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起草《民法典》

    第165章起草《民法典》

    洋人从蚝镜那么远都来了，宋应星、文安之、郭都贤都离得比蚝镜近得多，怎么还没来呢？李自成有些担心，但却只能等待。

    如今，西路军已经全部抵达长沙，正在按计划整编；湖南的战事也已基本完结，各部开始陆续返回长沙；政事按部就班：夏粮如数征完，工商税推进顺利，恩科将在十一月十日开考，顺昌银号也已打开了局面，民间百业复苏，人心安定，开始现出欣欣向荣的迹象来。

    所业有成是最大的激励，顺朝的文武百官们劲头更大了，各司其职，各显其能，一个个忙得脚打后脑勺，李自成却相对轻省了许多，开始有精力过问司法方面的事，目光首先就盯在了起草《民法典》上。

    中国古代法律向来都是刑礼并存，民刑不分，而且重刑轻民，存在法外特权，对一个现代人来，其弊端不言而喻，李自成要大力发展工商业，推动中国社会转型，不做法律改革是不可想象的。

    为此，他授意参判狱讼使邓岩忠，召集了一个起草委员会，由长沙府下辖七县每县士农工商各出一个人、都判院出两个人、大理寺出两个人，外加邓岩忠，共计三十三人组成。

    对这个《民法典》应该怎样起草，李自成没有概念，所以也没给什么指导，只给了一个原则和两方面内容，原则是有利于农工商并举，内容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物之间的关系。

    然后就是马行空，自由讨论，委员会简直成了唇枪舌剑的战场，好几次竟然大打出手，惊动长沙县警局出动了好几班捕快，搞得朝廷上下人人侧目。

    李自成却安之若素，不闻不问，甚至连什么时候出成果都不关心，终于搞得邓岩忠扛不住了，跑到百泉轩见驾，请求解散这个荒唐的委员会。

    但是李自成却并不同意，道：“除非他们自己吵散了，不然这个委员会就会一直存在下去，直到吵出个结果为止。”

    邓岩忠满头黑线，但又不敢顶撞皇帝，只得退而求其次，道：“都判院公务繁忙，臣实在是分身乏术，左支右绌，难以兼顾，请陛下恕臣无能，另派能员干吏代臣主持委员会。”

    这倒是个合理请求。

    让大顺最高法院的院长陷身于蛤蟆坑之中，确实有些太不像话。

    李自成笑道：“德方你可以从委员会里退出来，但是也不必另外再派人去。再坚持几，让他们选出一个委员长，你就可以退出了。”

    邓岩忠觉得皇帝是在梦话。

    讨论个法典他们都能吵出花来，如果选委员长，那还不得打破头？

    他踌躇着还没话，李自成却接着道：“你不用害愁，限制一下委员长的权力，也就不会争抢得过于厉害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具体该怎么限制？邓岩忠一个脑袋有两个大，想了半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来，摇头苦笑道：“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很简单，”李自成笑道：“第一呢，委员长只是主持讨论，没有发言权；第二，委员长没有表决权，只当正反双方人数相等的时候，他才有最终决定权；第三，给委员长规定一个任期——三个月？六个月？一年？随便！——到期自动下台，重新选举委员长。”

    如果是这样，那么委员长确实很鸡肋，但是这里有个漏洞，邓岩忠道：“臣退出以后，委员会是三十二个人，再选出一个委员长，还剩……”

    “委员长可以指定一个人加入委员会，暂时代替自己的委员位置，”不等邓岩忠完，李自成便打断了他，“这样，委员总数仍然是三十二人，每县也仍然是各有四名委员。”

    好吧，这样的确可以解决问题，但是谁会愿意当这样的委员长呢？

    邓岩忠暗暗腹诽，李自成也在暗暗好笑，没想到《民法典》连个影还没议出来，《议事规则》倒先呼之欲出了，看来还真是世事难料。

    不过这样也好！李自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委员长可以决定谁先发言、谁后发言或者谁不得发言；可以裁定谁的发言与议题无关或者言辞不当，并中止其发言；对谩骂、打斗、投掷杂物等行为极度不检点的委员，委员长有权将其驱逐出场；还可以决定和主持表决、宣布表决结果、暂停或恢复会议以及休会。”

    信息量太大，邓岩忠觉得晕晕乎乎的，李自成见他蹙着眉头听得仔细，眼神却一片茫然没有焦点，心知自己可能又把步子迈大了，于是停下来，冲着门外喊道：“秦喜！”

    秦喜应声而入，肃手候命。

    李自成道：“给邓司寇上茶，把官梅秀叫来。”

    官梅秀本是窦美仪的贴身宫女，窦美仪死后，李自成把她要了来，充当收发章疏和处理文字事夷女史，也算是对窦美仪的一种怀念。

    “是。”秦喜退了出去，很快便托着茶盘又回来了，先给李自成换了茶，又给邓岩忠也上了一碗茶。

    秦喜退出去的时候，官梅秀到了，李自成指着御案旁新添的一个书案，道：“你坐，朕你写。”

    “是。”官梅秀答应一声，在书案后坐下，研墨掭笔，凝神敛气，静静等着李自成开口。

    “《议事规则》……”李自成喝了一口茶，缓缓把之前过的内容又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委员会每三开一次会，如有特殊情况需要临时开会，可由委员长召集；每次到会委员达到三分之二以上时方可开会；议题由各个委员事先提交给委员长，由委员长决定是否讨论以及何时讨论；每次只就一个议题讨论和表决，上一个议题表决完，再开始讨论下一个议题；对每个议题，每位委员有两次发言机会，第一次一刻钟，第二次半刻钟，发言过程中不得打断；委员长必须奉守中立原则和回避原则，超过三分之二委员同意，可以罢免委员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起草委员会之所以会变成沸反盈的蛤蟆坑，没有规范委员言行的议事规则，全都随心所欲，直情径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