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咏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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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门天下正文卷第十八章、咏鹅可刚落下第一个字后,顾谨言却又犹豫了。 咏什么呢? 在他所熟知的诸多诗词歌赋中,咏物诗永远是最多的。 有人统计过,仅《全唐诗》一书,记载的咏物诗便超过六千首。 而其中,初唐占到约五百余首,盛唐七百余首,中唐一千四百余首,晚唐最多,达到三千五百余首。 而所咏之物,也千奇百怪,自然世界中的万物,小到花鸟虫鱼,大至山川河岳,都可以成为诗人们歌诵吟咏的对象。 他们以咏物言志,千奇百怪,留下无数千古名篇。 其中,有咏梅、咏兰、咏竹、咏菊、咏柳、咏松树,咏刀剑。 当然也有偏门一点的,比如咏蝉、咏石灰、咏棉花、咏春叶问…… 哦不是……差点跑偏了,是咏春夏秋冬。 顾谨言大汗。 思路收回,继续思考。 咏物诗中,最著名的毫无疑问便是咏梅兰菊竹,因为此是花中四君子,是诗家词人最爱借物言志的对象。 梅兰菊竹各具特性,梅之傲兰之幽竹之澹菊之逸……这些皆是高洁志士、名人贤达、谦谦君子、世外隐士的象征。 而这些,都跟儒道中人相契合,是他们追求的品质。 顾谨言脑海中,当然记得一大堆的咏梅兰菊竹诗词,但他一时犹豫,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写,而是脑海中这类诗词太多了,一时不知道该选哪一首。 要知道,这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开篇第一诗,意义非同凡响,不能太随便。 持笔停顿片刻,忽然,顾谨言眼睛中微微一亮,一首活泼俏皮,简单易懂,开有唐一代吟咏先河,成后世万千汉家儿郎必备启蒙读物的诗歌悄然浮现脑海。 除它之外,别无第二。 于是,顾谨言再不犹豫,直接再次落笔,在他之前那张纸上的“咏”字后,再加上了一个—— “鹅”字。 没错,正是“咏鹅”。 顾谨言要带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首诗,便是初唐诗人骆宾王于七岁之时所作的一首五言古诗。 它开篇先声夺人,三个鹅字连续写出鹅的声响美,又通过‘曲项’、‘向天’、‘白毛’、‘绿水’、‘红掌’、‘清波’,写出鹅的线条与色彩美。 同时,‘歌’、‘浮’、‘拨’等形容词,又写出鹅的动态美。 短短十余字,却写尽听觉与视觉,静态与动态,音声与色彩,而这首诗,却是出自一位七岁幼童所作。 后来,这首诗传唱千古,因其老少咸宜,朗朗上口,成为很多人小学到初中学到的第一首诗歌,也是启蒙之物。 这些人,等到老了,即使幼童时所学的诸多名篇尽皆忘记,这篇咏鹅诗歌仍能朗朗诵出,足可见它的特殊之处。还有什么诗歌,比它更加合适呢? 于是,他再不犹豫,提笔写下——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初落笔时,桌面上的白纸纹丝不动。 待“鹅”之三字落下,白纸之上,却凭空浮现一层流动的白光,这白光与纸张的颜色不同,略淡而朦胧,如雾气流动,氤氲奇异,笼罩在纸页之上。 待第二句写完,白光大盛,包裹所有文字。 那些墨汁写就的文字,慢慢地吸收白光,竟一一地转化为银色,闪烁出淡淡的星辉。 顾谨言心中大是奇异,这可和前世有所不同。 前世这诗虽然传世,但断无可能有此异象,只有可能是这方世界的文道之力了。 这个世界,果然不同。 顾谨言心中欣喜,纸面上的异状,显示出异时空的诗词真的可以转化而来,而且同样能在这方世界与文华圣道相感应,产生异象。 这可是千古第一启蒙诗,才写两句,就有如此神异,四句写完,会产生什么? 顾谨言心中期待,于是一气呵成,将剩下两句诗写在了纸面上。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第三句结束,纸面星光再次大盛,纸张无风自动,竟在密闭的房间中微微地颤动了起来,发出“沙沙沙沙……”的声响。 所有字联系在一起,顾谨言面前,一团白光凭空悬浮,白光中,浮现出了一座清澈的池塘,池塘中,一群白色的鹅儿,在那悠闲觅食,惬意游动,红掌拨清波。 顾谨言感觉身体中,凭空诞生一股奇异的气息,这气息温润冰凉,玄之又玄,沿著自己身躯四处游走。 “难道这就是文气?” “传说天地有道理,而文字乃是承载道理的工具,所以‘文以载道’,而读书人,领悟了文字中书写的道理,便能产生文气。” “我这就踏入儒道了?” 正当顾谨言喜不自胜,要仔细感受身体中异动的时候,可是还不等他开心完毕,随著最后一句落下,陡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桌面上的白纸,被一阵风凭空托起,然后纸页陡然一亮,如同亮起了一轮太阳,刺目的白光充斥了整座房屋。 顾谨言被白光所照,眼睛刺痛,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却发现面前虚空中承载了《咏鹅》诗的那页白纸,底部竟无端出现一小簇紫色火苗。 这紫色火苗迎风便长,瞬间变大,瞬眼包裹整张诗页,迅速自燃了起来,眨眼间烧为灰烬,只留下一堆细小的灰屑,慢慢地飘洒了下来。 “这……” “发生了什么?” 顾谨言目瞪口呆。 《咏鹅》诗明明写成功了,异象都诞生了,可最后关头,当整首诗变完整,竟似乎凭空被从世界上抹去了一般,原有的异象也随著诗页的焚烧,而猛地颤抖起来,然后分崩离析,崩碎破裂。
刚才那一幕,就像是幻象一般,根本不曾存在过。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顾谨言双目失神,喃喃自语,难以接受。 他陡地想到了自己当初,在东兴酒楼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自己写出来的对联,在自己书写时,毫无异象,可当落到了儒道第三境的陆夫子手中,却突然绽现金光,飞出神奇的文华鱼,引发了所有人的震惊和讶然。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同样一幅对联,落在我的手中,和落在陆夫子手中,呈现完全不同的状态?” 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灵魂是后世穿越而来,所以才被天道排斥? 或是因为我写出来的诗词,也并不是这个世界原有的诗词,而是在另一片时空,引起了时空的混乱? 抑或,只是因为缺少了什么关健性的因素? 顾谨言想了良久,得不到答案。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双目无神,写诗前的期待、激动、兴奋、忐忑,全部变成了无法言语地失落。 这一幕就像当头一棒,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诗歌是他最大的依仗,如果这依仗消失,那他之前所有的雄心壮志都没有了凭依,变成了一个笑话。 文抄公是做不成了,那就只有躺平,安安静静当个小屁民,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著,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只是,真要如此吗?顾谨言不甘。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如果过得连前世都不如,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算了,还能不能穿越回去。 “不不不,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是我没有想清楚的,而想要弄明白这个问题,便要找一个懂得文道的人询问。” “我身边哪里有这样的人呢?前身好像就一个好兄弟郭兴扬,还是个和自己一样踏不进儒道的废柴。” “哦不对……” 顾谨言猛然反应了过来。 郭兴扬是资质愚钝没有错,请了那么多夫子教授,死活也觉醒不了文气晋升不了儒生,也没错。 可这并不代表,他对文道一窍不通啊! 他父亲先是将他塞进大族私塾,后来又请来成名的夫子专人教导,他感应不到文气,但不代表他连最基本的文道知识都不知道吧。 “那么,便只能明天去寻他一趟了。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自那天他留下粮袋之后,便连续一个月不曾出现过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顾谨言颇有些担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