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资绝色
皇朝永德四年冬,年节将至,不成想一场百年难遇的冻雪袭来,目所能及一片冰天雪地,气温骤降,冰冷噬骨。就连日常饮用取水都需凿冰加热,据说城内外许多农户喂养的家畜都被冻死饿死,冻伤摔伤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各国各地皆受灾严重。 纵然冻雪尺深,皇帝纳妃却并未因此推迟。前朝后宫官阶品级明确森严,按皇朝规制,中宫皇后之下有四位正一品夫人,即丽、华、容、德四妃;四妃的册立或纳娶礼制皆按半幅皇后的仪仗举行。 当今皇上力行节俭,修身养性,后宫单薄;登基四年以来只纳过丽妃一人,加之曾为太子时的二位侧妃和登基之时一同册立的德妃,四妃才得以位满。曾经的丽妃卫心宣如今入主中宫成了皇后,丽妃一位再次空悬。 时隔三年,皇上终于又要纳妃了,令朝野上下津津乐道的是——此次圣上纳的竟还是丽妃。只是,此次的丽妃身份更为显赫,乃当朝镇国大将军的独女李鸾。 殊不知,几度红妆,几人欢喜几人愁。 虽不是大婚,皇室的纳娶仪典却依然盛大隆重。没想到短短二十天的时间,繁复的婚礼竟准备得一丝不苟。许是这场盛大的婚礼并不是为我而备,从头至尾我的心都异常平静,仿若自己只是在等待完成某项任务一般。 入宫前夕,我彻夜无眠,是以入宫的那一整日我都浑浑噩噩昏昏欲睡。我已记不清自己走了多远的路,上过多少层台阶,也记不清自己行了多少礼。整个人如同行尸走rou,只按照身边教嬷吩咐的去做。 皇妃是不必与皇上行合卺礼的,甚至只能于大殿之下遥遥地肃拜。跪拜皇上倒也算了,与皇上同坐于交泰大殿之上的居然还有皇后,与其说纳妃是婚礼倒不如说是封臣礼。本想着借机一睹大皇朝皇上的尊容,甭说隔着凤冠上垂得细细密密的步摇根本看不清,肃拜完我已是累得连头都懒得抬了,浑身上下几十斤的凤冠霞帔宛如噩梦般让我记忆犹新。 纵然天寒地冻,典礼依然进行得有条不紊。 当然,一切又怎可能如此顺利? 礼成之后,我便被送往我以后的住处——锦仪宫。再富丽堂皇的宫殿我也无心欣赏,身心俱疲的我还要苦思冥想如何应对新婚之夜。在大皇朝的前朝后宫,象征着身份地位的有两样东西,那便是册和印,缺一不可。如今我有册无印,空有丽妃的位分,却无丽妃的权力。想要成为真正的丽妃,无疑要先成为皇上的女人。可我想做的正是有名无实的假丽妃,我本就是假的,索性一直假下去。 只是这宫规森严得令我讶然,当初想到的各种办法,如今看来却是行不通。譬如我想佯装摔一跤都会害一众随侍的宫人受罚,包括随我入宫的秀儿和兰儿。 眼见天色渐暗,一直内心平静的我莫名地开始紧张。思绪凌乱不堪,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难道真的要一招把皇上放倒?亦或是再次装疯卖傻?这种烂伎俩在宫外耍耍还是可以,在宫中装疯卖傻显然行不通。 唉~天呐!谁来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禀娘娘,吉时将至,奴婢恭请娘娘脱妆沐浴。” “奴婢恭请娘娘脱妆沐浴。” 焦灼间,一直静立在不远处的乌泱泱一片突然下跪行礼众口一词,包括近侍的秀儿和兰儿。这阵势让我不禁更加焦灼,呆愣了片刻后恍然意识到了危机正在缓缓逼近,一时间竟浑身沁汗。 开什么玩笑,浑身上下里里外外裹了十八层,能不热吗?整整十八层啊!所幸衣料轻薄如纱,否则定会被裹成熊样。若这婚礼在炎热的夏季,岂不是要热晕过去? 诶?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我焦躁地拂了拂袖,忽然间脑中灵光闪动,思路瞬间清晰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偶感个风寒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想必皇上定不会让一个病妃侍寝,这倒是个不错的护身符。 思量间,真气游走周身之余,顺势歪倒在大红喜床上。 “哎呀!”脑袋被凤冠硌得生痛,痛得我龇牙咧嘴。 “娘娘~”众人闻声惊呼。 “娘娘这是怎么了?”秀儿率先起身过来扶我,兰儿见状也起身前来。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浑身酸软无力,头痛发晕。”我蔫蔫地答道。 “呀!娘娘您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病了?”后来扶我的兰儿触到了我的手,惊呼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跪不住了,为首的那位嬷嬷起身前来查探我的病情。她在大惊之后一脸凝重地吩咐其他侍婢,该去禀告皇上的禀告皇上,该去国医监请国医的请国医。一时间偌大的寝宫内一片哄乱。 周身暖气哄得我昏昏欲睡,我何时遭过这等罪,饿极困极。我一直认为饿肚子是最不能忍受的事,如今看来困极倦怠却不能睡觉才是这世间最痛苦难忍的事。 秀儿兰儿替我拆下头上那重若千斤的凤冠和发髻,我便一头靠在秀儿柔软的肚子上,整个脑袋似乎都失去了重量,意识也开始混沌恍惚。 “娘娘,御前总管袁公公求见。” 恍惚迷离间,不知是谁的禀报再次拉拽我的意识,令我顿时烦躁不已。我已困得眼皮都掀不开了,一听谁谁谁前来打扰我的瞌睡,心中甚为窝火,于是极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奴才袁杰恺叩请丽妃娘娘万福金安。”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不远处飘来一句细软缥缈的话语,声音雌雄莫辩。 “嗯~”我再次极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随便抬手挥了挥示意他起身。 “袁公公快请起身吧,娘娘此时怕是不好,还请公公担待。”是那嬷嬷在答话,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就是锦仪宫的正二品御嬷嬷。宫人们正式的参拜要待明日,是以我并不知她的名字。入宫前教习嬷嬷说过,皇宫东西十二宫各宫品级最高的女官便是这御嬷嬷了,掌管宫内所有事宜。 从她的言语间可见对这袁公公的恭敬忌惮,这所谓的御前总管怕是比许多正经主子的地位还要高出许多。 唉~我还真得谢谢表妹有个厉害的爹,马背上打出了李家的显赫家世。让我一入宫就拥有一品皇妃的尊贵身份,上除了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皇后四人,我无须再跪拜他人。 “不知娘娘如何不好?” “娘娘突发高热,头痛难受,应是受了风寒所致。” “哎呀!娘娘也受了风寒?可有去请国医?” “奴婢已派人去请了,也派了人前往重华殿禀告皇上,不知袁公公前来可是传达皇上旨意?” “奴才前来叩见娘娘正是要向娘娘禀告皇上受了风寒突发高热之事,皇上让奴才前来传话,今夜不能前来陪伴娘娘让娘娘受委屈了。” 意识沦陷之际,袁公公的话飘入我耳中,让我顿时清醒了不少。皇上受了风寒突发高热不能前来?哈哈,太好了,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你是说皇上也受了风寒?严重不?”我顿时精神大好,噌的一下直起身兴奋地问道。他病得越重我就越安全,最好是病上个十天半月的,待我熟悉了这宫里的规矩和环境,定能想办法应付他。 “回娘娘,国医已为皇上诊治,国医说高热退去便无大碍。” “哦,是这样啊!”听得此话,不禁有些失望。我继续软在秀儿身上靠着,闭眸假寐。既然皇上病得不重,只好我“病”得重点了。思忖间,我再次暗中运气调息,将自己烘得热热的。 困极倦怠的我苦苦支撑到国医为我诊完脉,诊完脉的国医又一脸凝重得要求查看我的舌苔和眼球。最后惶恐不已地告知所有人我病得非常严重,把一屋子侍候的人吓得不轻,听得我在暗中翻了无数个白眼。 唉~这些庸医太好骗了!脉息紊乱是用内息控制所致,重度高热是被我炙热的真气给烘的,眼球充血则是由于我太久没睡觉的缘故! 之后我便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又被一众人叫醒,竟要给我喂汤药!委实是苦不堪言,这病是装的药岂能乱喝?最后我扯了个高热已退的理由坚决拒绝喝药。 拜托,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而已,实在是太累了。 这一觉可谓是睡得人事不省,不知今夕何日身在何处。许是睡得太久,醒来之时头昏脑涨浑身酸痛,无病胜有病。令我讶然的是,我自顾自睡得不省人事,侍候我的宫人们却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殿内。 更令我诧异的是,皇上一道圣旨赐了我一大堆金银玉器和绫罗绸缎。随后更是有各宫的送礼,看得我眼花缭乱下巴脱臼,在宫外我何曾见过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齐齐堆在我面前? 每一样金银玉器都被打造得极为玲珑精美,每一匹绫罗绸缎的质感都无比细腻丝滑。我似乎有那么点明白姨父姨母极力想让李鸾入宫的原因了,不入宫门纵然富可敌国又怎能享有这皇室独有的世间极品? 我生在荣极一时的尹府,自幼也是见过无数的世间珍宝,如今竟也被这皇室的奢华程度惊得下巴脱臼。 “禀娘娘,嘉静殿的珍嫔和佑胤殿的徐美人前来参拜娘娘,已在正殿等候。” 口干舌燥的我正端着手中的羊脂玉水杯边喝水边端详,珠帘掩映间只见一名宫婢在外间施礼禀道。 入宫之前听教习嬷嬷说过,皇上的后宫一共有十五位妃嫔。除皇后和三位一品妃外,无封号的从一品妃有二;正二品嫔有三,从二品嫔有一;正三品贵人有一,从三品贵人有二;从四品美人二,从六品良人有一。而这从六品良人便是曾经凤仪天下的皇后,我的堂姐尹芙熙。 如此复杂的品级我能记住已是极限,哪还能将这么多人对号入座?这珍嫔和徐美人又是何许人也? “娘娘,嘉静殿是锦仪宫的东偏殿,佑胤殿是锦仪宫的西偏殿。”御嬷嬷芳曦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在一旁解释道。 心中了然,原来是偏殿的两位拜见我这一宫正主来了。来得正好,我正愁不知该怎么继续恶化我的“病情”呢。皇上下旨免了我的各项参拜大礼,让我在锦仪宫好生养病,竟是连除夕宫宴也可以不用去参加。这倒是合了我的心意,如此天寒地冻的,我正好可以躲着睡大觉。 “来得正好,我去瞧瞧!”我明眸轻转,放下手中的水杯便准备起身。 “娘娘现下玉体违和,不宜劳累,外面风大您还是别出寝殿的好。”芳曦嬷嬷出言劝道,她是我宫里的管事女官,相当于一府管家。我初入内宫,一切事宜都需依赖于她。更何况如今我未得到一品皇妃金印,名义上是一宫之主,实际权力怕是还不如她这个二品女官。 “这会子我倒没觉得不舒服,你都说了外面风大,两位jiejie来一趟也不易,岂能让她们白跑一趟?”秉着先来后到的规矩,我尊称她们一声jiejie。我自小就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美人儿我就更喜欢看了,在这皇宫里连三六九等的宫婢都个个长得标致俊俏,让我无比好奇皇上的女人到底能长成啥样。 “娘娘不可,若是您受寒损伤了玉体,皇上怪罪下来,是奴婢们担待不起的!还请娘娘保重玉体。”芳曦嬷嬷一脸惶恐地屈身跪在我身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请娘娘保重玉体!”其他侍婢见状也忙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道。 “娘娘,您还是别去了,两位小主什么时候见都可以,当下养好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扶着我胳膊的秀儿也开口劝道,她是我带进宫的贴身侍女,自是不必对我又叩又拜,说话也随意些。 唉~我只不过是想去见见美人儿而已,就算我是真的受了风寒,这点小病又不是断胳膊断腿残疾瘫痪!怎么我想出个寝殿都这么难?姑奶奶我曾蹲天牢那会都比现在自由快活! “罢了罢了,都起来吧!我不去就是了。”不去就不去,这哪是养病?明明就是禁足好不好!既然如此,最好谁都别来打扰我“养病”。我闷闷不乐地转身踱到床边,哗然坐下,冷冷地发号施令:“你们都下去吧,昨夜大家都辛苦了,下去好生休息。我这有秀儿兰儿两人伺候就够了,在我养病期间宫里一切事宜都由芳曦嬷嬷全权处理,不必向我禀报。” 正好我也懒得cao心,冬天的我格外懒,如同冬眠的虫子。待到天气回暖,万物复苏,我才能恢复到常态。在潜雾山庄的那五个冬天,师父总会格外迁就我,放任我各种偷懒。商君陌总说我一到冬天就成了懒猫,然后发扬他一贯不逗猫不舒服的精神,成为我整个冬天的噩梦。 如今我孤零零地陷在这深宫之中,一切都是那么陌生。纵然享受着极端奢华的生活,内心却无比向往外面那片无拘无束的天空。可是,我必须待在这个地方完成我该完成的事。 人之所以会孤独伤感,终归源于太有时间。阖宫上下都在忙着过节守岁迎元日,又有谁还记得一个新入宫的病妃?除了每日前来请脉的国医换了张面孔外,从未踏出过寝殿一步的我,入宫多日也未见过一张新面孔。 静下来的我每日浸在伤感中,一想到商君陌便会落泪不止,食不悦寝不安。国医说我因思气结,需以汤药安神顺气。我依然拒绝喝任何药,于是他们又想方设法地在我的饮食上添材加料,不可否认这些国医还有些能耐,吃了几日安神的药膳我果真睡得安稳,竟是连梦都不做一个。 但他们的药显然比不上某人催眠药粉的药效,我正睡得迷迷糊糊间,不知被什么响动吵醒。好像是什么人在低语,我不耐烦地朝里翻了个身蜷成团继续睡,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细微的异动再次撩醒了我的意识,似乎是谁在替我掖被角。心下微微一动,今天是秀儿值夜,辛苦这丫头了。 “天冷,你早些睡吧!”眼涩得睁不开,我喃喃道。 暗中半晌没有回应,这丫头自从和我混熟后就一直是个话痨,我每说一句她都能答上好几句。难得这丫头今天这么懂事,果然是长进了。 “现在什么时辰?”我每晚天一黑就早早地窝到床上,听秀儿和兰儿讲她们的所见所闻。窝在床上困得早便睡得早,一觉醒来不知时辰。 “亥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答道,温柔清脆,细腻空灵。 我顿时一惊,蓦然睁开惺忪睡眼。寝殿里怎会有个陌生人?我盯着映在帐幔上的黑影,全身警惕细细捕捉此人的气息,这是习武之人的习性。 空气中并未传来任何危险的气息,到底会是谁? 我缓缓翻过身,转头皱眉循声看去。柔和的灯光下,惊鸿一瞥,惊为天人。 我难以置信地半撑起身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定是我眼花了,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个美人儿坐在我的床沿! 定睛再看,清秀的轮廓、眉眼如画、目若寒星;我眨眨眼再看,双眉如剑、一双亮若寒星的桃花眼、秀挺的鼻梁、标致粉嫩的樱唇、清瘦俊挺的下巴……只是,这美人儿丝毫没有娇柔媚态,眸光深邃沉着。 移眸打量他的装扮,心下大惊,此人竟是个男子! “怎么是个男的?”我不禁脱口而出,男人我见的多了,倒还是头一回把男人看成女人。此人虽没有女子的娇柔之态,却也没有男子的阳刚之姿。单看他的面容,若为女子,无疑是绝色天姿。 唉~可惜啊可惜! 诶?这好像不是重点吧!我的寝殿里怎么会有个男子?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到这些,摇头暗叹的我瞬间一脸疑惑地开始再次打量他。 “难道,爱妃以为朕是女人?”他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莞尔一笑,薄唇轻启道。 我先是被他那摄魂的笑容晃了眼,再被他那致命的软语醉了心。姑奶奶我见过的美男不在少数,今天却真的是被震慑到了。他也许不是所有女人心中倾慕的类型,却俊美到让所有女人都无法反感。 怔愣了片刻,我才讷讷地将他的话在脑中过了过。朕?他……竟是皇上? “你……你……”我委实惊得不轻,回过神来的我指着他“你”了半晌。他自称朕必是皇上无疑,我又何须再问,只是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想及此我不禁一阵惶恐。 “天呐!你怎么会在这里?”惶恐之余,我脱口问道。他千万别说是来跟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打晕他。 “朕听闻爱妃拒喝汤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是在生朕的气?”他闻言侧身向外招了招手,勾唇含笑,继而不疾不徐地启唇道。 我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余光瞄见人影晃动,这才注意到寝殿内候侍的秀儿她们。只见秀儿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个方形的壶,不知装着什么。在他招手之后,兰儿便上前挡住了我的视线。随即听到哗哗水声,一阵药味扑鼻而来,我立时全身绷紧,下意识地凝聚真气。 这个场景似乎很熟悉,让我感到了危险的气息,细细想来应该是在绮罗香被那老太婆的一碗汤算计之事。当初金钗银钗明知道那碗汤中有毒,她们竟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被算计,那是她们的无奈。如今,就算这药被动了什么手脚,秀儿兰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服下。 所以,这药我绝不能喝!皇上这么晚前来,且命人备了汤药,让我不得不防。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打死我也不能再上同样的当。 “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朕近日忙碌,无暇过来看望爱妃。爱妃抱恙已有十日,病情却不见好转,让朕甚为担心。”他接过兰儿双手奉上的玉碗,清瘦华丽的手指比玉还要晶莹细腻。 “哈哈,皇上不必为我担心,许是刚刚那一觉睡得好,我现在浑身轻松,想是病情已经在好转了。”我明眸轻转,干笑两声找了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应道。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若说自己病好了,岂不是要羊入虎口?不过转念一想,他应该不会在这碗药中动手脚,以他的身份行事,万事都讲究个吉利。纵然我是他的妃,他也不会动病中的我。 是我太过敏感了,也许他真的只是在闲暇时过来看望我这个新入宫的病妃而已。 “喝了药才能好转得更快,来,朕喂你。”晃神间,他已经挪到了我跟前,左手执碗右手执勺,对着我笑道。 如此近的距离让我心跳顿了顿,不禁屏住呼吸细细打量他。眼前这个柔和温润的人,真的是传说中那个铁血手腕雷厉风行的皇上?完全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居然就是我大皇朝的皇上。目光游移定在他的玉手上,这么好看的手真的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的能执笔安天下,持剑定乾坤? “爱妃?”侬侬软语轻轻拂过我的心湖,荡起丝丝涟漪。 试问世间哪个女子能拒绝这样的温柔?我抬眸对上那能融化冰雪的目光,心间不知为何深深揪痛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心底最深处的那张面孔。双眼微微湿润,我不需要其他男人的温柔,哪怕商君陌已经不在,我也要坚守自己的心。 “不必了,我自己来。”定了定心神,我垂眸看落他手上的药碗道。随即抬手接过药碗,触手温热,连同那片弥漫在我双眸中的湿热,炙热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