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雄主气象
果园里有一栋前后三进的屋舍。 中间的正房布置的质朴简单。 两张矮席下铺着柔软的草编甸子，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竹卷和线装书。 窗下有几盆草木，颜色各异，枝叶随风轻轻摆动，缤纷烂漫。 赵淮中跟着穆阳静进入房间，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不知是草木拂动间所散逸，还是穆阳静、姜姞居住留存的体香，静雅袭人。 赵淮中坐到了矮席后，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穆阳静还赤着的一双秀足上。 足形秀美精致，白玉无瑕，足弓形成好看的曲线。 圣人境已能不染尘埃，穆阳静瞥了赵淮中一眼，面色微红的运转体内力量，足上灰尘和泥土便脱落的干干净净。 她拿起罗袜穿好，掩盖了白皙的双足，抬起头来看见赵淮中略显遗憾的模样，失笑道：“不是有事情要说吗？” 此时姜姞从不远处的果木丛中回来，手提竹篮，满载各色果实。 她取水将果实逐一洗净，三人便围坐在一张矮席旁，赵淮中来之前早有准备，又从小葫芦里取出各类吃食，给两个不会做饭的懒师徒投食。 穆阳静近乎辟谷，喝水和吃少许蔬果便能充饥。 不过赵淮中拿来的东西花样翻新，每次都有新玩意。 这次拿的是面食点心，其中添加了蔬菜汁，做成五颜六色的外观和各类小动物的形态。 其中有一只面做的兔子，被蒸熟后身体膨胀绵软，憨态可掬。 姜姞看见后竟有些舍不得下嘴。 穆阳静也被引起兴趣，跟姜姞一起品尝各类面点。 赵淮中这才谈到正题，他是因为邹衍和荀子相继给他来信，想到可以把这些圣人们更紧密的联系起来。 若有变故，能快速的做出反应，守望互助，有备无患。 否则这些圣人们各自为政，太浪费资源了。 穆阳静听过赵淮中的叙述，脸色略显严肃：“你说在大秦以西的深山里，有隐藏的妖族存世，而且势力很强。” “嗯。” 赵淮中点头道：“所以我想把荀子和邹衍拉进来，加强联系。 六国之争，是我人族内部在争天下，岂容妖族窥视干预。 若真有变故，邹衍和荀子皆是强助。邹衍在齐，荀子目前周游天下，若和他们能联系的更紧密些，或可守护更多的人类不被邪妄所侵。” 穆阳静兴趣大增，双眼熠熠生辉道：“那我们该怎么联系？” 赵淮中：“我目前也只有个构思，现阶段还是要依靠传递书卷来沟通。” 穆阳静露出思索之色，下意识的伸出舌尖抿了下嘴角的面点渣，探出来的舌尖粉嫩，风情魅惑。 姜姞则在一旁腮帮鼓鼓的吃点心，眸光闪阖，倾听赵淮中和穆阳静交谈。 那只胖兔子她到底没舍得吃，拿在手里保存起来，当成了小玩偶。 赵淮中一直在果园待到傍晚，和师徒二人攀谈良久。 夕阳向晚，染红了天际。 赵淮中回到城内的储君府后不久，内官刘琦就进来道：“储君，燕太子姬丹登门求见。” “请他进来。”赵淮中脑内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段记忆。 前身在赵国为质期间，太子丹也在赵为质。 俩人的交集不多，毕竟都是质子，自由受限，见面的机会很少。 但在那种环境下，却不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勉强算起来，燕太子姬丹要算是赵淮中前身的朋友。 固有历史中，太子丹和始皇最后的关系很糟，而姬丹是个悲剧性的人物，后来还到大秦做过人质，逃回燕国，最终却被自己的亲爹燕王喜处死，用来讨好秦人，避免秦人攻燕。 赵淮中念头起伏间，刘琦已经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两人一主一仆，走在前边的男子从面相上看人近中年，常人身形，脸色有些苍白，穿一袭暗蓝长袍，腰扎银色盘玉带。 其人目光平静，外表要比实际年龄显老，黑发中隐然可见几缕白丝，眼角处也有细纹。 太子丹不缺野心和抱负，以及施展抱负的才华。 他一心想振兴大燕，但燕国偏居一隅，和秦人想要东出正好相反，他们一直想西进。 可惜天不遂人愿，太子丹始终没有建树。 他此次绕路入秦，不辞辛苦，赵淮中不问也能知道原因。 他是想和秦人结盟，一东一西夹击赵国，为大燕西进迈出最重要的一步。 赵淮中念及前身与其在邯郸为质时的相识，起身相迎：“与兄一别多年，想不到还有再见之日。” 姬丹有些受宠若惊，本就有求于人，当即快步上前，深鞠道：“丹见过大秦储君。” 赵淮中将其扶起来，请他入席。 太子丹身后跟随的仆从便上前一步，取出礼物。 比起其他几国来时送的东西，太子丹送的礼物显得有些寒酸，只有海珠二十颗，外加两名燕人舞姬。 燕国临海，海珠倒是颇为出名。 此外，燕石，战马亦广为人知。 赵淮中遂设宴款待太子丹。 宴席上，有舞姬上来献舞，鼓乐声声。 歌舞升平之际，太子丹徐徐道出来意，果然和预料中一样。 燕想与秦结盟，两相夹击赵人。 按太子丹的构想，说服赵淮中应该不难，毕竟他的提议对两国皆有其利。 秦人能平白得一个盟友，从后方牵制攻击赵国，会非常有利。 但他没想到赵淮中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得到的消息显示，赵国以北的匈奴近日来蠢蠢欲动。这个夏天，赵人很可能会和匈奴开战。 有外族入侵时，我大秦不会攻赵，以便于让赵能专心应付匈奴，若赵显颓势，我大秦也会出兵与匈奴一战。” 太子丹愣了愣，赵淮中又缓了缓语气，道： “不过我可代秦与兄定下盟约。 眼下我国的蒙骜将军，正在攻魏，此战时间必不会短，很可能会延续数月甚至更长，若届时赵人抗击匈奴结束，我会暗中出手，逼魏攻赵。” 太子丹目光一亮，瞬间就明白了赵淮中的意思，心忖：你这计策对你秦人当真是有百般利好，到时你们不用亲自出手，坐观我燕，赵、魏三国混战。 不过赵淮中的提议他实在无法拒绝，因为确实对燕也有极大好处。 太子丹目光炯炯的审视赵淮中。 他来之前已搜集过赵淮中的资料，知道这位大秦储君归秦两年的所作所为，其人不仅天赋卓绝，麾下的夜御府更是精锐层出，近年来南征北讨，清缴邪魔外道。 月前赵淮中更是当众成就圣人，击杀邪道宗师阴母，名震天下。 此时的大秦储君，已逐渐露出雄主气象。 太子丹心念起伏，不由暗生感慨，秦人兵强马壮，若再得雄主，实非六国之福。 他想了想，就颔首同意了赵淮中所言。 两人代表秦燕两国，初步达成同盟的意向。 夜色初降，群星闪烁。 赵淮中邀请太子丹外出，到咸阳城内走走。 太子丹来秦，正打算观察一下秦人风貌，遂欣然应允。 一行人换了便服，来到咸阳城的大街上。 赵淮中和太子丹边走边说，交换意见。 晚上，赵淮中回到储君府，进入书房，窗外一缕黑气涌入，却是魂鬼接到他召唤，夜行千里，已从千里外赶回了咸阳。 此时的魂鬼，比之一年多以前，又有了不小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