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在我心上剜肉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眼便瞧见了她流光阁里熟悉的帐子，转过头便看见她祖母握着她的手，哭得声声悲凄：“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呢？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呢？我的阿微成了这样，你们现在才说，不就是活生生地在我心上剜肉么！” 银星哭道：“昨天姑娘跟着刘宛走的时候，奴婢应该拼了命拦住姑娘的！都是奴婢不好，如果奴婢拦住了姑娘，姑娘也不会成这样了！” 金月脸色惨白，红着眼眶站在一边，极力忍耐着身上的疼痛。昨天夜里，她还是有了私心，想要四姑娘帮主子一把，让主子顺顺利利地过了这道坎。可她错了，一个侍卫就该听从主子的命令，不应该自作主张，也不该不相信主子的能力，让娇娇弱弱的四姑娘去帮主子。 昨天夜里她就整整领了五十鞭，现在背后已经血肉模糊，主子饶了她一命，让她继续跟在四姑娘身边。若不是因为四姑娘，她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她现在只祈祷菩萨能保佑四姑娘渡过这一关，若是四姑娘出了什么差错，她万死难辞其咎。 春池也拿着帕子抹眼泪，一开始她以为四姑娘是个男子，一直拿她当弟弟看待。后来，四姑娘的身份暴露，她也没改变对四姑娘的感情，见到俏生生的四姑娘成了这样，她心里也是伤心极了。 顾明微睁着眼睛半天，发现没一个人理她，她感觉肺里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咳了一下，虚弱道：“祖母，阿微没事，不要伤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老太君又哭又笑，连忙双手合十，对着西方道，“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金月和银星也是欢喜地掉下泪来。 还是春池稳重，连忙叫来守在外头的杨大夫。 杨大夫给顾明微把了把脉，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老天保佑，四姑娘可算熬过去这一关了，接下来给四姑娘用些粥水，再照着我开的药方给四姑娘煎药便是！” 顾明微看了看周围，没瞧见端王的影子，正要开口问，便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夜未睡满里布满血丝的端王走进门来。 众人见状纷纷离开房间，顾明微看着端王坐在自己床边，伸出手摸了摸他恢复原状的脸，脸上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容：“我就说，哥哥还是这张脸好看。” 端王一把抱住她，哑声说道：“你是要把我的心挖走了才甘心么？” 顾明微心里一跳，像吃了蜜糖一样甜丝丝的，她捧着端王的脸认真地说道：“论起挖人心的本事，哥哥比我强多了。早在哥哥在江里救了我的那天，我的心就给哥哥了。哥哥啊哥哥，你既不是我的长兄顾连城，也不是卫家三公子卫连城，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端王在她腮上落下一个吻，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郑重地说道：“阿微，我既不是顾连城，也不是卫连城。” 他道：“我是端王，周折玉。” 顾明微发誓，她本来一点儿也不想哭的。她心里高兴得很，她不但逃过了祠堂后院那疯子的魔爪，又命悬一线地活了过来。外祖父母和大哥同她说过了，只要熬过这一劫，她以后的人生就太太平平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已经猜到哥哥的身世，可听到哥哥同她承认他真正的身份时，便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来。 眼泪越来越多，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琉璃珠子，扑簌簌地从脸庞滑落。 “别哭了，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周折玉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拿一个哭成泪人儿的姑娘没办法，他用衣袖给她擦眼泪，心里只剩下愧疚与怜惜。 顾明微打着哭嗝，问道：“那你说过的话作不作数？” 周折玉愣了一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他还真不知道从何答起。 眼见着顾明微嘴巴一扁，又要掉下眼泪来，他赶忙道：“作数，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眼都不眨地给你。” 顾明微这才破涕为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奶凶奶凶地说道：“我是不做小的，天王老子的小也不做。你若是敢负我，我、我就去西北找衡哥哥去！” 周折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沉，心中暗道，看来他还要让陆衡在西北多待几年。 顾明微虽然身上仍然难受，但还是坚持拉着周折玉同她说话，说起她梦到的那个白茫茫的世界，还有梦到外祖父母和大哥的事情。 “你大哥在世之时，确实是个极好的人。”周折玉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散开的秀发，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之色。 昨天夜里，他看见她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模样，险些没失控一刀了结了顾明德。 好在，好在她并没有出什么事，在他几乎把全御医院的太医召过来之后，终于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若她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两人都很默契地不再提昨天夜里的事。 周折玉是因为早就有了安排，决心给顾明微讨回公道。顾明微则是因为一点都不想再提起，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她窝在周折玉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周折玉说起她大哥的事，在听说他假扮成她大哥到顾府来的主意，还是他大哥出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周折玉不明白顾明微为何发笑。 顾明微笑了一声，便觉得自己的肺部又火辣辣的，忙止了笑轻声道：“我是在想，若是父亲知道了，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听到顾明微提起顾正渊，周折玉不禁想起昨夜顾正渊的反应，眼神不由地冷了起来，口中却没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角。 两人说了没一会儿，金月便与银星一起端了粥水和药进来。 顾明微知道周折玉事情多，能陪她在这里一夜，已经是极致了，便朝他笑笑：“哥哥去忙吧，我这里已经没事了。” 周折玉这才点点头，吩咐两人照看好顾明微，自己退了出去，带走了等候在外的侍卫。 顾明微等到他走了，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化作一抹淡淡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