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小巷里（二合一）

    第282章061：小巷里

    “好吧。”

    “去年……大概就是快看传媒上市的前一天，我与小陈见了一面，”

    “签了一份合同，是给一些金融衍生品的保险，投保项目是高盛公司如果倒闭，德意志银行会为那几张CDS合约进行赔付，现在那几张CDS合约已经兑付，但一来兑付方是AIG，二来如今高盛启用的资产分割方案与我们的合约产生了冲突……”

    徐幼芋拍打着身上摩擦的尘土，老实说明了他的来意。

    事情倒是并不算复杂，就是去年三月，红水基金投资了一大笔CDS，然后为了确保CDS可以兑付，为CDS的庄家买了CDS，对红水基金来说，这算是一笔对冲，可以确保他们投保的CDS如果因为高盛倒闭而无法兑付、可以得到一笔对冲的收益。

    然而一年过去了，如今次贷市场已经彻底暴雷，相关金融投资自然也已经靴子落地，实际上红水基金手里的大部分CDS都已经兑付了――作为‘信用掉期互换’，CDS本身是个只要CDO违约就能产生收益的‘赌约’，但是金融市场毕竟不是赌场，这里并没有和赌场一样确保所有交易都能在框架内完成的流程，因为这些投资的数额太大，庄家违约是有相当高的概率会发生的事，CDO的CDS是这样，CDS的CDS当然也是这样。

    而CDS的优越性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在暴雷的事已经几乎可以预见的情况下，红水基金按照大多数交易流程、已经把手里的CDS提前卖给了其他看空的金融实体，价钱比直接等待兑付低一点，但是转嫁了风险，现在已经落袋为安，本来已经不用担心会因为高盛倒闭而暴雷了。

    然而对冲基金有魅力的地方似乎就这样出现了――因为每一项金融工具的属性不同，有时候同时买空和买多，实际上两方的好处都能蹭的上。

    现在红水基金虽然已经赚到了次贷CDS的钱，但是作为对冲的二次投保的钱好像也是能赚得到。

    最近根据业内情报，高盛好像真的有点不行了。

    虽然事情还没定下来，不过德意志银行忙的焦头烂额，徐幼芋作为当初签合同的人，现在就被打发来见陈钦了。

    陈钦听后并不意外，靠在墙边，徐幼芋有些狼狈地站在旁边，兄弟们围成一圈，大瞪着眼看着。

    他们其实没怎么听懂，但有兄弟问：“那你来这干嘛？这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阿毕竟是外人，兄弟们跟她熟归熟，但知道她身份，在她面前多少有点放不开身份，小陈就不一样了。

    兄弟们大概也是好意，生怕小陈没什么社会经验，别给这莫名其妙的外地人给骗了。

    徐幼芋无奈：“德意志银行会遵守当初的交易约定，只是这份合同当初签订的时候，有一些不够清楚的地方，所以我们想请求展期、或者协议置换……”

    “什么意思？”

    陈钦仿佛事不关己一样解释道：“大概就是他们想延期，或者咱私底下把那份协议作废了。”

    兄弟们懂了：“所以你还是想赖账？”

    “不是赖账，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好处的。”徐幼芋擦了擦汗，“毕竟根据协议，我们的投保对象是高盛公司、以及它投保的那些CDS，现在首先是一部分CDS已经成功兑付，实际赔付金额肯定高不到那个地步，其次合同里对于受益对象的描述并不清晰，理论上说，既然红水基金卖出了投保的CDS，那么受益方应该也会变成CDS的持有方，我们提前置换作废协议，也能让红水基金减小后续持有CDS伴随的违约风险……”

    “你说这个谁懂啊……”

    那兄弟嘀咕了起来，他们其实都没听懂，不过既然对方真是来商量生意的，那接下来就是小陈自己的事了。

    只是小陈听后认真思考了起来，刚才那兄弟就问：“那你找人谈生意，就找小陈吗？你不去找陈老板？”

    又有人给小陈出主意：“小陈，要不给你爸打个电话？”

    这时大家都开始对这件事建立起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大概就是陈家跟外人做了笔大生意，然后谈生意的人当中有小陈，所以这个奇怪的美丽坚华人就找到龙山市来了。

    只有阿站在外围，目光复杂地观察着正在谈话的两人。

    比起其他兄弟，她大概知道老陈一家子是什么咖位，之前出于好奇，还通过一些方式暗中做过调查……当然，对一个正常经营中的商业实体来说，很多信息本来就是谁都能看的，想了解一个公司的资产，企业公开信息和人人都能打听的工商登记资料就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了。

    小陈父母是开火锅城的，那家火锅城开在省府，最近生意似乎很红火，正处在扩张期，去年开业后，今年在同一栋商厦又包了一层，看起来就是经营很好的餐饮企业的样子，虽然火锅城的股权比较分散，但小陈的父母看起来就是最初的主要投资方，比起普通人，肯定算是需要仰视的大老板了。

    但是……还是要看跟谁比。

    那个红水基金她也了解过，这个基金公司开在海外，是典型的跨国资本，虽然跨国资本也不代表一定很大，很多时候反而是阴沟里的老鼠，只是一些想要避税、或者躲避一部分工商披露的大型商业实体在金融市场上设置的一层外壳而已。

    但这个‘红水基金’确实很有名，它在国内只有一些不太好看的名声，但是在国外似乎很有名，常常跟最近的金融危机、或者高盛和民主党联系在一起，美丽坚的媒体在讨论它对世界经济的危害性，微博网友在讨论它是不是共济会……

    从各个角度来看，这两个实体都不像是有什么关联的样子。

    所以……

    不是他家，就是他自己吗？

    阿在背后看着他，感到他有点陌生。

    毕竟她刚才故意提问，其实确实有点试探的意思。

    陈钦索性直接跟他当面对谈，似乎就是想‘把事情当面解释清楚了’的意思。

    现在问题似乎是解释清楚了，但阿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有点超乎她的想象，甚至正在跟徐幼芋谈话的陈钦也变得有点陌生了起来。

    陈钦不以为意，他想了一会，对兄弟们说道：“不用了，这事我自己拿主意。”

    兄弟们当然没意见，而陈钦又问徐幼芋：“原始合同你带了吗？”

    徐幼芋尴尬：“抱歉，原始合同没有带……”

    陈钦不满道：“那你说个锤子，回去取吧你！”

    “不好意思，但我带了电子版，而且我还带了协议置换的方案……”

    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陈钦，给的时候暗示了一句说这是机密文件，兄弟们反应很快，都识趣地退后到了旁边，还主动驱赶起了行人。

    阿一咬牙，装作是没反应过来，伸脑袋过去看了一眼。

    只看到这是一份有德意志银行印徽的官方文件，文件内容是英文，一时间也没注意到重点在哪里。

    但阿拉伯数字的资金数目很显眼。

    $1，339，000，……

    几个零来着？

    阿越发感到背心发凉，老老实实退到了旁边，陈钦快速扫了一眼，问了徐幼芋两个问题，然后倒是没当场跟他谈起生意来。

    想想也确实，毕竟徐幼芋是冲着‘红水基金’来的。

    之所以找到这里，除了卢校长作为关联人士，他的证据很好找，另外就是上次谈生意就是陈钦自己去谈的，但他谈生意不代表他就是红水基金，毕竟徐幼芋刚才也说了，其实当初是有另外一人的嘛。

    阿在旁边这么想着，然而陈钦熟练地掏出纸笔：“我觉得可以，不过还是得法律部门的人看一看，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个电话……”

    说着唰唰唰地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徐幼芋，末了还说：“还有你们银行不行啊，你又没犯错，把这么离谱的任务交给你，不如辞了不干了，现在天朝机会也多……”

    依然是老一套的说辞，徐幼芋大概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他大概也是那么想的――这个小陈身份特殊，但他自己并不一定能代表红水基金，这次本来是老季联合星系投资的人跟他打太极拳，他不得不自己来找当初签合同的小陈商量下一阶段的交易方案。

    然而阿在旁边看着，又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气，说起来上次给了电话的周叔……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请大家吃顿饭吧。”

    “你们去吧，我跟阿还没放学呢。”

    徐幼芋想套套近乎，陈钦看起来不是很想给他面子，当然这也没办法，而徐幼芋这才想起阿：“不好意思，顾小姐，把这件事牵扯到了你身上……”

    他解释道：“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我跟想通过你们学校的卢校长找人，本来不想打扰到你，他误会了我的意思、贸然提供了你的个人资料，那份资料我回去后就销毁掉了……”

    阿莫名地有些同情起了他，倒是想告诉他自己并不介意，然而这时陈钦强硬地拉着他就往回走：“快走了！四点五十了！”

    他大概是在急着赶紧回学校上最后一节自习吗？

    阿隐约松了口气，但小高问道：“那我送你们……”

    兄弟们来势汹汹，摩托车在旁边停了一路，陈钦却道：“不了，你们吃饭去吧，我们还有点别的事。”

    说着拉着阿的胳膊就走了，这时阿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陈钦这次没问她的意见，经过锻炼的手如同铁箍一样抓着她的小胳膊，带着她快步离开，跟兄弟们挥着手，却也没有笔直地走向龙山二中。

    他走到半路，拐了个弯，拐进了一条并不是回学校的街道。

    阿咽了口唾沫，看着街上行人来往，好奇地看着这两个穿着二中校服、但是提前离开学校的少年男女。

    陈钦突然放开了她，说你等着，转头进了旁边一个小卖铺。

    阿站在门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到宋子云发来的短信在问这边的情况，便回了一条说已经没事了。

    又看到顾老爷子的短信，说你放学了打电话过来一下。

    阿打电话过去，听到电话对面的混乱与嘈杂，上次去燕京见过一面的堂叔在跟另一个人大声笑谈着。

    老爷子的心情似乎也很好：“阿，放学了吗？”

    “还没呢，爷爷。”阿问道，“是收购的事吗？”

    “收购的事还没定下，不过星系软件已经答应入股了，据说是打算托底买入股份，先买入至少20%，后续看情况决定，这样雅虎能回笼现金，阿里的那些人也满意，对咱家来说，也是个增加对公司控制力的手段，所以临场决定后，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顾老爷子呵呵笑着，继续说道：“这事来得突然，刚才你马伯伯还非要让你来出个主意呢，不过你毕竟还要上学嘛，年纪也小，总之家里觉得这样没什么坏处，直接把事情定下来了，所以我们还是得跟你说一说……”

    顾老爷子说得喜滋滋的，阿却有点恍惚：“也就是说，星系软件要买入咱们的股票？”

    “对，可不是普通的合并，是真金白银的买入，这样不影响咱们的独立性，也能托起公司的股价，从去年拆分以来，快看传媒的股价一直在四美元左右波动，就算你的大乱斗出来的时候，也才涨到4.2美元，但又很快跌了回去……结果今天消息一出，你猜怎么着？涨到5.5了！”

    阿觉得这些已经无所谓了，不过她仍然很想知道：“所以他们花了多少？”

    “二十亿！”老爷子说道，“当然交易用的是美元，用美元计价大概三亿左右。”

    阿问：“那是几个零啊？”

    老爷子没在意，心想自家阿虽然有本事，但大概确实没见过这么多钱，哈哈笑道：“你知道很多就行了，快看这边的资产虽然缩水不少，但他们愿意溢价购入，所以董事会几乎没什么意见，当然咱们现在还不能退出，不过股价上涨总归是好事嘛！”

    阿茫然地看着远处，这时电话打完了，陈钦也从小卖铺里出来了，买了俩雪糕。

    递给她一个：“给，哈根达斯。”陈钦说道，“五块一个呢，吃过吗？”

    阿摇头，她不喜欢吃雪糕。

    拆开雪糕袋子，陈钦却又拉着她进了旁边另一个更偏僻的小巷子，阿有些心虚地跟了进去，陈钦拉着她的胳膊，让她站在一堵砖墙前面。

    然后一手拿着自己没拆开的雪糕，一手越过阿肩膀，摁住了她身后的墙壁。

    阿咽了口唾沫，有些惶恐地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距离近倒不是什么问题，但陈钦看着他，脸上似乎是有点无奈的神色：“刚才问得怎么样？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吗？”

    阿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厉害，心虚地低下头，看着雪糕尖上的白芝麻粒。

    “对不起……”

    “小小年纪，好奇心旺盛不是坏事，不过什么事都好奇就很危险了。”陈钦语重心长地说道，“记着不能把事情说出去，知道吗？刚才打电话是给谁打的？”

    阿觉得她快哭出来了：“我没说啊，我不会说出去的，刚才是爷爷跟我说星系软件入股的事呢。”

    “没说就好，回去跟同学们也不能说，知道吗？”

    “知道。”

    “那就走。”

    说着又要带她出去，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钦自己拆开雪糕袋子，回头看到阿还站在原地。

    “愣着干嘛，走啊。”

    阿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跟了上去，听他说着话――

    “星系软件嘛，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不过你不是希望你家公司股价能涨上去吗？有资本托底是重大利好啊……”

    跟在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后面，却感觉世界正在离她而去。

    只能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五块钱的雪糕，只感觉冰冰的，但是没尝出什么味道。

    就这样走出小巷，回到去学校的大路上，似乎正在回到往日的生活范围内，阿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只是这样距离学校越来越近，总感觉过去的日子似乎正在离她远去，只能吃着手里的雪糕，心想五块钱的雪糕就是不一样啊。

    不知不觉间又……诶嘿。

    算了待会再加一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