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佛珠小石头
寺中一片静谧，一行四人保持戒备状态，缓缓深入。 这玉佛寺的建筑结构，看上去倒是较为正统。 正对山门的当中，是一座雄伟恢弘的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后方则是藏经楼，两侧有诸多禅房静室。 寺内处处结构严整，殿宇轩昂，黄墙黛瓦，气势庄严。 李逍遥几人正在打量这寺中景致，宁静的环境中，忽然响起一声惊慌的惨叫。 四人连忙加快脚步，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行去。 只见在大天井处的香炉前，那名法号智泽的小沙弥抱头鼠窜，哇哇大叫，背后竟有一人手持尖刀，追着他跑。 智泽绕着香炉狂奔，口中叫道：“别……别动手……救命啊！” 持刀之人连连呼喝，声若洪钟，身如铁塔，但他也剃着光头，穿着僧袍，头上还有九点戒疤。 林月如几人看得瞠目结舌，在这佛门净地，竟会有人当场厮杀？ 李逍遥眼看智泽要被追上，血溅当场，下意识的上前几步，拦住了那高大僧人，道：“大师，有话好说，别动刀子。” 高大僧人吼道：“别拦我，让我砍了这小王八蛋。” 李逍遥道：“可否告诉在下怎么一回事？” 高大僧人死死盯着智泽，怒道：“这小王八蛋骗我，我本来是个杀猪的，每天至少要吃五斤肉，不然浑身都会不对劲。” “他骗我说来这里当和尚，可以每天有吃有喝，结果我一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智泽缩头缩脑的道：“贫僧没骗你，是有吃有喝没错啊！” 高大僧人牛眼一瞪，忿忿不平的道：“吃大米、喝凉茶是吗？” 李逍遥哭笑不得的道：“大师，出家人本来就不能吃荤，这你不知道吗？” 高大僧人振振有词的道：“没人告诉我，我怎会知道？那老子不当和尚了，不当了。” 智泽忙道：“不行不行，智杖师弟，你已经剃度领牒，不可反悔。” 智障？ 李飞嘴角抽了抽，好玄没笑出来，这法号倒是起得贴切。 法号智杖的高大僧人怒目圆睁，又要暴走，“老子不想当和尚了也不行？” 智泽连连点头，道：“自然不行，一入佛门，绝不能反悔。” 智杖吼道：“那给我吃肉，我就不反悔。” 智泽苦口婆心的劝道：“阿弥陀佛，入了佛门便不能吃肉，师弟你能忍这么久，就一定可以再忍下去，切勿功亏一箦啊！” 林月如对智泽道：“既然这位大哥不想出家，你又何必逼他留下？还俗的和尚还少么？” 智泽弱弱的道：“这……这是师父的意思，我不能违背。” 林月如哼道：“我还真没听过不许还俗的规矩，喂，这位杀猪的大哥，你不想出家，怎么不自己走？你这么大个子，谁拦得住你？” 此话一出，智杖更是气愤，“我能回去早就回去了。” 林月如奇道：“此话怎讲？” 智杖挠着光光的脑袋，满脸迷糊的道：“自从方丈大师替我剃渡后，我出家以前的事许多都记不起来了。” “连我家在哪都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是杀猪的，我只想要吃肉。” 李逍遥惊疑不定的望向李飞，莫非这就是大哥说的，脑子里被下了禁制？ 李飞不动声色的对他点点头，这的确是禁制的作用。 只不过对这杀猪匠来说，杀猪吃肉是他最深刻的记忆，甚至几乎达到执念的程度。 所以哪怕是禁制，也无法让他完全忘记这件事。 李飞示意几人稍安勿躁，先静观其变，等那所谓的智修大师现身再做计较。 “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老子现在就去抓头鹿来吃肉。” 智杖手舞足蹈，挥舞着尖刀嚎叫着跑开，总算让智泽松了口气。 他对李飞几人合什一礼，道：“几位施主，小僧为你们引见方丈大师。” 李飞道：“有劳。” 四人跟着智泽进入一道拱门，到得一条台阶前，拾级而上。 大雄宝殿后的西面楼阁，应是藏经之处，但见房中只有一名老僧俯首抄经。 东边的卧房内隐约可见几名僧侣正在颂经，直到最上首的禅房，大门紧闭，智泽在门外道：“方丈，有几位施主求见。” 但听得门内传出淡淡的“嗯”一声，智泽回头对李飞道：“方丈准了，请。” 说着便轻轻推开了门，李飞率先迈步进屋，其他三人跟在他身后。 只见空寂的禅房中，只有一个蒲团与一个香炉，床中央端坐着一名身穿明黄僧袍，披一件大红袈裟，慈眉善目，须眉皆白的老僧。 智泽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方丈大师。” 智修大师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所为何来？” 李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听说大师法力高强，我等想请大师下山治退尸妖，替此地村民除害。” 智修大师缓声道：“老衲乃是佛门中人，从不过问外界俗事，诸位请回吧！” 李逍遥不满的道：“大师此言差矣，出家人降魔卫道本是天经地义，怎会是外界俗事？” 智修大师眼前一亮，看着李逍遥满意的道：“由此言观之，施主颇具慧根。” 李逍遥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智修大师略一沉吟，道：“好，只要施主答应替老衲做一件事，老衲就答应你下山收妖。” 李逍遥豪气冲霄的道：“大师请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李某人一定办到。” 智修大师微笑道：“你放心，是做好事。” 李逍遥道：“那就没问题。” “呵呵呵……”智修大师笑容更盛，道：“好，太好了，智泽，去把剃剪和袈裟拿出来。” “！” 李逍遥脑袋上顿时冒出一个冒号，惊道：“等一下，拿剃剪和袈裟干什么？” 智修大师理所当然的道：“替你剃渡啊！你得在我这出家当和尚。” 李逍遥和赵灵儿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哪有这种事？” 智修大师面色一沉，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答应了，就由不得你不依。” 李逍遥眉毛一挑，一把拔出背后紫郢剑，道：“怎么？你还想用强不成？” 话说到这，已经没必要再啰嗦下去，李飞剑指一伸，一道剑气便直射智修大师而去。 智修大师见状脸色一变，大喝道：“佛法无边。” 他身上金光大放，将李飞这随手一道剑气挡住。 下一刻，金光收敛，智修大师已消失不见，而原地却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大弥勒佛像。 “呜哇哈哈哈哈……呜哇哈哈哈哈……” 便见那金色佛像发出一阵弥勒佛的招牌笑声，高高的飞身而起，向着李飞头顶砸落。 这一招在游戏中威力还是十分巨大的，若不把等级练足，还过不了关。 李飞却哑然失笑的摇摇头，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剑指随手朝天一划，数以百计的剑气汹涌而上，罩向那金色佛像。 “咻咻咻……” “嘭嘭嘭……” “哎呀……” 剑气与佛像相撞，发出沉闷的轰响，佛像跌落在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最终恢复成智修的模样。 “呜……饶命啊！别杀我……下次不敢了……” 李飞喝道：“还不现出原形？” 智修不敢怠慢，身上再次泛起淡淡金光，容貌渐渐变化，最后竟变得跟智泽一模一样，再不复那须眉皆白的大德高僧模样。 林月如惊奇的道：“怎么会是智泽？莫非……那智泽实际上是你变出来的？” 智修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惊恐的看着李飞。 李逍遥喝问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智修怯生生的道：“我乃达摩祖师所持佛珠所化，已经修行九百九十九年。” 李逍遥几人闻言倒是齐齐一惊，没想到这家伙来头这么大。 赵灵儿不解的问道：“既然你已有近千年道行，便该潜心修炼，求渡化之道，为何自甘堕落，依仗法力逼人落发出家，迫害村民？” 智修满脸委屈的道：“我……我只是让他们当和尚，又不是逼他们做坏事。” “佛经曰：普渡众生。又曰：人人皆有佛性。” “所以我想，如果我能让很多人成为佛门弟子，佛祖看到了一定会很感动，就会来接我到天界成佛。” 李逍遥没好气的道：“这是哪门子的修炼方法？谁教你的？” 智修弱弱的道：“我……我自己读佛经想到的。” 李逍遥：“……” 赵灵儿失笑的摇摇头，点拨道：“修业之本在于舍己助人，佛曰：无我乃舍己，慈悲即助人。” “而你所作所为却背道而驰，自毁功德，枉费你有近千年道行，竟只有孩童般的智慧，如此下去只怕向佛未果，反而先堕魔道。” 智修浑身一震，犹如被当头一棒给打醒，顿开茅塞。 他激动的看着赵灵儿，一翻身跪倒在地，连声道：“菩萨，你是菩萨。” 赵灵儿见他如此，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你别这样，我不是菩萨，快起来。” 智修叩首数遍，泪流满面的道：“呜……我太感动了，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这些道理，求求菩萨收我当弟子。” 赵灵儿窘迫的道：“这些也不是多么高深的道理，我师父平时就是这样教我的，你别……” 李飞诧异的看了看赵灵儿，灵月宫主还精通佛法？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李逍遥对赵灵儿道：“灵儿，让他将功折罪好了，我们正要去降伏尸妖，这小不点也许派得上用场。” 赵灵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次他们前来玉佛寺的目的，不就是要请他去降伏尸妖吗？ 智修双目发亮的对赵灵儿道：“好好好，让我跟着你，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尸妖，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 李逍遥惊异的道：“原来尸妖是有人操纵的？” 智修连连点头道：“山下那些尸妖，大多是从黑水镇北方的乱葬岗来的。” “那里有一座隋朝的将军墓，‘赤鬼王’就躲在那地底下的血池中，他用邪法操纵尸妖吸食人血，供他修炼魔功。” 李飞满意的点点头，对几人笑道：“很好，此行目的圆满达成，灵儿，你看他这么有诚意，就收下他吧！” 见李飞开口，赵灵儿终于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有心，从今以后你就以原形面貌跟着我。” “以后你就叫做小石头，我唤你的名字时你再出来。” “是。” 智修恭敬的应了一声，身子一摇，登时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一串玉佛珠。 玉佛珠中传来小石头的声音：“主人，请将我佩戴在身上，我可以增加你的法力，还可以替你抵挡墓中的阴气。” 赵灵儿闻言欣然拾起玉佛珠，戴在了手腕上。 事情解决，一行人返身离开了禅。 回到天井处时，有三名年轻僧人正在议论纷纷，见到李飞等人，都目露惊讶。 那三名年轻僧人长得有六七分相似，李飞心下了然，开口问道：“几位可是江家三兄弟？” 三人更是讶然，其中一人道：“正是，这位施主怎么知道？” 李飞道：“我们听韩医仙说过，现在本寺住持已经愿意放你们回去，你们都想起自己是谁了吧？” 江家三兄弟其中一人道：“是的，刚刚突然之间，原本空白一片的脑子就清醒了。” 那一心要吃肉的屠夫，大呼小叫的从寺中跑了出来，“我想起我是谁，我知道我家在哪儿啦！” 众人看着他奔出寺庙的背影，皆是呵呵轻笑不已。 李飞对三兄弟问道：“你们哪位是江少云？”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我就是。” 李飞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少云，果然长得相貌堂堂，难怪会让韩梦慈念念不忘。 “梦慈姑娘为你出家的事伤神多时，你赶快回去看她吧！” 江少云面露愧色，对李飞抱拳深深一揖，道：“再造之恩，江某没齿难忘。” 三兄弟向李飞等人道谢之后，便一同向门外快步走出，赶着回家去。 “这下可谓是功德圆满啦！”李逍遥笑吟吟的说着，双手合什诵道：“阿弥陀佛。” 林月如嬉笑道：“瞧你念得挺像那么回事的，看来很有当和尚的天份。” 赵灵儿掩口轻笑不已，李逍遥自己也乐了出来。 便在此时，几人忽然发现地上的阴影去了一大片。 回头看去，整座佛寺竟消失不见，原来的粉墙化作一片郁郁茂林。 显然，连这间寺庙都是小石头变化出来的。 四人没再迁延，当即原路返回，回到来时那条岔路时，便径直转向前往黑水镇那条道。 赵灵儿手腕上传来小石头的声音，“这条路通往黑水镇，得穿过黑水镇，才能到乱葬岗。” 赵灵儿对林月如和李逍遥道：“这镇上阴风阵阵，小石头的佛气可以抵挡，你们靠我近一点。” 李飞倒是无所谓，以他的修为道行，区区阴风对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