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读书 一

    汪晓玥在大三的时候终于醒悟过来，知道应该好好读书了。思想上的变化会转变为行动上的变化。这种变化体现在汪晓玥身上的方式是她开始爱看书了，她现在手头一直都存有从图书馆借的书。其实汪晓玥一直都喜欢看书，只是她以前没有书读而已。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汪晓玥学了一篇节选自《边城》的文章，当时她就对这篇文章着迷了，憧憬并迷恋着傩送和翠翠的爱情，这篇文章她读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旧不满足，因为哪怕读再多遍，读到的也只是文章的一小部分。汪晓玥知道她的同学手里都没有这本书，语文老师有没有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以她当时的学习成绩语文老师讨厌她是注定无疑的，所以她没有开口向老师借。一个“借”字倒提醒了她，她想到了可以去书店借书。于是汪晓玥就开始向和她关系较好的同学打听哪个书店可以借书，无果。然后她就向住在县城里的表姐打听，表姐告诉她新华书店的上边就是借书的地方，汪晓玥又问了她一些借书时候的事宜。得到这个肯定的回复后汪晓玥心里乐开了花，但同时她又考虑到不能把书拿到学校，得在自己家里读，而且借书是有期限的，时间不能太长，所以最好在暑假里借。表姐还告诉她借一本书得花几十块钱，而且还得付押金，所以现在她就得开始存钱了。

    汪晓玥每个月能从她的生活费里省十几块钱，经过半年的努力，到放暑假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有差不多一百块钱。暑假的第一天汪晓玥就揣着这些钱骑着一大早从邻居家借来的自行车无比激动地进城了。汪晓玥知道她今天一定可以把那本书借回来，她幻想着今天读着长期以来心心念念的书的美好场景，心里觉得幸福极了。她骑着车来到了县城，不费力就找到了新华书店，她下了自行车，把车推到书店门口，上了锁。但是这把锁并没有给汪晓玥带来足够的安全感，她想到如果她借到书高高兴兴返回的时候找不到自行车了，那该有多无助啊，而且自行车是从邻居家借的，还得赔钱，想想都后怕。汪晓玥扶着车子站在书店前面绞尽脑汁地想解决的办法，突然她脑海里浮现出她和mama来县城买衣服的画面，那时候mama总是把自行车存起来，然后再去买衣服。于是汪晓玥又骑着自行车走了两里地来到了县城最有名的商场，她推着自行车走到存车区，在入口处一个老头递给她两个都写着8的牌子，她接过来，继续推着车往里走，找到个空位子就把车推进去，放下支架，上了锁，把一个牌子别在车把上，将另一个牌子装进口袋，然后就离开了。

    当时正值酷暑，炙热的阳光直射下来，汪晓玥头顶大太阳步行一公里终于走到了新华书店门口。她站在门口回想着表姐说过的话，然后在书店门口以及附近开始寻找上楼的入口，新华书店的长度大约有十几米，她从门口走到书店的最东边，没有看到上楼的入口，接着她又从书店的最东边走到最西边，终于看到了一道老旧的步梯，步梯紧邻着书店的西墙。汪晓玥并不确定这道楼梯一定能通到借书的地方，她抱着怀疑的态度踏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走，越走越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楼梯实在是太破了，堂堂新华书店不太可能如此寒酸的。直到她上到二楼，一转身看到一书架一书架的书之后，她才相信自己没有走错路。

    整件屋子里除了书架之外，旁边还摆了两张桌子，桌子周围坐满了认真学习的学生。入口处附近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正在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书，他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了。汪晓玥猜想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就径直朝他走过去，站在桌子的正前方胆怯地询问：“我想借一本书······”那人瞬间把头抬起来看着汪晓玥，平静地问道：“你要借什么书啊？”汪晓玥连忙回复：“《边城》”接着工作人员就站起来，绕过桌子，径直走向其中一个书架，然后走进两个书架之间不见了，几秒钟之后他手拿一本书走了出来，走回到桌子后面，他把手里的书放在一个感应平台上，汪晓玥看到书封上写的正是“边城”两个字，她的心里立刻流过一道暖流。听见“嘀”的一声，工作人员把书从平台上取下来拿在手里，抬起头看着汪晓玥，依旧平静地说道：“借书最长时限是四十天，二十块钱，另外须交三十块钱押金，还书的时候书完好无损的话就把押金退了。”汪晓玥从上衣口袋里将钱全掏出来，抓在手里，另一只手从里面拣出来五十块钱递给面前的人，然后把剩下的钱一股脑重新塞回上衣口袋。工作人员接过钱，数了数，拉开抽屉，把钱掷了进去，然后把书递给汪晓玥。汪晓玥终于拿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边城》，心里骤然萌生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汪晓玥拿了书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她认为事情还没完，因为工作人员还没有给她装书的袋子。买吃食、衣服以及玩具等物品的时候商店都会给顾客提供袋子，依次类推，借书的时候合该也提供袋子让顾客把借的书装起来。已经坐下准备继续看书的工作人员看到该走的人还没有走，便一脸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他的这句话使汪晓玥觉得向他要袋子是非分之举，可是如果没有袋子的话，把书直接放在车前的筐子里会把书磨坏的。还有一种方法就是骑车的时候用一只手拿着，可是这样的话安全问题就无法保障了。“哎！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厚着脸皮问他要个袋子了！”于是汪晓玥不好意思地说：“你这儿有没有袋子啊？”工作人员思索着问道：“你没拿袋子啊？”汪晓玥一脸抱歉地痴笑着，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然后工作人员将左手从桌子上随意地伸到桌子下，一瞬间就抽出来一个崭新的还未被用过的上面印有“新华书店”四个字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同时嘴里喃喃道：“以后自己准备袋子。”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看汪晓玥。汪晓玥伸手拿了袋子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