若弼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不知道!炀广,你看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是从袖袍中抽出了一卷黄帛,喝道:“先皇遗诏在此,尔等还不下跪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