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八月十五
“起来了，祈星。都已经八点了，赶紧吃完饭还得回老家呢。” “知道了，我马上。”还在被窝里的王祈星半睡半醒的嘟囔了一声，开始慢悠悠的起床穿衣。 今天是八月十五，按照豫省这边的风俗，每年的大年初一、端午、八月十五这种传统节日都要全家人回老家上坟祭拜先人，不管是本家的还是叔伯家的都要一起赶回去。 “昨晚又熬夜了？你看你这眼都睁不开的样子。还有你这黑眼圈，都26岁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形象。赶紧去喝汤，还剩下点饼，赶紧吃完回老家” 刚才床上爬起来的王祈星看着老妈在收拾上坟带的东西时还不忘絮絮叨叨的数落自己，知道老妈因为早起心情不好，外加自己裸辞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火气极大。王祈星麻溜的跑去洗漱完端起饭碗就开始干饭。 “我爸呢？收拾好了吗？” 王祈星明知老爸从来都是7点准时起床，只是看着老妈最近的脾气随着自己在家待着开始日益增长心里发怵，果断开启了没话找话模式。 “院子里抽烟呢!一起来就先去抽根烟，刚吃完饭又去院子里抽烟，这半个钟头不到就两支烟。还有你！昨天告诉你去理发店打理打理，今天回老家还打算让你收拾的精精神神的，好让你姑姑、伯母她们帮你介绍对象。你倒好!直接给老娘剃了个光头回来，我现在瞅着就来气！” 王祈星家的房子是父母在钢铁公司上班时厂里建造的小区，职工购买优惠比较大。小区一共20多栋，一栋楼只有五层高，一共十户人家。小区里的人基本都是钢铁公司的员工，或者员工的父母、亲戚。所以邻居之间都极为熟络，平时在一起相约着买菜、串门、组个牌局之类的。 王祈星家住在一楼，这种老式的楼房一楼带一个40多平的院子。院子里养了花，还有一个杂货间，平时家里的电动车也放在院子里。王祈星的老爸平时抽烟也基本都是院子里。 听着老妈唠叨，自知理亏的王祈星埋头干饭，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拎着香烛、供品、元宝等祭拜用品放后备箱，一家三口赶紧上了车。因为昨晚睡熬夜到两点精力不济，今天由老爸开车，王祈星老老实实的坐到后排闭目养神。 “你妈也是为你好，她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还偏偏剃个光头唱反调。” 原来老爸什么听到了，刚刚没吭声也只是不敢上前触老妈的霉头，不然父子两个都得交代到这儿了。王祈星装作快睡着的样子，含糊不清的嗯嗯两声应对便没再说话，思绪却渐渐分散，想起来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学习成绩一般的王祈星高三的时候xiele气，虽然过了本科线，但是年少轻狂不相信一纸文凭能限制住自己的发展，不想多花父母钱去上一个三本，选了学费更少的大专。瞒着父母偷偷报了一个还不错的大专，学习管理专业，眼见木已成舟王祈星父母也只好无奈接受。 大学时期的王祈星开始放飞自我，刚大一就已经抽烟、逃课、通宵、喝酒、泡吧。仅仅用了半年就把这些当代大学生的陋习快速掌握并熟练应用，尤其是在一款名为炉石传说的游戏上埋头钻研。 大二开始做代练，因为服务态度好、上分快，深受广大客户的喜爱。随后用攒下的钱自己开了一家代练淘宝店，利用自己攒下的名气拉了一帮熟识的代练当打手，自己抽成赚了点小钱。 有了闲钱的王祈星开始拉着学校的好基友史朝易跑到各个城市旅游、打城市赛、参加官方的黄金联赛。虽然没取得前几名的好成绩，但是本来就是冲着旅游去的王祈星也玩了个爽。到了大三的时候，代练生意不好做，再加上临近毕业。深知自己这小打小闹的代练做不久，但是自己又喜欢玩游戏。就拿自己攒下的钱去报了一个业内知名的编程培训班。 从小在学习上点到为止的王祈星难得的下了一年苦工，埋头苦学的同时也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改变国产游戏行业，开发出一款现象级的游戏来证明自己对游戏的热爱。 毕业之际，拉着史朝易奔向京城。靠着自己那张开店时忽悠客户的口才，把自己对游戏的一腔热血肆意地喷洒在面试官的脸上，外加有点存款所以对薪资待遇没要求的诚意彻底打动了面试官，让面试官忽视了王祈星非科班出身和学历上的小问题，当天就办理了入职。于是，我们的王祈星同学在京城回龙观，带着自己的理想，光荣的成为了一名换皮游戏公司的小程序猿。开始了自己的996之旅。 现实跟理想之间的差距比A罩杯和D罩杯之间的差距还大，虽然两年间跳槽了三家公司都不理想，但王祈星依旧每天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终于在帮老板换了新车之后，王祈星顶着巨大的工作压力也得到了自己的回报。 脱发、腰痛、失眠、久坐外加不健康饮食导致的体重增加、以及公司给的不够植发和看病的薪水。而王祈星剃光头也是因为脱发导致头发稀疏看着碍眼。 在打算第四次跳槽时，正巧房租到期。一想到租新房子又要搬家，又要押一付三，考虑再三之后决定回家。和史朝易喝了一晚上的酒，一起骂了老板并互相嘱咐对方： “狗富贵，勿相汪！咱俩人分开后，狗儿子你要是发达起来了，别只顾着冲我狗叫，拉兄弟一把。” 互道珍重之后王祈星回到家乡，豫省的一个地级市林城。林城在1994年从一个小县城升级为地级市，地处豫省最北部、太行山脉东麓，豫、晋、冀三省交汇处。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因为干旱，林城人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从太行山腰修建的引漳入林的水利工程，修建了一条红旗渠。在那个年代仅仅靠着炸药、铁钎、大锤建成的红旗渠，全长1500公里、参与修建人数近10万、耗时近10年。 黄金叶有一款香烟就是以此命名，又因背靠太行山脉，近十几年林城的旅游业搞的很不错，城市发展的也还可以。 刚回到家的王祈星想着缓一缓，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靠着自己程序员的工作经验找了一家刚开业，教少儿编程的教育机构当老师。这家机构的老板也颇有眼光，想趁着大城市少儿编程的火爆来到小城市复刻一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刚好碰到疫情第一年。 刚上班没两个月，因为疫情封控政策，教育机构一直到半年以后才重新开始授课。老板还有另外两家店，一家饭店和一家小商场也一下被疫情拖的资金链断裂。老板左思右想以后，为了保住老本，无奈饮恨退出教育行业。 王祈星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在林城的863软件园做后端，小城市的生活节奏远比大城市慢的多。王祈星也开始了一杯茶一包烟，一行代码写一天的摸鱼生活。 直到一个星期前跟自己的领导发生争执，这位领导是老板亲戚。虽然不懂技术，但是作为老板眼线总是看松散的王祈星不顺眼，没少挑刺儿。之前积累的一些矛盾终于一下子爆发出来！抱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想法当场走人。 …… “祈星，醒一醒。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王祈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此时再睁开眼时发现已经到了10点半。刚才喊醒自己的是老爸的亲弟弟，也是自己的亲叔叔。 王祈星打着哈欠起身下车，车已经到了山脚下，老王家的祖坟正在这座山上。看到自家亲戚都差不多到齐了，个别来不了的例如自己的亲婶婶要看店，其余满满当当二十几人聚在路边。除了自己的亲叔叔外，其他的都是老爸的表哥表姐，还有和自己同辈的。因为要爬山，爷爷奶奶这一辈的年纪大了，都在家待着。 “大伯，大伯母中秋快乐。成宇哥好久不见。” “二伯，二伯母中秋快乐，文英姐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呀！” “二叔，二婶儿中秋快乐，我四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 刚睡醒的王祈星精神头十足，早上被老妈唠叨的郁闷也消失不见，笑嘻嘻的挨家跟亲戚们打招呼。 “祈星啊，你怎么又剃了个光头啊。都这个月份了别感冒了。” “祈星你又壮了。昱彤，看你哥又高又壮，你天天不好好吃饭可长不高了。” “祈星，有对象了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长辈们一边回应，一边拎着祭拜用的物品往山坡上走去。王祈星看着自己二姑手里拿的满满当当，赶忙凑过去接过来一半，左手拎着，右手搂住姑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二姑，您别光催我结婚啊！这事儿您也得出力啊！有什么您觉得合适的姑娘给您侄子介绍一下啊。” “这不是你妈在cao心吗？哪儿还用得着我这当姑的帮你挑啊，要挑也是你妈觉得合适才行，我觉得好也没用啊。” “我妈哪儿有您人脉广啊，她帮我介绍了两个就不管我了，哪儿有当妈的这样应付差事的。这事儿谁也跑不了，我得给您和伯母她们下指标了，今年年底之前，你们一人给我介绍两个。完不成任务拜年的时候我就赖您家里不走了。” 二姑和伯母们听了王祈星这样胡搅蛮缠，也是忍不住发笑。刚要开口说话，走在前面的王祈星老妈忍不住开口了： “姐，你别听这孩子胡说，我给他介绍了两个老师，模样也都俊俏？多好的姑娘啊，他加了微信聊了两天就把人家晾在一边了。他就是不想结婚，胡乱应付差事的。你别给他找了，找着了也是白费功夫。” 王祈星听到自己老妈拆台，心里想着知子莫如母，嘴上却一点不含糊： “我妈那是偏见，相亲聊了两个没聊到一起的太正常了，相亲相了十几个的大有人在。我妈老顽固一点都不懂，二姑您和伯母们看人又准，认识的人也多，你们帮我找的肯定比我老妈找的强！” 听到王祈星说的这么信誓旦旦，二姑也确实觉得有几分道理，当即拍了板子： “说的没错，二姑还真有几个人选，等回去了就帮你仔细问问。不过只靠微信聊天不行，相亲就要速战速决。这样吧，等二姑问明白人家姑娘有没有男朋友，就安排你们两个直接见面。见一个不行二姑再帮你在安排下一个，一定帮你找到合适的！” 王祈星本来是怕长辈们抓着自己单身的问题轮番轰炸，所以才主动出击。张口就是每人两个任务目标，打算把问题抛给长辈。谁知道自己的被动技能“嘴巴抹蜜”直接发动了，马屁一拍，长辈一高兴，这事儿居然三言两语定下来了。 王祈星一时语塞，嗯嗯两声就要糊弄过去。这时二婶又突然搭话：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医院领导的闺女跟你岁数差不多，也是一直单身。之前单位聚餐的时候见过，虽然是有点胖，不过跟你挺搭的，个子跟我差不多，我安排你俩见见呗！” 王祈星顿时觉得不妙，自己从大学毕业以后体重就一直是上升趋势，现在稳定在两百斤。好在净身高185，看起来是在壮和胖之间。二婶说是有点胖，可是相亲黑话自己也多少知道一点，说是有点胖，可实际上就……。 其实王祈星并不是嫌弃女生胖。问题是二婶的那句身高跟我差不多。王祈星二婶属于娇小类型，体型偏瘦，目测在150多一点。跟自己二叔170的身高配在一起也还算搭配，可是跟自己比较的话可能就多少有点不合适了。 二婶儿，你哪里觉得搭的啊！你说是你们医院领导的女儿，能让你这么昧着良心说搭配，你们领导最起码也是个副院长吧！二婶您是马上年底评职称了吗？ 王祈星心里一边吐槽，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心里寻思着该如何委婉的拒绝。这时二叔却是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你们领导的闺女我见过，印象挺深，我觉得还是不太合适的。咱家祈星要身高有身高，要……”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二叔叹了一口气说： “祈星啊，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喜欢踢球，是你们学校的足球队队长，还拿过省里的晨光杯前几名。现在怎么胖了这么多，脸也圆了，肚子也搞大了，头发也剃光了。你先让你姑姑帮你介绍着，如果没找到合适的，就给你二婶儿打电话吧。” 祈星见此时有了台阶，赶忙接上话茬： “二叔，我这都是虚胖。当时就是想着随便胖着玩玩儿，谁知道玩大发了。我正打算减肥呢。再说了，我们家房子的事儿你也知道，这都多少年了，还在那儿搁着呢，没房子咋结婚啊？” 王祈星在大二的时候家里就在市政府旁边给他买了一套房子，老两口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为了全款优惠，还去跟亲戚朋友借了十几万。一次性付清。结果没过两个月工地就不施工了，一直拖到现在没个说法。王祈星一向不关注这些，都是父母在cao办。还是在京城工作的时候发小打来电话问房子的事，那时候王祈星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当时开发商跑路，被坑的一百多户住户联合起来打官司。虽然法庭判赢了，但是开发商却宣布破产，没钱赔付。市里的房管局也毫无依据的直接把住户网签名字给销掉了。一时间激起民愤，闹的越来越大，结果出名了。尽管如此，拖到现在也没解决。 二叔叹了口气，也没在说话，这时大家也已经走到了老王家的祖坟前。这里现在其实是耕地，地里埋着王祈星高祖父到曾祖父，而四周则是成熟了的玉米地。之前村里分地的时候把这儿分给了另一户人家，为了保住祖坟，家里把一亩山脚下近水渠的好田跟对方置换了一下，让对方拿去耕种了。 到了坟前，大家把自己带的元宝、冥币、香烛等一起拿了出来，供品也都摆放好。这时一路有说有笑的一大家子话也少了起来。 上好香，将金银元宝、冥币点燃。大家围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元宝冥币烧成灰，大家依次上前对先人跪拜叩首。 轮到王祈星时，受到现场氛围的影响，又想起关于房子的些糟心事，再想想以后找工作。一时间愁绪万千，跪在坟前磕了四个头。同时嘴里轻声念叨着： “祖宗在上，保佑祈星今年一切顺利。” 重复了几遍后，大家开始下山。过了一会儿到了山下，亲戚们互相寒暄几句。姑姑伯母们还拉着王祈星问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介绍对象也好安排时间见面。王祈星满口答应说随时有时间。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而王祈星一家和叔叔则留下来回老家的房子里看望爷爷奶奶。到了老家门口，拿着路上买的熟食饮料，还有从家带来的月饼。王祈星想起爷爷奶奶，不禁有些开心，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大喊： “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了！” 爷爷奶奶身体还很硬朗，此时正在厨房里做饭。刚进院子就能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味，王祈星三步并做两步，快步冲进厨房，自顾自的傻笑着看向爷爷奶奶，手里拿着的东西都忘记放下了。 …… 陪着老人度过一下午的时光后，跟叔叔道了别，王祈星开车载父母回家。一路上看着车水马龙，不禁有些疲惫。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王祈星中午在奶奶那里吃的太饱，到现在也不饿。父母在电视前看中秋晚会，王祈星春晚都四年没看了，对中秋晚会也不感兴趣所以去冰箱里取了一件啤酒一个人坐到院子里赏月。 抬头仰望天空，只见深邃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周围有几丝白云，星星反倒是越加不起眼了。王祈星拍了个照片，依次发给自己的好友，估计此时大家都在忙，并无一人回消息。 王祈星一边喝酒，一边想到最近的不顺利，想到父母积蓄被骗一空，想到自己近两年攒下的钱就因为那些无良的开发商要全部拿去还账！想到本来自己可以是有房有车在家里过清闲的养老生活，现在还要去想办法搞钱！ …… 酒入愁肠愁更愁，心中的愁绪又不知道该对何人倾诉，不由得对着月亮喃喃说道： “我曾经希望改变世界，现在只想让这些骗子得到应有的惩罚，让我的生活有些起色……” 此时的天空中，似乎有一点星光正在闪烁。在王祈星醉倒之际一道星光由天空中坠落而下，似乎是受到了王琪星的牵引一般，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祈星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什么： “星愿系统融合中……” “基于宿主自身情况升级系统” “融合成功……” “现在系统更名为……” 在醉倒之前，王祈星皱着眉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肯德基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