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饮醍醐
向起躺在飞毯上，正被林玉馨步履阑珊的抓着角料，朝洞府的方向飞去。 “起儿，疼不疼，娘好痛心呀。” 看着儿子颤抖的双腿，以及潺潺流出的鲜血，向母的脸上满是泪痕说道。 “没事...娘，我不是废人，他们今天施加在我们母子身上的侮辱，我迟早要他们还回来！！” 向起的目光宛若一汪幽潭，深不见底，语气平淡道。 林玉馨听到向起的话，心中五味陈杂，眼中的泪水不知何时再次溢了出来。 想当年她嫁到向家的时候，老祖尚在，并未陨落。 那时的洞府是何等辉煌，老祖在宗门内的地位，完全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可就在老祖陨落之后，彻底发生了变化。 先是老祖羽下大弟子，接到宗门的一桩任务，自从出宗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再到向父，与其他弟子，接二连三的发生类似的事情，不是死于任务，就是失踪了。 到了最后，向家就仅仅只剩下向起和林玉馨，家丁钱伯三人。 不知不觉两人回到了一座洞府前，林玉馨缓缓推开大门。 就在向起母子两人，刚踏进洞府的时候，里头走出来一个六十多岁，一身灰衫的老者，面色恭敬的看向了他们。 “夫人，结果如何？” 向母闻言叹息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老者见到这番动作，心中顿时了然，脸色逐渐暗淡，盯着向起的目光满是悲痛。 “钱伯，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现在这样也不碍事。”关于这位老者的记忆，瞬时浮现出来。 对于未曾与他人那般逃离洞府的老者，向起还是极为恭敬，面露笑容的回着话语。 “少爷......” 钱伯老眼湿润，擦了擦眼角泪水，看着躺在飞毯上的向起极力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唯有强忍泪水，微微点头。 “钱伯，我饿了，做点吃的吧。”洞府里的弟子与佣人，都已离开，唯独钱伯一人不离不弃，对于钱伯，向起很是恭敬说着。 “哎！少爷你等着！我这去给你做！”钱伯说完，连忙转身，蹒跚的朝厨房走去，微微佝偻的身子，肩膀还在连连抽动。 “起儿，这枚丹药，还是当年娘嫁过来时，你爷爷所赠，对于外伤效果奇佳，你快服下。”林玉馨说完，将一枚散发着清香的丹药，送至向起嘴边。 眼看向起服下，一脸慈爱的抚摸着向起脸颊，柔声道：“向儿，没事，这剑荡宗不呆也罢。” 丹药入体，一道道暖流自腹中，扩散开来，原本重伤的身体，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体表狰狞的伤口，也开始结痂愈合。 随着丹药起了作用，二十余息后，向起用力撑起身子，在林玉馨一脸担忧的表情中，硬是站了起来。 “娘，不用担心，儿子没那么脆弱。”向起脸上挤出一层笑容回道，看着面前这苍老了许多的妇人，他本想告诉她，她的儿子向起其实已经死了，自己不过是穿越至此，占据了他的身体，只是，望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望着那婆娑的泪眼，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心里暗自嘀咕：“罢了，你我既然重名，我穿越至此，占据了你的rou身，冥冥中，既有天定，这孝道，我来替你尽了。” 在钱伯走后，向起转头对着林玉馨说道：“娘，我去后院坐坐，饭菜好了叫我。” 我的记忆，与这rou身原来的记忆，如今重叠在一起，俨然两场迥异的电影，被胡乱拼凑，rou身的伤势，虽在快速恢复，可脑中这些繁杂的片段，却让向起头疼不已。 就在向起准备离开时，向母也是很符适宜说道：“嗯，去吧。” 向母知道这时候儿子，心中尤为难受，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也就没过多说什么。 视线一直跟着向起，直到向起消失在后院连廊拐角。 “他父亲啊，十年前这一去后，便查无音讯，如今起儿受此大辱，你究竟在哪里，还活着吗？”心中说着，那满肚的委屈，却让泪水再也忍不住，流淌出来。 古窟禁地。 此乃剑荡宗后山，极其隐秘之地，相传有一股至强的灵力驾临，封印在古窟之中，时不时传出呜咽低鸣，戾气滔天，百年来无人敢靠近。 叶清漪惴惴不安，眉头锁着如山的心事，极为敬畏的走进古窟。 呼…幽幽的火光顿时从冰冷的墙壁处亮起，一直通向黑暗死寂尽头，周遭昏暗一片，鬼声啾啾。 “主人，您交代的事属下已经办成了。”叶清漪不敢大声呼气，跪下的腿开始瑟瑟发抖道。 “知道了，这颗丹药，可使你突破筑基境枷锁，你拿去在瓶颈时用。” 一阵威严冷寂的声音，从深渊处传来，沧渺飘忽，字字如电。 声音落下，洪荒磅礴的气息瞬息间潜入黑暗尽头，墙壁上的幽幽烛火随之寂灭…… 向府，后院。 此时他正站在一座玉亭中，目光愣愣的望着远方，不知思索什么。 那丹药对外伤极为有效，内伤却毫无办法，如今站在这凉亭之中，稍有动作，体内就有剧痛传来。 “唉···”叹了口气，向起面露苦笑，在他看来，穿越一事本就可笑，穿越至这么一具濒死之躯上，更是荒唐。 上天可是有意捉弄我么，上一世加班猝死也就罢了，如今穿越至这具躯体，受内外伤势之痛，受惊世奇耻大辱，难道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的结局，怎么，死一次还嫌不够？ 以这rou身记忆，及杨长老门前那一幕幕来看，这叶清漪绝不会就此作罢，放他们一条生路，若非是在杨长老门前，当着众人的面，她叶清漪恐怕早就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了！ 坐实龌龊之事，禀告宗门逐出洞府，最后杀人灭口，以免日后再生祸端，这一步步看去，当真是好手段啊，机关算尽，不留口舌！ 只是，明知如此，自己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身躯，现在连后天境界都未达到，而那叶清漪却已是筑基境，其外公又是剑荡宗宗主，想以这孤儿寡母之力，对抗整个剑荡宗，无异于以卵击石。 头疼欲裂中，向起缓缓坐了下来，目光间的冷意愈发浓烈。 这一切都是拜叶家所赐。 虽是从现代地球穿越而来，对于这修道世界的了解，只是通过这具rou身的原主人，可向起也知晓，以自己的伤势，纵然是那杨长老出手，恐怕也救不活自己。 但即便这样，娘亲林玉馨，依旧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带着他登上山门求其医治，那杨长老不出手也就罢了，叶清漪等人更是连番嘲讽，连累娘亲林玉馨一起受辱，这让向起心中感到无比的自责难过。 那一夜之所以没有要了自己性命，不过为了大庭广众之下，堵住这悠悠众嘴。 如今，自己这登徒浪子的罪名已然坐实，叶清漪的杀招，不日将至。 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陷害，这叶清漪当真好手段！ 而如今情况下，莫说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以自己这练气七层的修为，怎可与叶清漪抗衡，她可是剑荡宗宗主的孙女啊，修为更是达到了恐怖的筑基境界。 向起摇了摇头，无奈叹息一声，抬头望着玉亭的穹顶，漆黑的穹顶之上，七颗宝石以北斗七星排列开来，也正是因此，此亭名为北斗七星亭。 那七颗宝石，散发着莹莹紫焰，也被称为北斗紫焰图。 根据记忆，当年向家老祖从一远古遗迹中得一秘宝，后结合平生所学，以阵法为制，将其打造成了玉亭模样，在玉亭中修炼，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也是向家不传之秘，此事就连钱伯都未曾知晓。 而要开启这玉亭进行修炼，却是需要向家家传口诀才行，如若不然，此亭将毫无作用。 近些年向家没落，将向家视作眼中钉的宗门各势力，早已经将向家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尽数巧取豪夺了去。 仅有这座玉亭，往来势力纵然看见高悬于玉亭内的北斗紫焰图，只当装饰罢了，并无人注意。 向起此时望着北斗紫焰的点点光亮，口中喃喃自道：“向家一脉，如今仅余这一人，唉，虽说老子穿越而来，可给我这濒死之身，非我不想光复你族，为你报仇，实则有心无力！” 如今这rou身，被叶清漪等人尽废修为，经脉全断，这修道的世界，根本没有现代化的高科技医疗器材，而在原主人那庞杂的记忆里，更是找不出任何可以医治内伤的方法。” 恐怕没等叶清漪杀上门来，自己已经重伤而亡，何谈复仇？ 想到此处，向起心中越发烦闷，突觉剧痛袭来，一口淤血喷出，倒下的同时，刚还有些血色的脸庞，此刻煞白一片。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玉亭顶部的北斗七星，此刻竟散发出异样光芒。 向起惊咦道：“那是？....” 天空，一道金色光芒穿破云层，跨越无尽时空，倏忽而来，眼看要从玉亭上空飞过，突然间，方向一变，竟直奔玉亭而来。 眨眼间，这金色光芒落于玉亭之上，整个玉亭轰然一震，而玉亭内的向起还以为自己重伤所致，摇晃中，险些因此摔倒。 那落于玉亭顶上的金色光芒，竟是一把不过手掌大小的剑，此剑虽小，却有万千剑意凝聚其中，含而不发。 一股睥睨天下之势从这金色小剑散出，虽为剑形，却极为灵动。 北斗星焰图，七星转身法，没曾想这低阶星域竟也有人修习此法！ 那金色小剑，犹似无上修为者幻身而来，此番落于这玉亭之上，正是被此地熟悉的气息吸引。 一眼看出此玉亭蹊跷，这金色剑意难掩惊讶，随着目光透过玉亭，落在亭内这重伤濒死的男子身上。 这具rou身倒是尚可，只是内外伤势极重，断难撑过一日，更莫说承受本尊神魂！ 罢了，还是另寻一具rou身。 这金色剑意沉吟中，刚要离去，熟料整个玉亭表面升起紫色光芒，这些光芒将其包裹在内，如同一张大网，硬是将其网在这玉亭之上，离开不得！ 但见这金色剑意凝成的小剑，屡屡飞出一尺，屡屡又被紫色光芒扯回玉亭。 那金色小剑几番尝试，都没能挣脱。 “究竟何人布下此阵，居然能困住本尊一缕分身！” 这金色剑意乃上阶剑域，堪称一域之主的剑域主宰，变故之下，化分身而来，虽只是一缕分身，放在这小小的乘风域，却也是顶尖的存在。此际，却被这玉亭上布下的阵法束缚住！ 究竟是何人布下此阵？ 这粗陋洞府，几近荒废的庭院，濒死之修，为何会有这等阵法存在。 金色剑意所化小剑，挣扎之势更剧，越是挣扎，紫色光芒越甚。 半柱香后，这金色剑意散发出的光芒已经弱了下来。 罢了罢了，许是天意如此，只是这具rou身内伤太重，断难承受本尊这一具分身。 但愿这一切只是天意。 身为剑域主宰，还有人能将自己算计至此不成？ “可想活命？” 这陡然间传入脑海的声音，让亭中的向起身体一颤，猛地抬头看去。 那刻在亭顶的北斗星图，当首天枢星位置，竟有一金色剑形光团显现！ “可是老祖？晚辈向起！”向起激动道。 那金色剑形光团在听到自己名字时，陡然一亮。 向起？这厮竟跟本尊同一名讳！ 罢了罢了，定是天意，天意。 “废话少说，随我念。”强忍心中惊讶，剑域主宰不急不躁，继续道：“奉愿拜请仙兵仙姑仙将前来作主，主列位尊者在前，天开开，地开开，年开开，月开开，日开开，时开开，山开开，水开开，我与此物不交往···” 向起只当老祖显灵，神色激动中，毫不迟疑，在这声音传入脑海的同时，紧跟着念了出来。 待这法诀念完，那金色剑状光团，一道寸许长的天兵紫影射出，直奔玉亭不起眼的一处角落而去。 刹那间，整個玉亭快速旋转了起来，那原本刻在亭顶的北斗星图，散发出夺目之芒，当向起回过神时，这北斗星焰图，已经化身为七颗偌大动物形态星系，而自己亦站在了寰宇之中。 脚下银河璀璨，放眼望去，一团团偌大的星系状环绕左右，漂渺无际。 而在这些动物形状的星系中，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最为耀眼！ 这一刻，向起置身于寰宇中，天地间的一切犹似尽在脚下，无尽星空，尽揽于心。 传自体内的剧痛已经消失不见，自己这濒死的身躯，此刻却如鸿毛之轻，抬手间，星辰可触，踮脚中，日月可移，身处于这浩瀚的几种星系里，就在向起四处看去时，刹那间，斗转星移，整个宇宙快速收缩，拢于体内。 而那天枢等七团星系，分别落于身体的印堂，百汇，玉枕、夹脊、膻中、下丹田、会阴七xue，一股奇特的力量随着七星入体，立刻扩散开来，向起甚至能看到自己尽断的经脉，受损的脏器，修为境界，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快速恢复。 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以向起穿越而来的那个世界，纵使最先进的医疗手段都无法做到。 一股拉扯之力袭来，眼前一花，向起竟又回到了那玉亭之内。 在他面前，那原本放置石凳石桌的位置，寸许大小的紫影天兵，正在伸出双手挪腾，片刻后，一团氤氲的紫色光芒悬于半空，在那光芒之内，一枚紫色珠子闪烁着仙兵光影，看起来很是不凡。 不知为何，望着这枚紫色珠子，向起从心底生出一丝熟络之感，本能的伸出手去，穿过那紫色光团，将这枚珠子拿在了手里。 入手水般的清凉，那些将珠子包裹在内的紫色光芒，缕缕烟气一般，尽数涌入向起体内印堂百汇等七个xue位。 向起这才注意到，这珠子表面有七个星点在微微闪烁，若将其位置连接起来，恰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本就无风的天气，这偌大的玉亭却似有风吹拂，飞灰一般，徐徐而散。 “是老祖留下的宝物么？”欣喜于体内伤势的恢复，从这rou身原本的记忆中，向起知道这玉亭乃向家老祖所建。 手中这枚紫色珠子，好似听懂了一般，从向起手中飞出，贴在向起脸颊，竟轻轻摩挲起来，很是亲昵。 向起愕然间，心意一动，紫珠固然直接飞出，东西南北，快速移动起来，其移动速度之快，rou眼都无法捕捉。 抬手一握，快速移动的紫珠立刻出现在了向起手中。 向起望向远处，那是老祖渡劫身陨之地，透过葱郁的树木，依稀可见那山顶矗立的仙人雕塑，低声喃喃道：“老祖，莫非是您在庇佑我等么？” 穿越至此的他，说话间，已然将自己当成了这rou身先前的主人，当成了这修道世界的向家小辈。 如今，这紫珠俨然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先前向起已经尝试过了，心意一动间，这紫珠可以出现在自己想要的任何地方。 既然这紫珠乃向家老祖留下，且这紫珠透出的气息如此不凡，其真正威力定不会弱了，只可惜自己尚不知这紫珠真正用法，更无法将其威力发挥出来。 随着玉亭的消失，那将剑域主宰分身束缚在此的阵法，亦消失了去。 看着那手握紫珠若有所思的少年，剑域主宰露出饶有趣味的神色，满意的说道：”虽说只有练气七层，不过有七星转身法在，此子日后修炼之速定会远超他人。 期待的道：“如此一来，恢复巅峰，倒也要不了太久！” 唰—— 但见这剑形光芒光芒一闪，居然直接没入了向起眉心，夺舍起来。 向起脑中剧痛传来，好似有个声音正大叫着让他滚出这副rou身去，而那声音的主人，赫然是先前教自己念动口诀的家伙！ 与此同时，那来自灵魂的刺痛袭来，这道突然涌入的神魂如此之强，以至于顷刻间就让向起失去了对这具rou身的控制。 外人望去，此时的向起呆立在原地，眼中满是挣扎之色。 若是被驱逐出体外，神魂必死！ 任凭向起如何拼力抵挡，这突然涌入的家伙实在是太强，向起只能眼看着虚幻的自己被推出rou身，咬牙切齿中，却又无可奈何。 而那占据了rou身的家伙，手握紫珠，正转过身来，冲着自己咧嘴一笑。 向起满脸惊恐不定，没了rou身的他，不消片刻将会魂飞魄散。 向起突然明白过来，先前这厮帮自己念动口诀，只为借助这玉亭阵法，将自己内伤治好，用以夺舍！ “本尊剑域主宰，这rou身的仇，本尊来报。”这占据了rou身的家伙，面色平静的说着，语气中那不容置疑的味道，直听的向起怒火更起。 随着神魂的消散，向起残存的意识，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怒目圆睁的瞪着，自己视线在快速变得模糊。 “这七星转身法纵然给了伱，你却连怎么开始修炼都不知道。”嗤之以鼻的话语声，在向起意识响起。 依稀间，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向起看到”自己“分出一丝神识，注入到那枚紫珠内，紫珠通体一震，其上七颗星辰与rou身七个xue位开始呼应起来，以紫珠和自己为中心，狂风顿起！ 那一刻，占据了自己rou身的家伙，其修为竟然跨过练气七层，达到了练气八层！ 纵心有不甘，木已成舟，已无翻盘可能了啊。 向起长叹一声，意识刚要消散，惊呼传来，但见紫色光芒冲天而起，一神尊虚影显现而出，其左手持剑，向着已被占据的rou身快速斩下。 痛呼传来，没有血rou飞溅的场面，这长剑所斩，似是神魂。 几乎同时，那神尊虚影另一只手抓住向起，直接”塞“回了rou身。 弥留之际的意识在回到rou身后，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大胆，竟敢毁本尊神魂！“暴躁声响彻识海，向起惊愕的发现，这先前夺舍rou身的家伙，居然被分成两团，分别封印于识海左右两侧。 神尊虚影消散，紫珠恢复如常，眼看向起神魂归于rou身，紫珠飞过来后，贴在向起脸上，又是一阵摩擦。 没曾想这紫珠竟有如此能力，劫后余生的向起，依旧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