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元老议事
托天城，凌霄殿。 平时寂静如同坟场的大殿今日热闹非凡，不时有吵嚷声传出。 仔细听，是有人在争论，或者说是争吵。声音回荡在宫殿高高的穹顶，时不时夹杂几句令人难堪的叫骂，气氛比之郊外集市还要热烈几分。 雄伟的殿门四周没有护卫，只有一尊尊冰冷的巨石像沉默的凝视着远方。 石像脚下是数百级古老漫长的石阶，每一级石阶都有浮雕，不过经历千年风雨侵袭，浮雕都已模糊不清。 石阶中央某一级，斜卧着一个男子 男子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他身穿锦衣，长发披肩，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穹。 今日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不要说迷路的飞鸟，连高悬天空的两轮圆日都不知躲到了哪里。 男子叫叶花，托天城不夜楼的楼主。 至于不夜楼，其实不只是一座楼，还是托天城最大一处商行。 不夜楼主楼位于城南蛟湖，又有一百零八座副楼。副楼依湖而建，用浮桥相连，夜间灯火连天，歌舞升平，也好事之人称之为天上人间，不夜天宫。 叶花身为不夜楼楼主，在托天城势力极大，连元老院都有一席之地。 不过相比和元老院那些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打交道，叶公子更喜欢不夜楼中嗓音甜美腰肢柔软的花魁小娘子，以及心中不知藏着多少故事却又无处倾诉只能借酒消愁的神宫不归人。 “今晚应该轮到海棠那小妮子登台了吧？也不知宇文老大从亡人谷回来没有？好久没请他喝花酒了。” 叶花两眼望着天，幽幽的想着。 “元老议事，叶楼主怎么独自跑出来了。” 一位中年男子跨过大殿高高的门槛，踩着冰凉的石阶慢慢朝这边走来。 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穿着也平凡无奇，属于那种丢进人堆便很难再找出来的那种。 不过他手上戴着一枚蓝玉扳指，扳指中有古老文字沉浮，字细如蚁，神妙非凡。 若是有识货之人在此，便会认得这扳指的原料是来自无终之地的天书神玉。 天书神玉据说极难寻得，每块都是独一无二，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叶花没有回头，嘴上咬着的青草微微往上一挑，嘴里含糊不清说道：“自从虞皇宫封门不问世事，托天城小事由城主府处理，大事由凌霄殿元老院拍板。” “但元老院那些老不死都是些闲得蛋疼的老王八，整天只知道吵吵吵。从十年前永安亡国吵到现在连东虞都快被灭了，本公子就不信他们这次能吵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叶花抱怨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在他身边石阶坐下，望着天边越聚越浓的乌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永安亡国，元老院觉得还有东虞可以牵制南曜。现在东虞危在旦夕，托天城若是再置身事外，日后处境恐怕不妙。” “这么简单的道理，元老院还是想得明白的。” 中年男子说道。 “你觉得那些老不死的肯派出刑天军？” 叶花瞥了他一眼。 “这倒不至于，不过应该会在其他方面向南曜施压。” 中年男子目光从天边收回，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蓝玉扳指，“听说南曜那边已经派使者过来，这两天便能到朝圣港，到时候正好可以表明我们托天城的态度。” “态度？态度有个屁用。”叶花嗤笑一声，“眼睛没瞎的，脑子没进水的，都知道南曜派使者不过是缓兵之策。等他们收拾了外强中干的东虞，接下来就轮到托天城了，说不定现在南曜的大军都在路上了。” “情况还没那么遭。而且托天城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道理。” 中年男子笑道。 “道理不就是人皇殿么？那些老不死的不就是觉得有人皇殿罩着，没人动得了托天城么？不然他们大白天在这凌霄殿吵吵，晚上还能跑到本公子的不夜楼喝花酒？” “哼，若是人皇殿没了，本公子倒是要看看，那些老乌龟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叶楼主，请慎言！” 中年男子提醒了一句。 叶花哈哈一笑，也不怎么再意：“一句玩笑而已，掌柜的不用这么紧张。” “祸从口出，还是小心为好。” 中年男子一脸严肃。 “知道了，知道了。” 年轻人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不过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对那个守护托天城的神秘组织多少都有些了解，不过越了解越会发觉那个组织的可怕。 身后大殿争吵还在继续，看来真的是要吵到天黑再来个下半场。 叶花觉得有些无聊，便伸了个懒腰，将嘴里的青草吐了出来：“南曜使者的接风宴应该还是在本公子的不夜楼。本公子先回去准备准备，掌柜的你替我向那些老不死的告个假呗。” 中年男子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哪用得着这么着急？ 再说这年轻人贵为不夜楼楼主，接风宴这种事情吩咐下去，下面的人自然会办的妥妥帖帖，哪里还需要他亲自准备？ 他也知道这年轻人懒散的性子，知道强留不住，便说道：“楼主请自便，元老院那边我自会去说。” “那就多谢掌柜的，改天请你喝酒，有花的那种哟。” 叶花朝他挤了挤眼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那要楼主破费了。” 中年男子笑道。 “什么叫我破费。你可是大城钱庄的大掌柜，你们大城钱庄每日流通金银无数，大掌柜号称金银之主，让我掏钱这不是打大掌柜的脸么？” 叶花撇了撇嘴。 “敢情楼主请客，还要让我掏钱？” 中年男子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叶花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本公子觉得牡丹楼就不错，大掌柜明日把它包下来，我再找些相好的过去，如何？” 中年男子懒得再搭理他，直接转身朝上方大殿走去。 “小气。包下个牡丹楼能用多少金元，这都舍不得掏出来，都不知道这大掌柜赚那么多钱干嘛。” 叶花小声嘀咕了一句。 又竖着耳朵听了片刻，发觉大殿中的争吵愈发激烈，某些老头子甚至开始大打出手，不知砸坏大殿多少坛坛罐罐。 叶花嘿嘿一笑，心情突然好了许多，甩着袖子哼着曲儿慢慢下了石阶，最后离开凌霄殿往城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