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讲理
北岸村，钟陵县外的一处村落，因为靠近山林，成了很多采药客和猎人的临时落脚之处，比一般的村落要热闹不少。 胡钲捧着一本金刚经，看的抓耳挠腮，里面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是合起来之后他就看不明白了。 如我是闻、大比丘众、善护念？ 这些佛语看的胡钲云里雾里的，不知所谓。 贾青咳嗽了两声，引得胡钲看去。 “看的懂吗？” 胡钲迷茫的摇了摇头。 贾青笑道：“看不懂你还看的这么认真？” 胡钲拍了拍手中的金刚经道：“我以前听说过法不传六耳，这金刚经就摆在我面前，我也看不懂，实在不甘心。” 贾青指了指北岸村，道：“我虽然不懂佛经，但想来佛经上的道理也应该是来自于生活。据我所知，你一直生活在落蛟寨中，虽然不缺生活经验，可也没有体验过普通人的生活。若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县令大人就算把金刚经中的道理掰碎了给你讲，你又能体悟多少？” 胡钲听的两眼微微放光，直觉告诉他贾青说的才是正确的方向。 胡钲赞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智慧！” 贾青看着北岸村道：“你若是把巡视的任务当做一场修行，心中应该就不会抵触了。” 胡钲点点头，将金刚经合拢收入怀中，他有些急功近利了。 二人走在北岸村中，时不时的有人打量胡钲二人。 贾青身上穿着的捕快官服在北岸村中太过扎眼，不想让人注意都难。 贾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自顾自的和胡钲讲解道：“这就是我们负责的村落之一，也是最为麻烦的村落之一。这里聚集了大量的采药客和猎人，鱼龙混杂，经常发生流血事件。等县衙派人来的时候，那些犯事者早就逃之夭夭了，极难管控。” 胡钲看着路边走过去的行人，看他们的样子就不像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你们捕快是不是没来过这？他们看你的样子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贾青苦笑道：“来这？你可知道除了原住民的利益受到损失时会报官，那些外来户就算是出了命案都没有人理会。尸体什么的，拖到深山老林里随地一扔，不出三天就会被林间的野兽叼走。我们来了又有什么用？” 胡钲感觉这样的处理方式听着特别的熟悉，和他当日在聚蜂谷外处理尸体的方法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胡钲：“所以你家县令想要重塑法纪，将这片地方治理成祥和之地？” 贾青感叹道：“只是个美好的愿景而已。” 胡钲笑道：“你们县令就算想要这么干，我们落蛟寨也不会同意。” 贾青看向胡钲，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真的以为我们县衙连十二名捕快都难以负担了吗？让你们这些落蛟寨的匪寇进来，除了补充人手不足的困境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让你们打消疑虑。” 胡钲点点头，若是钟陵县开始大肆的整顿周围的治安问题，落蛟寨必然要下场的。他们落蛟寨能够扎根在盘蜂峰上，除了盘蜂峰的地势险峻之外，这附近三县的民情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胡钲和贾青在北岸村中绕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的不妥之处。 胡钲：“看样子这任务很轻松啊。” 贾青摇了摇头道：“若是这么简单要你们来有什么意义？原住民因为根都在钟陵县，不敢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真正的麻烦是哪些来这里讨生活的采药客和猎人！” 胡钲道：“那些人就算再犯浑，也不敢在钟陵县附近动手吧？深山老林里的治安你们也要管吗？” 贾青苦笑道：“你以为我们县令大人已经闲到这种程度了吗？” 胡钲耸了耸肩，在他眼里，韩宗能将他们这些山匪招入县衙，本身就是不靠谱的人。再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也是能够理解的。 贾青道：“这北岸村靠近阴山河！” 胡钲眉头微微皱起，道：“信风鸟？” 贾青很是忧愁道：“信风鸟是钟陵县的上供京城贡品之一，因速度极快，隐蔽性强，识途能力更是比一般的信鸽都要高出一大截，受到各方的喜爱。这些年来那些猎人和采药客无所不用其极的捕猎信风鸟，已经让信风鸟的数量急剧下降！以至于县衙每年想要凑齐信风鸟都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虽然县衙已经下发告示，明令禁止私人捕捉信风鸟，可是其中的利益太大，总有些人选择铤而走险！” 胡钲有些尴尬，因为他们落蛟寨每年都会捕获不少的信风鸟转由花帽子在各个渠道出售。若非青面的背叛，这个时候落蛟寨内会有部分的人专门去捕捉信风鸟。 在北岸村中，交谈着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下，看向了村口的方向。 村口外传来了马车声，伴随着笑言笑语进来了一大群的人，而这群人看到了身穿捕快官服的贾青之后，一个个突然禁了声，神情古怪。 胡钲看清了这群人身后马车上装载的东西后，忽然笑了，很是好奇的问身旁同样感到莫名其妙的贾青。 “你们这是不是安排好的，怎么就这么巧？” 贾青发誓道：“这绝对是巧合，若是我们故意为之，天打五雷轰！” 在这群人身后的马车上，放置着一个大铁笼，铁笼里面叽叽喳喳的关着十来只的信风鸟。 他们二人上一瞬间还在探讨信风鸟的事情，下一瞬间这正主就被碰到了，巧合的如同人为安排。 那一群人并未因为贾青身穿捕快官服就感到害怕，只是感觉自己这伙人今天特别的背，居然在这北岸村遇到了捕快！ “怎么办？” 其中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靠近为首，面相凶恶的男子问道。 凶恶男子嗤笑一声，轻声道：“怎么办？走过去，他们只有两个人，还真敢在此地缉拿我们？” 他们以为自己的声音非常的轻，可是胡钲的身体受过发光怪蜂的不断强化，五感极为敏锐！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被他听在耳里！ 胡钲打趣贾青道：“他们这些人，好像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 贾青此刻也感到左右为难，以职责而言，这群人他必须拦下来。可是目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对方二十来人，若是对抗起来自己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只能依靠胡钲。 贾青看向胡钲道：“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胡兄，还请胡兄出手。” 贾青十分的诚恳，请胡钲出手。 胡钲看着那些肆无忌惮的猎人，或者采药客，心中想到自己还要靠韩宗来翻译《金刚经》的内容，便往路中央一踏。 原本准备将贾青和胡钲二人忽视的一众，随着胡钲的脚步，脸色阴冷了下来，为首的凶恶男子挥手示意身后的马车停下。这里毕竟还是钟陵县的范畴，北岸村中有很多的人，他也不愿意在此与县衙直接翻脸！ 凶恶男子冷着个脸朝胡钲拱手道：“不知兄台挡在路中央为何？” 胡钲将刀杵在地上，正儿八经道：“本官奉命镇守北岸村，尔等触犯县衙律法，本官自然要出面制止。” 贾青站在一旁，面容古怪。这胡钲怎么这么不要脸，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自称本官，就连他这个正式的捕快都没有这个资格，他一个编外的山匪居然大言不惭的自称本官了！ 那凶恶男子可顾不了那么多，贾青身穿捕快官服，那么和他站在一起的胡钲，在他眼中自然也是官府的人！ “呵呵！” 那凶恶男子冷笑一声。 “这位官爷，你可要看清形式。这里不是县城，你们只有两人，不怕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胡钲是什么人，这样的恐吓对于他来说不仅毫无作用，甚至感觉到非常的亲切！他笑了，指着眼前那二十来号人道。 “你们这些臭鱼烂虾，给你们一个机会，将赃物乖乖上交，可免去皮rou之苦！” 胡钲实力大涨，看样子那膨胀的毛病又犯了，其实暗地中早早的就将这些人打量了一遍！而且今后他就要坐镇这一片地带，需要将自己的威名打出去，否则日后这样的事情他还会遇到很多。不如今天就借他们，杀鸡儆猴！ “狂妄！” 那凶恶男子怒喝一声！ 在这里与官府的人交手对他来说极为不利，可是他身后马车上货物的价值极高，是绝对不可能让出去的！ “抄家伙！” 为首的凶恶男子拔出长刀，身后的一众人有拿刀的，有拿斧头的，还有拿弓箭的，气势汹汹！ 贾青默默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他现在只担心自己，他可是见识过胡钲与孟轲那一战的！ “正合我意！” 胡钲拔起长刀，缓步走向那凶恶男子，闲庭若步，毫无对战的气势！ 凶恶男子是有眼界的，并未因为胡钲的姿态而轻视，反而如临大敌！ “拿弓箭的给我射！” 蹦蹦蹦！ 三支利箭飞出，直奔胡钲而去！ 胡钲看着空中的利箭，只觉得绵软无力！实力提升之后，他的眼力也随之提升了，这样的利箭根本伤不到他！ 咔咔咔！ 胡钲从容的抬起未出鞘的钢刀，轻松的格飞了三支飞箭！ 那凶恶男子心中一沉，这三箭对方应对的实在是太轻松了，绝对是一个高手！不由的服软道：“这位官爷，我们可以让出三成的利益孝敬你！” 胡钲轻笑道：“我是官家，岂能受你贿赂，今日不仅要货，你们也别想走！” 那凶恶男子的心彻底沉下去了，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 “兄弟们，这狗官不愿给我们活路，我们跟他拼了！” “拼了！” “拼了！” …… 这些在山里面谋生的猎人和采药客，血性是有的，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爆发出了更强的气势！ 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北岸村里所有人的注意，不仅是原住民，逗留在此地的采药客和猎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在一旁看着的贾青眼睛微微发亮，他已经猜到了胡钲的打算！ 胡钲饱含内力的朗声道：“本官奉命镇守北岸村，此行人触犯县衙律法，死不悔改，当街威胁官员！本官依法要将其缉拿，无关人员速速退去，以免误伤！” 胡钲这一手传音术镇住了许多人，围绕过来的看戏的众人一个个往后退去，但也不走远，就那么站在外围观望！ “这人是谁啊？从未听说过钟陵县有这么一号人？” “不认识，不过他身边的那个捕快倒是眼熟，在县城里面见过几次。” “这人能行吗？一人对二十三人！” “这是有武艺在身的高手，没看刚才那轻轻一嗓子整个北岸村都传遍了吗？” “这是要变天了吗？县衙怎么管到这里来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些当官的想要干什么呢？” “一切还不好说，要是这人输了……” “不管输赢，这伙人今后在钟陵县恐怕是混不下去了！” 外围观战的人轻声讨论着，而胡钲眼前的这二十来号人已经冲上来了。胡钲抽空扭头看了一眼贾青，却发现这家伙居然退到了后面去，完全没有参战的意思！ 贾青感受到胡钲的视线，很是不要脸的笑笑道：“我就不给胡兄添麻烦了，以免胡兄分心！” 这王八蛋…… 说的还挺有道理！ 胡钲收回心思，虽然他认为这群人是臭鱼烂虾，可有了之前几次膨胀的经历，他现在极为小心，以免阴沟翻船！而且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为了以后免去更多的麻烦，必须赢的漂亮！ 刀斧加身，面不改色！ 在胡钲眼中，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啪！ 胡钲躲过凶恶男子的一刀后，反手就以刀鞘拍在他的臂膀上，直接将其砸飞了！胡钲现在的力道，不依靠内力徒手就能砸断一根碗口粗细的树干，何况是血rou之躯？ 后面冲上来的人脚步微微一滞，但凶性上来有哪有那么容易被惊吓到，一群人只是片刻的迟疑就蜂拥了上来！ 在外围的众人被胡钲这一刀鞘给惊吓到了！ 那个凶恶男子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一刀鞘给砸飞出去了，跌落在一旁半天站不起身来！ “这个官爷好生猛啊！” 众人看着人群中不断被砸飞出去的人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不会是县衙里的贾捕头吧！” “不可能，就算是贾捕头也没有这么厉害！” “卧槽！这是人能有的力气吗？” 胡钲一手拎起一人，像是丢鸡仔一样将其甩到了一边，撞倒一片人！ 贾青愣愣出神，他是有武艺在身的，虽然修为浅薄，但也能够感知到胡钲身上没有任何的内力波动！这说明胡钲这完全是靠着自己rou身的力量做到如此夸张的事情！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孟轲在离去前放下的狠话，默默的为孟轲感到了悲哀。 场内人仰马翻，这二十三人没有一人能够让胡钲拔出手中钢刀的，只是十几个呼吸过去，场内就只有胡钲一人站着，满地都是痛苦的呻吟声！ 胡钲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连衣角都整洁如初！ “诸位！” 胡钲站立在躺在地上的凶恶男子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让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今日开始，这北岸村，就如同县城内，但凡有不法事情发生，必受到本官制裁！尤其是你们这些猎人和采药客，给我牢牢记住，什么该捕，什么不该捕！什么该采，什么不该采！但凡越轨，伸手剁手，伸脚跺脚！” 轰！ 纯粹的杀意从胡钲身上猛然爆发开来，席卷周围所有人！这一瞬间，众人只感觉场内的胡钲如同杀神降临，不带有一丝丝的感情，只有理法！而场内倒地的凶恶男子等人，一个个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就站在胡钲不远处的贾青同样也受到了杀意的冲击，这一刻他明白了胡钲为何要去研读《金刚经》了，如此浓郁的杀意，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胡钲杀意敛去，所有人下意识的出了一口气大气！ “变天了！” “北岸村不能待了，要去其他村落看看了！” “不必惊慌，我们又没有违反钟陵县的律法，没看到那官爷只对他们出手吗？” “可惜了，阴山河这边的信风鸟怕是捕不得了！” …… 贾青走到胡钲身边，轻声道：“胡兄果然威风，这招杀鸡儆猴用的纯熟！” 胡钲踢开脚下的凶恶男子道：“这本应该是你要做的事情。” 贾青干笑两声道：“这个另论，只是胡兄这样做了之后，那些越轨的采药客和猎人怕了，那些守本分的也不敢待了吧。” 胡钲一愣，然后非常认真地解释道：“我最后不是和他们讲道理了吗，他们这样也听不懂？” 贾青苦笑连连！ 你管伸手剁手，伸脚跺脚叫讲理？ 贾青怀疑胡钲是故意的，钟陵县县衙的形象在百姓眼中并不是很好，这样一做，日后这北岸村恐怕没有多少猎人和采药客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