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赔偿
道玄满脸苦涩，长叹道：“李掌门有句话说得不错，草庙村血案，苍松要负一半责任，而苍松会变成这样，青云门也要负一半责任。” “毫不避讳的说，青云门扛不起李掌门的九重雷劫，甚至或许连一重都扛不起。” “只求李掌门看在我青云门多年来除魔卫道的份上，给我们一条生路。” “李掌门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我青云门做得到，就绝不会推辞。” “除魔卫道？呵……”李飞哂笑一声，道：“你们的确在除魔，也确实在卫道。” “只不过你们除的是你们定性的魔，卫的是自己的道，而非人间正道。” “这些废话咱们能不说就别说了，徒增笑话。” “你要我给你们一条生路，可以，我也从未打算对你们赶尽杀绝。” 说到这，他指了指身后张小波五人，接着道：“如今草庙村就剩这么几个孩子，他们是草庙村的未来。” “因你青云中人的阴谋，他们成了孤儿，那么你们就有责任将他们培养成才，告慰他们九泉之下的父母亲人。” 道玄道：“李掌门言之有理，那依李掌门的意思……” 李飞淡淡道：“补偿，人死不能复生，于人命而言，任何补偿都是苍白无力的，但至少给出补偿，也算是一种赎罪的态度。” “从明年开始，青云门每年都必须拿出足够他们一年所用的资源，供他们修行，直到他们达到七脉首座的境界。” “另外，叛出青云的是苍松，与龙首峰一脉弟子无关，我不希望惊羽在青云门，受了什么委屈。” “若让我知道他在青云门遭受排挤，既然青云门容不下他，我五灵仙宗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这两个条件，诸位可能接受？” 田不易几人皆是垂首不语，在这件事上，甭管他们有没有发言权，他们都不会说什么话。 不想说，也不能说，因为说什么都是错。 用自家宗门的资源，为别的宗门培养首座之才，他们要说赞成，那以后还要不要在青云门做人？ 而如果提出异议，你先想想自己能扛得住几道雷霆再说吧！ 道玄的格局却比他们要大一些，若按照李飞的要求来，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青云门也算是跟五灵仙宗扯上了关系。 债务关系那也是关系。 培养林惊羽，他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林惊羽本就是青云弟子。 捎带手的多供应四个人，青云门也不是出不起这笔资源。 跟即将挨雷劈的天音寺相比，青云门的境况已经好了太多。 想到此，道玄沉叹道：“贫道接受这个条件。” 李飞微微扭头，对身后几人问道：“你们对此可有意见？”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张小波见此，作为代表开口道：“但凭掌门师祖做主。” 李飞点点头，道：“好，那这件事就翻篇了，接下来，咱们来谈谈关于你向张小凡下死手的事。” 道玄心里咯噔一下，苦笑道：“我就知道绕不过这道坎，此事是贫道理亏，李掌门若不忿，尽管动手便是，贫道绝不还手。” 李飞瞥了他一眼，道：“动手倒还不至于，我之前也不过是在气头上，说了句气话。” “对于小凡，他有自己的命运，我不想多替他做决定，我只在这跟诸位讨一个承诺。” 道玄道：“李掌门请说。” 李飞凝视着几人，认真的道：“七脉首座和长老我不强求，但我要你们告诉门下弟子一句话。” “从今以后，青云弟子但凡在外遇到张小凡，自行退避三舍，除非是他先对青云弟子动手，否则青云弟子绝不可与他为敌。” “这个要求，诸位能否接受？” 道玄皱了皱眉，提醒道：“李掌门，如今张小凡已堕入魔道，若他为祸天下，杀戮正道弟子，那……” 李飞云淡风轻的道：“杀戮正道弟子与为祸天下是两码事，这跟我的条件并没有冲突，因为正道代表不了天下。” “我可以放句话在这，若他当真为祸天下，滥杀无辜，我便亲自出手镇压他。” “至于杀戮正道弟子，那是你们正魔之争，我五灵仙宗向来不管这茬。”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不杀到你青云弟子头上，你管那么多干嘛？” “呃……” 道玄一滞，脸上有些挂不住。 青云门毕竟执正道牛耳多年，正道中人遭受魔道欺凌，全都看着青云门。 若他们当真不管不问，那青云门的名声还要不要？ 但他也知道，李飞才不会管这些，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既然李掌门作保，贫道可以答应，只要他不主动对青云弟子出手，我会命弟子遇到他就退避三舍。” 李飞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也不必太过上纲上线，生性善良的人，哪怕堕入魔道，也不会变成一个为祸天下的魔头。” 道玄不置可否的道：“但愿如此。” 李飞看了看他，莫名有些不爽，便存了心想恶心他一下。 只听他悠然道：“小凡此子重情重义，又懂得佛道两派真法，便是噬血珠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如今他入了鬼王宗，定会得传魔道功法，如此一来，他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身兼佛、道、魔三派真法之人，未来不可限量。” “说不定他能走出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成为一代宗师，甚至是堪破长生之谜也说不定。” “相信我，你青云门对他退避三舍没有坏处，以后你就会明白，我这是为你们好。” “……” 道玄听得满脑袋黑线，曾叔常和水月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异样。 田不易心里更是在滴血，这个未来很可能成为一代宗师的人，原本是他的弟子啊！ 他看向道玄的目光，更是充斥着毫不掩饰的不满与怨愤。 偏偏李飞还不是信口雌黄，而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之前道玄不就是担心这个，才对张小凡痛下杀手吗？ 可他偏偏没杀成，此举就彻底变成一件愚蠢至极的举动。 张小凡原本的命运中，主要是因为碧瑶的死，他才蜕变为“鬼公子”鬼厉。 可哪怕是化身鬼厉，他心里依旧有着一片净土，保持着一份善良。 而如今碧瑶活得好好的，他或许连化身鬼厉的可能都已经不存在。 虽然会因此失去许多机缘，可只要李飞有心培养，张小凡所取得的成就，未必就会比原本的命运低。 李飞见成功恶心到道玄，心下顿时就舒畅了。 他施施然起身道：“行吧！既然事情都已经谈妥，我也不耽误你们的重建工作了。” “田兄，水月大师，这些时日还得在大竹峰和小竹峰上叨扰些时日，若有打搅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田不易道：“李掌门言重了，我带你们去大竹峰，请。” 石头等人也纷纷起身，准备跟着田不易去大竹峰。 李飞走到林惊羽面前，温言道：“你也先回龙首峰吧！好好修行，做出些成就来，也好让你的父母亲人含笑九泉。” 林惊羽抱拳对李飞深深一揖。 李飞将他扶起，拍拍他肩膀，随后对起身相送的道玄几人道：“对了，这些石椅石桌，如果你们不需要，我可以帮你们消除。” 道玄看了看几张石桌，忽然觉得好像还不错，便道：“暂且留着吧！多谢李掌门。” 李飞无所谓的点点头，对田不易伸手道：“田兄请。” “请。” 一行人跟着田不易往大竹峰而去。 曾叔常和水月也各自离开，曾叔常好歹还对道玄行了一礼，水月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飞走。 碧水潭边的阿宝和水麒麟，也跟着李飞一行往大竹峰而去。 到得大竹峰后，阿宝和水麒麟径往后山竹林飞去。 李飞一行则是降落在守静堂前，他们发现五灵仙宗弟子并不在这里，只有苏茹和宋大仁等门下弟子坐在守静堂发呆。 见到李飞一行到来，苏茹等人忙起身相迎。 田不易诧异的问道：“仙宗弟子呢？” 苏茹美丽端庄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道：“他们不想破坏大竹峰的格局，都去了后山竹林。” “他们用仙术催生了许多黑节竹，以之结成竹屋居住。” “仙宗弟子懂礼知节，不肯给别人添麻烦，李掌门果乃良师。” 李飞微笑道：“田夫人过奖了，既然他们都在竹林中，那在下也去那里吧！” 田不易道：“我给李掌门带路，请。” 他们没有再飞行，而是并肩缓步往后山行去，苏茹和一众弟子也跟在身后。 李飞亲传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李珺瑶，走到田灵儿身边，与她小声说话。 田不易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李掌门，既然你认为老七……咳咳，张小凡是个可造之材，何不干脆将他收入仙宗，亲自教导？” 李飞扭头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道：“若我记得不错，他并未明言脱离青云门，你也从未说过将他逐出师门吧？” “呃……” 田不易脚步一顿，随后才继续前行，原本有些黯淡的目光亮了亮，好像……的确如此啊！ 苏茹和田灵儿也竖起了耳朵，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睛恢复了一些灵动。 田不易迟疑的道：“可是……他如今还肯认我这个师父吗？” 李飞反问道：“你可有对他不住的地方？” “这……” 他想了想这些日子自己的作为，好像还真没什么对不住张小凡的地方。 反而是张小凡，什么都不肯说，没把他给急死。 想到此，田不易理直气壮的道：“我何曾对不住他？为了他我差点没跟苍松打起来。” 李飞摊手道：“那不就结了，他是你们带大的，只要你认这个徒弟，他也承认你这个师父，谁能斩断你们的关系？” “我之前提议的关于‘退避三舍’这事，可不包括你们大竹峰门下。” 田不易一拍手道：“着啊！想杀他的是道……咳咳，是掌门，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大仁杜必书等弟子豁然开朗，一个个总算喜笑颜开，苏茹也长舒一口气，心里没那么堵了。 田灵儿忍不住道：“爹，那我们找机会把小凡带回来吧！” 对于女儿这个提议，田不易只能沉默。 李飞不得不泼凉水道：“这个不太可能，你们之间能留存一份香火情就已经不错了，他如今已经回不了青云门，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 “如今的他，对正道的印象已经彻底崩塌，正道伤他实在太深，这道伤口，恐怕需要许多年才能愈合，给他点时间吧！” 田灵儿已经十八岁，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了，自然明白李飞说的在理。 只能长叹一声，不再多作奢望。 正如李飞所说，能与张小凡留存一份香火情，已属幸事。 李飞接着道：“三个月后，他应该会去天音寺，到时候你们可以前去与他一会，究竟如何，还得你们见过一面才知道。” 田不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说话间，后山竹林已在眼前，可以听到一些嗡嗡人声，但没有人大声喧哗。 上到田灵儿和张小凡曾做入门功课的地方，便见一座座吊脚竹楼有序的一排排并列，看上去秩序井然。 大竹峰后山这片的竹林，便是青云六景之一的竹涛，以“涛”为名，可见其究竟有多广阔。 仙宗弟子们也没进入竹林深处，破坏了竹林的景致，更没有贸然砍伐黑节竹。 他们造的竹楼所用竹子，都是他们以木灵之力催生出来的。 见到自家掌门到来，众弟子纷纷见礼，表现出了极高的素质。 李飞随意叮嘱了几句，便不再多管。 他们的伙食自有弟子到河阳城采购，连米都不吃青云门一粒。 土灶是以土灵仙术所制，锅碗瓢盆全部自备，做饭烧菜也是用火灵仙术，甚至连柴都不烧青云门一根。 真的就只是在青云门借块地方安身而已，看得宋大仁等人咋舌不已。 众人纷纷感叹，五灵仙宗不仅战力无双，这生存能力也是一绝。 在大竹峰待了一会儿，自己造了一栋竹屋后，李飞又请苏茹带他去小竹峰看看女弟子们。 前来青云门的精英弟子有五百，其中男弟子三百八十余人，女弟子只有一百一十余人。 都是仙宗门下，审美自然也差不多，小竹峰后山同样有一片竹林。 与大竹峰的黑节竹不同，小竹峰上盛产的是另一种奇异竹子——泪竹。 这种竹子颜色翠绿，竹身细长，比一般竹子少了近一倍的竹节，但竹质坚韧之极，号称天下第一。 但泪竹最著名的地方，却是在竹子翠绿的竹身之上，遍布着一点一点粉红色的小斑点，宛如温柔女子伤心的泪痕，极是美丽。 而小竹峰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仙宗女弟子们在此催生泪竹作楼，倒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便如此，五灵仙宗精英弟子暂时在青云门安置下来，静候三月之期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