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逐离的谜底

    “小曦！你终于回来了！”凌小曦一推开房门，洛琳便高兴地跑了过来，“已经这么晚了，我还因为你要留在白骁弈那里不回来了呢！”

    “你说什么呢？”凌小曦的脸红了，连忙转身把门关上，“难道娄枭族的女孩子都可以随便在男孩子家过夜的？”

    “当然不是！但你不是说过，在你进神庙之前就是住在白骁弈的家吗？”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没地方落脚。”凌小曦心虚地扯开系斗篷的蝴蝶结，把斗篷脱下，抬头一瞥，发现桌子上一个翠绿的盘子里放满了精美而诱人的点心，她忍不住笑了，“洛琳，你还担心我去成越家会饿着？”

    “当然不是，那些点心是为你庆祝的！”洛琳接过她手里的斗篷，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小曦，恭喜你，我就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你都知道了？”

    “当然了！”洛琳高兴地说，“座前祭司的姝文下午已经颁发下来了，现在神庙还有谁不知道？小曦，快过来试试我的点心，我做了一个下午了！”洛琳高兴地拉起她的手，在雕花桌子旁坐了下来。

    凌小曦拿起一块如凝脂般的白色小点心，咬了一口，香甜浓郁的味道随即弥漫在口中。

    “洛琳，你太厉害了！什么时候你也可以教教我呢？”

    “小曦，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你是羲灵库司，这些事怎么需要自己动手呢！”洛琳笑道，“座前祭司让我伺候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了。”

    “什么‘羲灵库司’？”凌小曦愕然地看着她。

    “小曦，你不知道吗？”洛琳也显得很意外，“座前祭司颁发的姝文除了公布你是引路者以外，还赐封你为‘羲灵库司’。”她说着露出了一个笑脸，“小曦呀，有了这个封号，你以后不但可以留在娄枭，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依侬神庙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封号，凌小曦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她不清楚这所谓的“羲灵库司”是什么身份，但她却隐隐约约感到这封号对于自己而言，更多的也许是一种束缚。而在她一直视为好友的洛琳口中出现了“伺候”一词，就更加让她感觉不舒服了。

    她回了一下神，认真地说道：“洛琳，我不知道这个‘曦灵库司’是什么身份，但对于我来说，它只是一个空的头衔。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需要谁伺候谁，所以不管座前祭司给我什么头衔，我还是我，我们之间还是好朋友。既然我现在能够留下来了，我需要的不是给别人供奉，而是从头学起，你明白吗？”

    洛琳看着她，脸上是复杂的表情，仿佛她说的是天方夜谭。凌小曦笑了笑，拿起一块点心递到她的嘴边，讨好地说：“洛琳，我新来乍到，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哦！”

    洛琳好半天才接过她手上的点心，却显得很为难，“小曦，我看你除非离开神庙，否则还是跟随这里的等制吧。你知道，沛麟是卡侬里库的大邯库，你是‘羲灵库司’，地位已经跟他相当了，怎么会和我们这些小祭司一样呢？还有，座前祭司下午派人过来传话，说你现在既然被赐封为‘羲灵库司’，就不必住在太弥偏殿了，问你是搬到她的太和神殿，还是地冥祭司的风和神殿……”

    “什么？！”凌小曦吓了一跳，“不，我觉得还是住在这里会自在一些！”

    “那也不一定——”洛琳把手中的点心放回盘子里，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好像想笑，又忍住了，“小曦，我觉得你还是听听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再决定吧……”

    “今天下午怎么了？”凌小曦看着洛琳反常的表情，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今天下午苗冦祭司突然把太弥偏殿所有人都召集过来，手里面还拿着一份黑色的卷轴……”

    “黑色的卷轴？”

    “嗯，黑色卷轴是依侬神庙最高的姝文，只有座前祭司才可以颁发的，所以大家都在猜，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苗冦祭司就宣读了有关你身份和赐封的姝文，刚开始的时候，殿里面鸦雀无声，你瞪我瞪，我瞪你眼的，谁都不相信，但苗冦祭司一走，马上就炸开了锅。大家都在争论着你的身份，吵得不可开交，几乎都要吵起架来了……”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也难怪他们，小曦你想想，你刚过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大家一直都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祭司，直到灵殷祭典才知道你的身份，这已经够他们意外了。后来你在祭坛上晕倒，白骁弈和沛邯库又不顾身份地闯上祭坛护你，你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结果这个话题还没有冷下来，突然又宣布你是真正的引路者，还封你为‘羲灵库司’，大家不都被你绕得头晕眼花吗？”她顿了顿，看着凌小曦笑道：“所以你今天下午走得还真是时候……”

    “嗯？”凌小曦的头皮正在发麻，一时没有领会她话中的含义。

    “姝文发布以后，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正想溜走，结果还是被他们逮住了，他们七嘴八舌地打听你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解了围想去房间找你，却发现你房间外面已经堵满人了，连其它殿的小祭司都偷偷跑过来看你了！后来苗冦祭司赶过来大发了一场脾气，才把他们全部轰走。虽然赶走了一批，但后来还时不时有小祭司溜进来，一直到了晚上人才慢慢少呢……”

    “看来我不但走得是时候，回来得也很是时候呢……”凌小曦咕哝道，想象着当时混乱的场面，心里就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感谢炎旭，是他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小曦，你真的不去风和神殿？”洛琳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建议。

    凌小曦眨了眨眼，笑道：“洛琳，如果你真的想去风和神殿，可以天天见到沛麟，我当然乐意奉陪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玩笑。”洛琳红着脸说，“你知道，在风和神殿有沛邯库在你身边，我会安心很多的，毕竟你的身体才刚恢复……”

    凌小曦抿了抿嘴，换回认真的表情说：“但你也知道，如果我这样做的话闲话就会更多了，这对沛麟很不公平……我想你也不希望这样吧？”

    洛琳看着她，表情复杂地笑了，点了点头。

    当凌小曦美美地把自己塞进被窝再睁开眼睛时，金黄色的阳光已经照到窗台上了。

    玥莺石从她的衣服里滑了出来，她把它握在手里，想起昨晚的情景，如蜜般的丝丝甜意不禁沁出心头。然而想到他因为黑骁团的异动有任务在身，又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几分失落。

    也许是灵殷大典结束卡侬里库又恢复早课的原因，她的房外并没有出现昨天下午洛琳口中的拥挤和热闹。洛琳走后不久，一位盘着发髻的祭司过来，把她带到天灵祭司的日和神殿去，随后天灵祭司和她又去了一趟卡布祭坛，不过令天灵祭司失望的是，凌小曦从诺尼石看到的，仍然只是昨天所看到的景象——除了一片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海滩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从祭坛回来，凌小曦赶在早课结束之前又躲回了房间，然后就一直呆到下午沛麟在门口出现。当他们走出门外时，凌小曦才发现，苗冦祭司新安排了两个小祭司守在过道口，所以房间外才会风平浪静。

    不过这似乎没有多大作用，因为一走出房间的过道，她就发现在太弥偏殿到处都是陌生小祭司的面孔了。他们一边毕恭毕敬地跟他们行礼，却又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她。凌小曦如芒在背，恨不得马上飞到书库，但沛麟却如往常一样，一边不紧不慢地走，一边还神情自若地跟她聊起娄枭大地有趣的神话。

    凌小曦好不容易熬到书库的入口，一迈进彩色珠帘，她便如释重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没有人了……想不到神庙小祭司捕风捉影的本领比我们学校的师妹还厉害……”

    沛麟忍不住笑了，“怎么，后悔跟着我一起出来了？”

    “当然不是！”她马上答道，“虽然你不介意别人的看法，但如果这些闲言闲语传到地冥祭司那里，终归是对你不好的……”

    沛麟笑了笑，和她一起朝螺旋楼梯走去。

    “沛麟，神庙意念门那么多，就没有可以直接到书库的吗？”凌小曦好奇地问道。

    “巴理书库是放置重要书籍的地方，并非一般人可以随便进来，和卡布神殿一样，除了三位大祭司外，没有谁可以通过意念门直接进来的。”他顿了顿，“对了，小曦，听说昨天你房间外很热闹呢，是吧？”

    “嗯，是的……”她心虚地点了点头，走下了螺旋楼梯，一缕缕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格照射在他们身上。“其实也没什么，苗冦祭司已经把他们赶走了……”

    “那你还准备住在太弥偏殿吗？”踏着温暖的阳光，沛麟望向了她。

    凌小曦一怔，随后掩饰地笑着说：“太和神殿是座前祭司起居的地方，我怎么敢搬到那里呢？”

    “那你为什么不考虑风和神殿呢？”他平静地问道，“地冥祭司和我都在那里，你过来的话我们也可以有个照应。”

    “谢谢你，沛麟，不过我还是喜欢太弥偏殿……”凌小曦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他，“沛麟，是不是因为我现在是‘羲灵库司’，就一定要搬离太弥偏殿呢？”

    沛麟笑了，“当然不是了，我只是知道你不喜欢嘈杂的地方。正殿小祭司不能随便进去，会比较安静，而且在生活起居上也有更多人照顾，这样你就可以住得舒适一些了。”

    凌小曦松了一口气，浅笑道：“其实在生活上我还是喜欢自己照顾自己，虽然太弥偏殿是热闹了些，但和大家在一起我也是很开心的，至于那些好奇的人嘛……让他们看够了，他们自然就会失去兴趣了，不是吗？”

    “只要你喜欢就好。”沛麟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容，“不过如果你住得不舒服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风和神殿随时都有为你准备的地方。”

    “嗯，我会的。”凌小曦微笑着答应了。

    之后的日子，每天下午沛麟都会过来太弥偏殿找凌小曦，然后和她一起到画库绘制祁堇石房的彩图，那些小祭司们也开始对他们见怪不怪了。天上盘旋的虬鹰又多了起来，不时听到高亢嘹亮的长鸣，热闹的过道慢慢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参加大典的客人开始陆陆续续返回自己的部落了。

    天气逐渐变得寒冷了，甚至还会连续几天地下毛毛雨，浓厚的云雾缭绕在山峰之上，连花园里也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经过好些天的努力，凌小曦在梦中看到的祁堇石房已经绘制得差不多了。不过她觉得这都是沛麟的功劳，因为在绝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凭借记忆画出了草图，是沛麟在她的草图上再根据她的描述一笔一笔地绘出来的。看着那一幅幅细腻精美的画卷，凌小曦甚至在想，沛麟是不是早就知道祁堇石房的原貌呢？

    外面的寒气夹杂着湿气依然让人感到阴冷难受，但画库里却温暖宜人。凌小曦脱下斗篷随手放在一个空的画架上，然后和沛麟展开了画布。正当沛麟低头磨粉石的时候，突然，透过瀑布流泻的琉璃墙壁，一丝丝亮光从外面映射进来，在地上投影出跳跃闪动的流光。

    “太阳——出太阳了！沛麟，我到外面去看看！”凌小曦兴奋地放下羽毛笔，转身向门外走去。

    缕缕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投射大地，湿润的树枝正反射着油亮的光线，在寒冷的冬日中更显出了盎然的生机。凌小曦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久违的阳光倾洒在自己身上。当她转过头时，发现沛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把画架移到花园里了，一张放着颜料和画笔的桌子正从画库的门口稳稳当当地漂出来。

    “小曦，我们在这里画怎么样？”沛麟笑着说。

    “求之不得呢！”凌小曦嫣然一笑，高兴地向他走去。

    阳光驱散着花园里的薄雾，但寒气仍然逼人。凌小曦看着画布，一边聚精会神地回想梦中走廊里的浮雕的模样，一边伸手想换另一支羽毛笔，却不小心抓到了沛麟手上，她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嗯，对不起……”她尴尬地说。

    沛麟却表现得很自然，看着她关切地问：“小曦，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冷呢？”他说着，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披在了她身上，“穿上吧，别着凉了……”

    “不用了……我不冷……”她刚拒绝，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沛麟笑着说：“你还是穿上吧，如果你因为来这里而受寒生病，那不是让我过意不去吗？”凌小曦笑了笑，不再推辞了，看着他转身拿起自己刚放下的羽毛笔，在她刚才画的地方又添了精彩的几笔。

    “沛麟，即使我受寒病了，你也不是可以把我治好吗？”凌小曦开玩笑说。

    沛麟笑了，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她，“即使我可以治好你的伤寒，我也不想看着你难受，而且，你不是很讨厌那些药剂吗？”

    想起在灵殷大典之前喝的那些古怪粘稠的药剂，凌小曦皱起了眉头，嘀咕道：“对，即使味道再好的药剂我也不喜欢……”她边说边拿起另一支更加细长的黄色羽毛笔，突然想起沛麟曾答应过，会在大典之后告诉她眩晕的原因，她又把笔放下了，调皮地瞥了沛麟一眼，“沛麟，你好像还欠我一个问题的答案呢——”

    他一怔，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我的确还欠你一个答案。”他在画布上又添了几笔后，就把笔放在高脚桌子上。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嗯，当然……”沛麟把身转了过来，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用谨慎的语气问道：“小曦，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离娄枭吗？”

    突然被问及心中避讳的问题，凌小曦不禁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知道……因为我背后没有娄枭族的图腾，也没有娄枭族该有的能力，族群不能接纳像我这样的……”她把目光移到旁边的画布上，欲言又止地说：“像我这样的异类……”

    “所以你认为你的离开是因为族人的眼光？”

    她一愣，抬头迎上了沛麟的目光，“难道不是吗？”

    沛麟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对于普通的族人来说可能会这样，但以你父母的身份，父亲是蓝骁团的骁布，母亲是风和神殿的白尤祭司，族人是不会看不起你。所以你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娄枭大地并不适合一般人类居住。”

    “什么？”凌小曦疑惑地看着他，仍然揣测不了他话中的意思。

    “小曦，你知道，娄枭族大地是一个充满神奇力量的地方，娄枭族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其力量是和娄枭大地的力量相息相长的，也因此会受到这片土地的守护，可是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就不一样了，没有了感应力量，便不可以把娄枭大地的力量在体内疏导和转化，时间长了就会受不住……”他说着转过身，把手轻轻地放在了画架上，凌小曦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却可以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沉重，“你父母要送你离开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你当时的年纪太小了，如果勉强留在结界只会折损你的生命……”

    “你的意思是说，我父母带我离开是为了保护我，而我的眩晕就是因为我没有这种力量的保护？”凌小曦惊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但……但其他的引路者呢？他们为什么就不会像我这样呢？”

    沛麟转头看着她，“小曦，如果不是要寻找‘引路者’，普通的人类是不会被带到娄枭大地的。座前祭司当然也知道娄枭大地对普通人类的伤害，更何况依侬神庙还是娄枭力量最强大的地方，所以凡是被带到娄枭的‘引路者’，都必须要尽快去拜见座前祭司。座前祭司会把保护力量注入引路者的身体里，保证他们能顺利渡过灵殷祭典回到人类世界……”

    “注入保护力量？”凌小曦喃喃地说，想起了和座前祭司见面的那天，碰到她的手时感到暖意潺潺的情形。她回了一下神，显得更加迷惑了。“既然我有座前祭司力量的保护，那为什么我还会眩晕呢？”

    “所以当时我也十分不解，不过在探你的气象时，我发现你身体里居然有三个气象，除了座前祭司和你自身的以外，还隐约感受到有一个截然不同的气象在你身体里游走。也许是因为有座前祭司力量的保护，你自身的气象十分平和，身体并没有受损，这才让我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这股异常气象却好像一直排斥着座前祭司的力量，所以你的眩晕就是由这股异常气象引起的。”

    “那这股异常气象又是怎么来的？我一直都在依侬神庙呀……”凌小曦顿了顿，皱起了眉头，“这难道是依侬神庙的力量？”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它就不会排斥座前祭司的力量了。”

    “这就奇怪了——”凌小曦想起了自己和沛麟手心相对时身体舒服而温暖的感觉，“这股力量排斥座前祭司的力量，可是它并不排斥你的，不是吗？”

    沛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误会了，其实我并没有输入我的力量，而是引导你的元气回去你的元海。因为我发现，这股异常气象虽然和座前祭司的力量排斥，但它却和你的身体很融合。只要你的元气守在元海，座前祭司的力量便随之在元海守护，这样就可以减少两股力量相冲了，而我的药剂，主要就是为了让你的元气尽可能地留在元海。我这样做以后，发现你眩晕的症状的确减轻了，所以我猜想，这股力量其实一直被压制在你的身体，现在只是由于依侬神庙的力量才被激发出来了……”

    “我自身的力量？怎么可能呢……”

    “如果你是真正引路者的话，这就有可能了。”沛麟注视着她，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凌小曦如梦方醒，“所以你和座前祭司才没有在灵殷大典之前告诉我原因……”

    “没错，因为当时也只是猜想，不过因为这个猜想，我和座前祭司都很担心，假如这股力量真是你自己的话，那么它在灵殷大典上一定会被再次激发出来，然后反噬你体内座前祭司的力量，我们也不能预料最后会发生什么了……”

    “所以你们早就预料到我很可能会在灵殷大典上发生意外？”

    沛麟点了点头，凌小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一个一直刺痛她的问题跳了出来。

    “既然我的力量已经在灵殷大典上被激发了出来，为什么我的背后还没有出现种族的图腾呢？”她盯着沛麟，手因为紧张而抓住了裙摆，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边缘的一块蓝色粉石。粉石掉了下来，在它落到地面之前悬停住在半空，然后又跳回桌子上。沛麟望向桌子，修长的手指夹着蓝色粉石放回盒子里。

    “其实……”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却突然从后面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沛麟！小曦！”

    凌小曦怔了一下，转过头去，看见珋霏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看到她，凌小曦的心马上不安地猛跳起来。

    以珋霏对成越那份特殊的感情，凌小曦完全可以想象当她看着成越在灵殷大典上为了自己闯上祭坛时，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珋霏向他们走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

    沛麟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随后笑着向珋霏走去。

    “珋霏，原来是你呀！你是过来找书吗？”

    珋霏笑了笑，“不，我不是过来找书的。我刚才去了天灵祭司那里，想着还有时间，就过来了……”她说着望向了凌小曦，瞥到她身上的斗篷，话中有话地笑道：“嗯，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不，怎么会呢。难得你过来，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赏面去我的画库坐坐吗？”

    “不用客气了，这里不是很好吗？你们不是也因为这难得的太阳才出来的吗？”她甜甜地一笑，圆圆的脸上现出了一对小酒窝。

    看着珋霏对自己似乎没有敌意，凌小曦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走上前去说：“珋霏，很久不见了，真想不到你会过来呢。”

    “是呀，灵殷大典之后我一直有事忙，还没来得及恭贺你呢！”不知道为什么，凌小曦感觉虽然珋霏看着自己，但眼神却有点闪烁。她说完又望向了画架，微笑道：“沛麟，你的画还是那么漂亮……”

    “我不敢居功，这其实是小曦画的……”

    沛麟笑着望向凌小曦，凌小曦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说：“不，我画得不好，是沛麟一直为我修改，其实大部分都是他画的……”

    珋霏笑了起来，调皮地说：“你看你们，这有什么好推的？谁画不都是一样吗？”她顿了顿，好奇望向画布，“沛麟，这上面是祁堇石房吗？”

    “是的。”

    “哦——”她好奇地走到画架前，细细地打量着上面的画，“听说祁祥树已经复活了，座前祭司又准备重新修葺祁堇石房。祁堇石房本来就属于地冥祭司管辖，沛麟，看来你又要忙了。”

    “这只是我的份内事。”沛麟笑道，“而且在我看来，祁祥树在这个时候复活也并非巧合，要寻找圣女艾琦可说不定还要借助祁祥果的力量呢。”

    珋霏笑着点了点头，望向凌小曦，“小曦，你在诺尼石看到的景象我也从天灵祭司那里听说了，听说你看到了大海，是吧？”

    “是的，不过那只是一片佷普通的海滩，没什么特别的。”

    “你确定你看到的真是一个大海，而不是一个湖吗？”

    凌小曦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天气很好，没有刮风，但汹涌的波浪依然一个接着一个涌向岸边，我想世界上不会有哪个湖会这样吧？”她说完，又疑惑地望向沛麟，“所以我要把看到的景象画出来，然后对照娄枭的海岸寻找吗？”

    凌小曦说话时，发现沛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小曦，你可能不知道，在娄枭大地只有湖，并没有大海。”

    凌小曦惊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所以，我看到的是我们世界的景物？圣女艾琪可流失到我们的世界了？”

    她终于明白成越心中真正的担忧了——她要面对的，并不是争取时间在黑晓团攻入娄枭大地之前找到圣女，也不是在娄枭大地上于两军交战的混乱中寻找圣女的踪迹，而是要冒死冲出黑晓团的包围圈，继而摆脱黑晓团拼死的拦截和追踪，最后还要攻破围堵重新回到娄枭大地，这些都意味着，她很快就要面临生和死的考验了……

    “小曦，你不用担心，即使你要重返人类世界，勇士团必定会全力保你周全，我也会全力协助你的！”沛麟凝视着她坚定地说。

    凌小曦回过神，故作轻松地笑了，“我知道，其实对这些我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只不过更加肯定罢了。我相信娄枭勇士团的力量，我也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沛麟，我在你心中是一个懦弱的人吗？”

    沛麟笑了笑，但第一次，凌小曦却从他的笑容里读到了如此明显的担忧。

    天上的太阳不知不觉地又躲到了厚厚的云层中去，一股潮湿的气流随着嗖嗖的寒风吹袭而来，凌小曦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斗篷。

    “看来又要下雨了……”沛麟抬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回画库再聊吧。”沛麟说着伸手对着画架和桌子向上一扬，它们又轻轻地离地而起，向画库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