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添妆
“阿微，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明行实在不知道如何同顾明微解释，他并没有那样想。 他避着顾明微，不是因为二哥与她亲近。而是不想让母亲和棠棠觉得，他与二哥都背叛了她们！他与顾明微之间并不是没有兄妹感情，相反他还很喜欢顾明微的性格。只是比起血缘至亲而言，再多的好感也只能往后靠了。 顾明微是她知道三哥的，从当年他带自己去长白，因为自己任性而从马上摔下来，回家之后又生了一场大病，她就知道三哥骨子里就是个善良的人。这件事情原怪不得她三哥，只是今日她实在太委屈了，忍不住朝三哥发了火。 顾明行盯着黑暗之中的顾明微，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听到她压抑着哭腔说道：“三哥，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放过二哥，是二哥不愿意放过我。” “三哥知道。”顾明行长长地叹了口气。 整个顾府的人都可以不理解顾明微，他却不可以不理解。他看过他二哥书房里的册子，那些整齐得如书舍里印刷出来的故事，字字都透着病态的占有欲，就如同行走在草木丰茂的山林中，直到被毒蛇冰冷的蛇信子舔舐了，才知道自己早已经成了它眼中的猎物。 顾明微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顾明行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看不清顾明行的脸，却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温暖：“阿微，你放心，三哥一定让你平平安安出嫁。你嫁到卫府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顾明行并没有在池边待多久，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步履匆匆地走了。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池子边上的灯笼一盏盏地被点亮。晚风像一只手搅动着池上的微风，不知何时一片片流萤已经在风中游动，像是天幕上的点点繁星。 “姑娘，吃晚饭了！”院子里传来银星的声音。 顾明微确实也饿了，回到院子里用晚饭，闻到人间烟火的味道，才觉得自己冰冷的躯体复苏了几分。好在张氏下手并不重，这会功夫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了，就连银星都没看出异样来，只当她在外头乘了一会儿凉，笑着给她端上来被井水沁得冰凉的莲子羹。 也许是情绪波动太大的缘故，这天夜里顾明微沐浴后就困了，让银星伺候她上床休息。 夏日夜里蚊虫多，秋水堂的窗框上都糊了蝉翼纱。又在房里熏了艾草驱蚊，然后垂下房里的重重纱帐门帘，点上了助眠的安神香，又往冰盆里添了足一晚上用的冰，这才退了出去。 顾明微上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夜里口渴醒来，发现金月与银星还没睡觉，在外头悄声说着什么。听到她起身的动静，银星拿火折子点亮蜡烛，推门进里间来给她倒了茶。 顾明微捧着茶喝了，问道：“现下什么时候了？” “姑娘，才刚到亥时呢。”银星接过杯子放回桌面上，笑着说道，“姑娘睡了小半个时辰，身上可还觉得乏？” 顾明微小睡了一觉，现在醒来觉得精神得很，再让她睡怕是睡不着了。想起方才外头一阵吵吵嚷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随口问了一句。 “是坠星楼那边。”银星道。 顾明微点点头，心中了然。自从她二哥成亲之后，便从明镜居搬了出来，选了离秋水堂不远的坠星楼作为新房。好在秋水堂实在太偏僻，周围不是大片的池子，便是假山，就算离得再近，也只够远远瞧见坠星楼的影儿。 也不知道那边是闹出了多大的动静，才能惊扰了睡梦之中的她。 银星对傍晚的事情毫不知情，见顾明微木然地听着，奇怪地问道：“姑娘不想知道坠星楼那边出了什么事么？方才金月出去了一趟，隔着院墙就听说二公子丢了什么孤本。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宝贝，居然拿了一院子的人撒气，往常二公子绝不是这样的呀。” 顾明微当然知道她二哥丢了什么，那本看一眼都让她觉得冰入骨髓的册子，在她三哥走后被她直接丢进了荷花池里。 二哥既然拿出这本册子来吓唬她，就早该料到这册子不会完好无损地还回去。他如今在坠星楼里大闹，只怕也是闹给别人看的，她这个二哥心机深沉，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别人院子里的事情理这么多做什么？”顾明微面色不显地说道，“从明日起，我们就把院门一关，什么人来也不见，免得被外头的事情扰了清静。” 话音落下，银星与刚进来的金月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不解之色，问道：“连二少奶奶也不见么？” 躺在床上的顾明微转过身去，扯过一角薄被盖在身上：“不见。” 自从闭门谢客之后，秋水堂便平静了下来。 顾明棠到秋水堂来找顾明微碰了一回壁，连秋水堂的门缝都没见着，便气哼哼地回去了。令顾明微没想到的是，饶是京城里的风言风语传成那样，顾明棠与八皇子还是稳稳当当地过了大茶小礼，三媒六证，出嫁当天满京城的权贵来了大半，偌大的顾府里摩肩接踵，都是来恭贺的人。 顾明微做为新娘的姐姐，当天天不亮就得到飞鸿斋给顾明棠添妆。只是添妆的过程并不那么愉快，顾明棠红光满面地穿着华贵的喜服，李氏也是一副熬出了头的模样，两人见了顾明微这颗眼中钉，虽不至于把她怎么样，可也是三言两语地挤兑。 身旁别的姐妹们大气不敢出，更别提替顾明微说话，气得顾明微悄悄地摘了银星头上的一支银簪，换了锦盒里的点翠蝴蝶簪，扔进了顾明棠的嫁妆里，推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便到了院子外头的游廊上透气。 没想到，顾明棠还不愿意放过她，梳完妆之后便走了出来，含笑看着顾明微：“四姐姐，我有话同你说。” 顾明微倒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挥手让金月与银星到远处等着，便冷笑着说道：“现下只余你我二人，我们也不必假惺惺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