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丛林篝火
回到云城，纪舒辰才如梦初醒般恍然。 他从老人的书房走出，门刚关上，之前的走廊像是三维投影出现了闪烁。一步迈出，纪舒辰回到了电梯前。 当晚，纪舒辰迫不及待的入睡，验证祁云桓所做，是否真的消除了梦中的危险。 期待着和玩偶熊分享这个好消息。 然而，他在梦里醒来，却发现没有回到以前的城市。 身边是幽暗茂密的丛林，空气中泛着泥土的腥臭，地面堆积着厚厚的腐叶，每往前走一步，都让人怀疑脚下踩着的是不是噬人的沼泽。 走在丛林里，环境有些许阴郁可怖，但只要逃离了城市，对纪舒辰来说在哪都是惬意的。 一切总会好起来。 他考虑着祁云桓说得话，即便是以前在梦境中挣扎，他也没想到梦会有那么多奇特而神秘的力量。 自从发现人能在梦中穿梭，纪舒辰关于科学的认知就已经颠覆了。 再把个人的特异行为，推及到一群人的时候，宛若一个新世界展现他的面前。 灵身，法则，梦刻，这些新奇的词汇，再加上梦中的各种奇异，在祁云桓口中，它们都拥有自洽的理论，能够解释的基础。 这就说明有一群人，他们对梦的认知，已经形成了一个体系。 对于纪舒辰来说，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从小学升入了初中，以往的课本里，多出了物理化学这些没见过的系统性知识。 它们有着讳莫如深的名词，各式各样的定律，看上去只要翻开书本，就能接触到那个世界的基础。 可惜没有老师的引导，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一个牛的力有多大，一个原子核有多小。 他现在就是处在这样一种尴尬的境遇，发现了一门新的学科，还在犹豫要不要学习。 学习的代价有多大？学会后又有什么用？ 这些他都一无所知。 “安安的消除敌意，宁兮薇摧枯拉朽的力量，祁云桓挥笔泼墨便能画出世界”，这些能力，或是法则，看上去是都很帅。 但是在纪舒辰的生活里，这些并不是必需的，甚至可能是无用的技能。 既然如此，又何必费尽心思去学习呢？ 心底有了打算，眼前的丛林还是不着边际，纪舒辰觉得漫无目的走下去也没意思，尝试着唤醒自己。 试了很久，始终找不到那种与梦境融为一体的感觉。 就在这时，落叶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矮小笨拙的东西钻了出来。 看到纪舒辰，它似乎很是高兴，不停围着纪舒辰奔跑，沉闷的声音从它身体里传处：“你来了，找到了，你来了……” 它反反复复说着这两句话。 丛林里接二连三的冒出了几个同样的小东西，它们簇拥着纪舒辰往前，像是专门来迎接他一样。 观察了很久，纪舒辰才看出，这些小东西是一只只泥土捏成的土偶。 它们形态各异，长得都很丑，眼睛和嘴是诡异的空洞。 最开始找到他的那只，头上嵌着绿色的石块，嘴里一直念叨着：“你来了……” 跟着土偶走了不久，林外隐约出现了火光，一团篝火点亮了丛林的昏暗。 篝火下，一群小小的黑影围成圈，圈子的中央是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爬满了苔藓，有种古老莽荒的年代感。 这场景，就仿佛亚马逊丛林里的部落聚会，只盼望这些土偶没有食人的癖好。 “咚嗒，咚咚哒……” 鼓点声从石像下传出。 一个人影主持着这场聚会，他拍击着手鼓，给黑夜下的丛林带来了欢快的旋律与节奏。 纪舒辰的到来，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快速击打手鼓，似乎是在鼓掌欢迎。 “今天，我们终于等到了新的朋友，”那人高举着双手，放声大喊，“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欢呼，邀请新朋友加入狂欢。” 围坐的黑影发出了空洞的呜呜声，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呼啸，整片丛林都荡起了回音。 直到那人手臂放下，黑影停下了呼喊。 从石像下钻出，在火光的映衬下，纪舒辰看到了那人的样貌。他的动作迅猛，一个闪身将纪舒辰搂入了怀中，像是久未相见的亲人，大力拥抱着。 纪舒辰感到了不适，因为那人肩膀上顶着的不是一个脑袋，而是一只破碎的陶罐。 向破损的洞口望去，陶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可声音就是陶罐里传出来的。 “兄弟，今天你来晚了，我们的游戏已经结束，只能等明天再邀请你。”陶罐的话语很诚恳。 “这样吧，我先引荐你见一下‘因诺’大人。” 陶罐也不理会纪舒辰的抗拒，拉着他走到篝火下，对着石像崇敬的行礼，说道：“这位是我们的神明，祂庇佑着我们，让我们在夜里得以永生。” 听到这套说辞，纪舒辰皱了皱眉，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邪教。 他还注意到，围坐的黑影和引路的土偶一个模样，心里有些犯迷糊。 不知道通常的梦境，是不是都这样奇奇怪怪。 接下来，陶罐邀请纪舒辰坐到篝火旁，他拍着手鼓，土偶们扭动着身体跳舞。 这幅景象尽管很怪异，纪舒辰还是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 他随着哼起小调，还接过手鼓拍了几下。 但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拍出的节拍都不成旋律。 聚会到了尾声，土偶依次到中间表演。 演出精彩的，会得到石像的认可，传出“因诺，因诺”的叫声。无聊的，表演到一半就会被石像打碎。 等到纪舒辰上场，已经堆积了一地破碎的土偶。 纪舒辰赶鸭子上架，唱了一首班级里学的歌，歌唱到一半破了音，引得石像发出了“因诺”的笑声，窘迫的完成了表演。 这时，头上嵌着绿石块的土偶，摇晃着圆滚滚的身体，来到他们身边，指着纪舒辰叫道：“我找的，我找的。” “知道了。”陶罐的声音很是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可是土偶却不依不饶，一直吵闹着往陶罐身上撞。 陶罐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我都说知道了，你还要怎样？” 他一把抓住土偶，用力的砸向石像。 哭喊声，破碎声，惨叫声相继响起。 紧接着，纪舒辰看到一团血rou模糊的东西贴在石像上，黏糊糊，湿哒哒的往下滑落。 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 石像却传出欢快的叫声：“因诺！因诺！” 陶罐对他的失礼表示了抱歉，他再次向石像行礼，像是舞台谢幕一样，对聚会的参与者鞠躬，最后用力地拍击鼓面。 伴随着鼓声，纪舒辰精神一震，从梦里回到现实。 相较起以往的梦境，这次丛林里的聚会，无疑轻松了许多。 回到学校，纪舒辰对老师又是认错又是保证，才免去了课堂上罚站的惩罚。 上课时，老师讲到了一道习题，点名让纪舒辰上台解答。 重复的喊了几次他的名字，纪舒辰还是纹丝未动。 老师走到了座位旁边，手中的课本用力的拍在课桌上。 上课走神的纪舒辰，被惊了一跳，手里的东西滑落，摔在地上碎成大大小小的土块。 老师深吸了口气，压制心头的怒火，苦口婆心道：“你这一上我的课，不是掀桌子，就是旷课。现在宁愿玩这种难看的泥巴人，也不愿听我讲课是吧？” “你都多大了？我知道你成绩好，但眼看着高考越来越近，你多看一个知识点，可能报考的学校就能上一个台阶，麻烦收收心吧。” “嗯，老师我知道了，我去后面罚站。” 被纪舒辰的话一堵，老师揉了揉太阳xue，说道：“下课把你那玩具收拾一下，看着怪不舒服的。” 老师说得东西，是纪舒辰才从桌屉里翻出来就摔碎了的土偶。 他之所以看着这东西出神，是因为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在他的记忆中，土偶不知道被谁塞进了背包，本准备丢掉，却又出现在了梦里。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纪舒辰不确定，对于梦境的了解，他一直停留在怪物肆虐的城市里。 自言自语道：“或许像篝火聚会那样的梦，才是正常的？” 午夜，纪舒辰在丛林里醒来。 寻着鼓声，很快找到了篝火。 陶罐对他的到来，很是热切殷勤。 作为聚会的主持人，他的声音高亢而富有感情，很能调动参与者的情绪。 经过陶罐的讲解，纪舒辰对聚会流程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聚会是为了取悦“因诺”而进行的，总得来说分为两个环节。 每天刚开始，土偶会聚集在一起做游戏，以游戏决出获胜者。 随后就是各自的才艺表演。 “如果有人能多次获胜，并受到因诺大人的青睐，大人说不定会赐下祝福，让你得到永生。”这是陶罐的原话。 由于第一次参加游戏，纪舒辰获得了决定玩什么的权利。 “丢手绢？”纪舒辰尝试着说。 对于多人玩得游戏，他首先想起的就是丢手绢。 “夜晚的狂欢即将降临，游戏的时间已经到来，今晚的游戏将是……”陶罐的声音高亢洪亮。 所有土偶随着他的带领，放声喊道：“丢手绢。” 这稚气的游戏名，在所有土偶虔诚的呼喊中，变得振聋发聩，给人以神圣不可亵渎的感觉。 决定游戏后，篝火开始暗淡。 纪舒辰感觉丛林发生震动，眼前的场景就仿佛电影的影像，摄影师拉回了焦段，树木从镜头前快速的推远。 丛林留出了大片的空地，这是专门为游戏准备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