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摊牌

    杨厂长站的像是一柄钢枪一样挺直，站在大领导的对面，将自己的呼吸声压倒了最低。

    大领导不负众望地开启了对杨厂长的批评教育模式，吐沫星子满天横飞，骂的杨厂长脸上已经松弛了的肌肉微微颤抖。

    大领导看着骂不还口的杨厂长，冷哼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杨厂长再一次毕恭毕敬地摇了摇头，看着大领导，低声说道：“首长，我相信您自有决断，这很明显就是对我的诬告，我相信首长一定能看出来这一点！”

    大领导坐在沙发椅上，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杨厂长，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好累，挥了挥手后，语气疲惫的说道：“好了，你先坐下吧！”

    杨厂长刚刚坐了下来，就听到大领导又问了自己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我知道你是被诬陷的，那别人呢？”

    杨厂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想说出那句经典的名言。

    “大领导你知道就行，我管别人做什么啊！”

    但杨厂长还是选择了乖乖地闭上自己的嘴巴，睁着眼睛尽力打量着眼前大领导的任何表情线索，希望大领导能给自己一个方向。

    大领导看出了杨厂长自己心中的犹豫，端起桌子上的茶缸，喝了一大口茶水用来润润自己干枯的嗓子后，盯着眼前的杨厂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最近什么都不要参与了！回去好好反思反思，然后将你们厂里的风气好好整顿整顿！不然，我就要好好整顿整顿你了！”

    杨厂长勐吸了一大口气，看着大领导，心里却颇有些自得。

    看来大领导还是爱自己的啊！

    大领导脸上却再一次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盯着眼前的杨厂长，声音冰冷得让杨厂长瞬间打了个寒颤。

    “老杨，你也是我的老下属了，你是什么人我了解，但别人可能不了解，他们都有嘴，一旦你的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他们再接着向外传，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该怎么办！我不希望在最后的这几年里，你会被人抹黑啊！”

    杨厂长默默地一点头，看着大领导，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往肚子里咽。

    关于吴副厂长的事情，还有隐情，不能直接跟大领导说啊！

    大领导似乎是厌倦了和杨厂长的对话，抄起桌子上的公文就开始看了起来。

    而杨厂长在看到大领导在看公文，也知道了大领导的心思，给大领导打了声招呼后，就缓缓地离开了这冶金部。

    等到办公室门发出清脆的响声后，大领导从公文中抬起头，注视着那扇已经被关上的房门，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

    郭飞和思瑶回到了小院，一进了小院，思瑶就跑进了屋子里开始翻起了家里的财产。

    那些‘财产’几乎全都被思瑶放到床底下，全都装在了一个匣子里面。

    看着思瑶像一只小仓鼠一样抱着盒子开开心心的样子，郭飞笑着坐到了思瑶的身边，目光一扫那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免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笑。

    “思瑶，我们都攒了这么多票证了呀！”

    思瑶坐在床上白了郭飞一眼后，抱着盒子，开始挑起了里面的票证。

    “郭飞哥，你看看，有好多票证都快要过期了！我们快去采购吧！”

    郭飞一开始还微笑着点点头，但是当看见思瑶手中的那一厚沓子票证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等等，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票证！”

    思瑶用白嫩的手心贴在郭飞的额头处，然后轻声说了起来。

    “咦，好像也没有发烧啊！怎么在说胡话啊！”

    看着郭飞的脸逐渐黑了下来，思瑶嘿嘿地笑了两声后，蹭到了郭飞的身边，低声说道：“郭飞哥！这些票证都是你放进去的啊！我也不知道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呀！你要问问自己呀！”

    郭飞注视着眼前思瑶手中厚厚一沓子堪比差不多半指厚的票证，思索着这些票证的来历。

    研究所的票证，六五四工厂的票证...

    好像自己同时领了两个单位的票证啊！

    真的好多啊！

    思瑶一边挽着郭飞的手，一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挎包，里面装着的是所有快要到期的票证。

    走在大路上，踩在尘土飞扬的沙子路上，看着从身边飞驰而去的，骑着自行车的人，思瑶左看看，右看看，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说到底，这还是思瑶为数不多和郭飞在这一片散步的时刻。

    在郭飞的带领下，郭飞和思瑶来到了最近的菜市场。

    看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普通家庭一年可能都攒不出来的票证始终肿么样的感觉？

    今天还在菜市场买菜的同志们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沓子票证，然后翻动着票证从中取出一张递给卖肉的同志，所有见到了这一幕的同志脑子里都齐刷刷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两个人要么是有病，要么是有大病！

    都说财不外露，但是你们这...

    甚至有脑子更灵光的人觉得这两个人会不会是那种拿了单位财产在外挥霍的人。

    一旦生出了这种想法，那就很难改变了，已经有人决定让警察同志来处理这件事情了，反正到最后就算是误会，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而郭飞和思瑶两个人却依旧在菜市场里面，照着对应的票证，购买着相应的各种东西。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道严肃的声音。

    “两位同志，请等一下！”

    郭飞和思瑶齐刷刷地转头，看着站在身后的警察同志，郭飞抓了抓头发，指着自己好奇地问道：“警察同志，你是在说我吗？”

    警察同志看着这两个人丝毫没有慌张的表情，心里就知道应该是个误会了，但是在身边同志的注视下，他也不敢直接放两人离开，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两位同志，有同志跟我们反映说是你们涉嫌偷窃票证...”

    郭飞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看着那警察同志，从上衣兜里掏出了工作证件递到了那警察同志手中。

    “同志，你看看这个吧，至于跟你们回去调查就不用了吧！”

    那警察同志接过证件，打开证件后，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郭飞的脸，又看了看这证件上面的黑白照片，咽了口口水，然后脚后跟一下子并到了一起，对郭飞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

    “首长好！”

    看着双手递回来的工作证件，郭飞一边接了过来，一边笑着说道：“同志，现在没有问题了吧！”

    那警察同志连忙摇了摇头，目送着郭飞和思瑶转身继续采购了起来。

    而周边围观着的同志在看到警察同志对这两人的态度后，也全都干起了各自的事情来。

    思瑶挽着郭飞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道：“郭飞哥！我发现了一个大事情！”

    看着郭飞疑惑的眼神，思瑶低声说道：“郭飞哥，你发现了嘛！只要我们一来菜市场，总会闹出点事情来！上次的小偷，这次的被...”

    郭飞想了想，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哎，也对，看来以后不能来这个菜市场了！”

    悻悻地从菜市场走了出来，郭飞扛着两大袋子的蔬菜，又和思瑶跑到煤店，买了一筐煤球后，两人大汗淋漓的走回了小院。

    尽管天气很凉爽，尽管还有这幽幽的清风，但是两大袋子蔬菜加上一筐煤球后，不出汗的人那还能称之为人吗？

    看着坐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弹的思瑶，郭飞起身将这两大袋子蔬菜费劲地送到了后院的地窖里，说不定还能保存地更久一些。

    等到从后院回来的时候，郭飞的手中多出了一个大浴桶。

    坐在客厅的思瑶在看见大浴桶的时候，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郭飞哥！我去烧水！”

    洗洗漱漱再加上简单的一顿晚饭后，月亮已经直接挂上了树梢，一边散发着给予人直视夜晚的光亮，一边暗自观察着世界的众人。

    ...

    第二天清晨，郭飞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将去购买药膳时，南师傅交给自己的一招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双手用力地摩擦，直到感受到炽热的温度后，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脸蛋上，顺时针按揉，然后再度用力摩擦双手，重复刚刚的动作。

    该说不说这方法还挺管用，做了几个循环后，郭飞只感觉现在浑身都暖洋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思瑶，思瑶快起床了！”

    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思瑶光滑的后背上游走着，直到少女发出了一声可可爱爱的嘤咛。

    “郭飞哥！让我再睡一会嘛！”

    郭飞笑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略显粗糙的窗帘，推开窗户，用力地一呼吸，整个人都清凉了起来。

    真的到秋天了啊！早上相对比前几个月的暖风而言已经凉爽了许多，尤其是秋风中还带着些许的泥土气息，闻起来就很让人舒服。

    简单的洗漱过后，思瑶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窗户，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见郭飞走进了卧室，思瑶打了个哈欠，伸出两只玉臂，声音软糯又夹杂着些许的沙哑。

    “郭飞哥！”

    郭飞走上前，将思瑶从床上抱了起来，又递过一杯白开水，看着思瑶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举着杯子喝水，笑着说道：“水都喝了吧！思瑶，你嗓子都哑了！”

    思瑶白了郭飞一眼后，还是乖乖地将水全都喝进肚子里去。

    ...

    海厂长漫步在新工厂的大道上，看着身边都已经种上了树苗，以及那已经基本完工的建筑，脸上的笑容无比地灿烂。

    “真不错啊，这就是我的工厂啊！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工厂，没看任何人能够阻止我的工厂啊！”

    树梢上的鸟儿也吱吱喳喳地叫了两声，似乎是在附和着海厂长。

    路过海厂长身边的同志看着海厂长这表情，表情也几乎全都一模一样。

    几乎全都是对海厂长的微笑，一副虚假到了极点，却让能让海厂长高兴的微笑。

    海厂长就这样一路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烧上一壶水，泡上一杯茶，点上一根烟，看着进进出出向自己汇报厂里情况的同志们，看着他们毕恭毕敬的模样，心里舒服到了极点。

    “厂长！”

    海厂长听着熟悉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刘光福，笑着摆摆手。

    “光福啊！什么事情啊？”

    刘光福在心里暗自冷笑，却愈发恭敬地说道：“海厂长，原来的李主任找您，说他现在是第二机械部的同志，给您送文件来了！”

    海厂长的眉头瞬间皱起来，脸上的表情也瞬间拉了下来，摩挲着沙发的扶手后，对刘光福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你去让李主任上来吧！”

    看着刘光福离开的背影，海厂长嘴里喃喃地说道：“第二机械部的人，李主任，找我？不安好心啊！”

    不知为何，海厂长的心里突然有一丝丝不祥的预感。

    直到李主任走进了办公室，与海厂长面对面。

    “李主任...你不可能是第二机械部的人，你找我做什么？来向我道歉？”

    李主任脸上挂满了笑容，听着海厂长的声音，摇了摇头。

    “哦不不不，海厂长，不要这么暴躁嘛！我是与不是，身份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份东西，对你很重要！”

    看着李主任手中挥舞着的文件，海厂长眯起了眼睛。

    “让我看看，你是找了什么人，想要绕过大领导来扳动我，没有那么容易吧！”

    李主任很是顺从地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海厂长，看着海厂长解开文件的同时，笑着说道：“海厂长啊！不知道你看到这份文件的心里感受怎么样，我的感受就是，你似乎当不了这个厂长了！”

    海厂长的视线逐渐凝结到眼前的这份文件上，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颤抖了起来，额头上也突然冒出了汗珠。

    “你们想做什么？就凭这个想让我离开新工厂？你们还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