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逃过一劫,又来一劫
应丘城城主府,在城里西南尽头,与朱贵的茶店离得不远,一行人没走两步便看到了府衙大门。 城主府已经是整个应丘城最大的府邸,可白让尘站在府衙大门前瞧着,还是觉得匪夷所思,雨井烟垣,这甚至与他白家的府邸相比都远远不如。牌匾破烂陈旧,梁柱年久失修,匾上那城主府的府字甚至还缺了个角。难想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就那府院漫墙上生出的各式各样杂草,看着哪还有一城之主该有的体面。白让尘暗暗感慨,虞家不愧是做大事儿的人,还真忍得下心装到如此程度。 嫌弃归嫌弃,现在可不是给他留空嫌弃人家住处的时候。白让尘毕恭毕敬地跟在虞北衣身后,脸上也尽可能陪着笑,只是表面看着恭敬,心里也还是弯弯绕绕,脑子里打了千八百个转,想要想个脱身的办法。可眼看着一步一步就要走进这虞府,他这脑子也渐渐变得木讷,转不过来弯,想依靠别人,更是依靠不住。身后跟着的这一群,要么是一个不说话的,要么就是军队里的兵鲁子,哪里有帮他出主意的。 身虚体弱,若不胜衣。身份低微,无枝可依。多灾多难,命里有缺。既无智囊,又无强兵。所知所遇,只在亲躬。稍有不慎,一命呜呼。 这才几个月,大大小小遇到了多少次难事,一出事就是要了命的事情,这叫人怎么受得了。 白让尘干脆没力气多想,弓着身子,双手紧握,紧张到指甲都快扣进rou里。 “白兄弟,请吧。” 虞北衣伸手迎众人,表情的确是友善,府门还关着,白让尘隐隐嗅到了那门后面的巨大的危险,门上坑坑洼洼破损的地方逐渐有了模样,原来是一张鬼脸,罗生门罢了,门缝透过的血光,是血腥味? 非要跨过那门槛,一步可就真入了阎王道,这叫白让尘怎么敢跨过去。 可惜人在生死存亡间,总是能迸发出更多的潜能。白让尘想象力丰富,刚刚那副场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危机感,恐惧打通了头脑,他又赶紧想出了个借口。 “等等,少城主,小弟惶恐。我们这一行前往大霖郡,不仅要送货,还要收货,若是耽搁久了,怕是误了约定期日,小弟家怕是不好向上面交差。” “无妨,白兄弟只管留着歇息几天,日后我差人备好良马,一路护送,定然不会耽搁。若是还有了什么损失,白兄弟大可以来找我,我帮你解决。” 虞北衣怎会听不出白让尘是故意在找借口,他又如何会依,依然是那副嘴脸,完全不给白让尘逃脱的机会。 白让尘见状眼咕噜一转,衣服里藏的那块令牌给了他主意,他俯身到虞北衣身前说道:“少城主有所不知,我们这趟货的雇主,很贵重。” 虞北衣也不开口,只是摆着他那副高傲的嘴脸,那表情,看着并不像是会在乎白让尘接下来要说什么。白让尘在心底恶狠狠骂了他一番,他生平最爱装逼,但同时他也最讨厌别人装逼,尤其是在他面前装逼。 白让尘清了清嗓子,蓄积足了底气,准备来个一语惊人。 “少城主,您且看,我们这一行奉命要接收的乃是黑色秘物。” 说着白让尘将白叔原之前交给他腰牌给掏了出来,之前是他糊涂了,生死逼迫间昏了头,忘了手上还有天海阁这张牌。而他交给虞北衣的这个令牌,便是白家配享天海阁黄级长老的身份令牌,只是,令牌是真,而这黑色秘物不过是白让尘听来编给虞北衣听的。 虞家所谋非凡,必然也有一定的实力,天海阁的长老令牌或许还无法让他们太过忌惮,只有足够的威慑,例如这黑色秘物背后所关联的人和事,才能逼迫让他们三思而后行。 那几个月里,白让尘听遍了五洲八界江湖势力,天海阁,便是站在江湖势力最顶尖的那一批。 望尽天涯海角,偏有一阁。 天海阁,五洲八界第一大商会,这个世界真正地巨擎,连通各国,遍布天下,一城又一城,几乎每一城都有分阁。什么东西都有,什么东西都卖,什么生意都接,甚至有时候连各国皇室都会照顾他们的生意。若是单讲实力,天海阁或许并不是强得那么明显,但若是论钱财,天海阁的财富之雄厚已经不是简单的富可敌国可以形容的了,说它富可敌五六国或许才是真正财力的体现。 为了稳定这偌大的商业帝国,天海阁内的等级制度也极其森严,大礼总部那些高层自不必多说,而管理分阁的长老便分为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依照城市繁华程度,不同分阁的不同管理长老也有有不同。白家所在的固北城虽然算不上繁华富饶,却仍有天海阁的入驻。白让尘也不知白无涯是走了什么后门才弄来了这么一个黄级长老的令牌,毕竟按照固北城的规模,天海阁的最高管理长老也就只是黄级长老而已。 而这秘物,即极为贵重的物品,或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再或是雇主愿意花大价钱将想要运送的物品列为秘密运输的东西,一旦被列为密物,就将受到天海阁的重点照顾。而密物也会依照重缓急分为红黄紫青黑五个级别。 为了这一行白让尘能更安全安全些,自然是要用个好的身份来掩饰伪装,而天海阁,这张各国间畅通无阻的通行证,便是白无涯下了心思为他所准备的。 这天海阁的威力,也的确不同凡响,白让尘把天海阁搬出来,虞北衣把那令牌翻来覆去的看,倒是犹豫了,毕竟是五洲八界第一商会,而白让尘的令牌也是实实在在的长老令牌,这款小小令牌背后的威力,就是他也要忌惮。
正在虞北衣犹豫的时候,从远处走来了一位扛着锄头戴着草帽的男人,身上各处都有晒干了的泥巴,看他的模样像,是才从田地里忙出来的农夫。他越走越近,上了台阶,白让尘都看傻了,这一位当真是嚣张,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们,一个劲儿的向上走,到了顶上头,他才取下草帽。霎时间,虞北衣那一二十护卫包括那两位碎石境的高手以及虞北衣本人都单膝跪地,礼道。 “父亲大人。” “参见城主大人。” ...... 那农夫竟然是应丘的城主虞宏德,白让尘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下跪行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城主大人便开口说道: “让他们走吧。” “父亲。” “嗯?” “谢谢城主大人,快快,快走。” 白让尘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一心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可他脚还没踩在马镫上,就立马又被打断了。 “等等。” 白让尘骂人的话都已经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把这些说话喜欢大喘气的人全都一拳一个捶翻,他的小心脏真的不能再经历这种跌宕起伏了。 即使这样,他还是只能一脸谄笑,躬身拱手道:“城主大人?不知还有何事。” “我可以放你们走,不过,他手里的东西你必须交给我。” 虞宏德指着寂无声手里那黑布包裹住的东西,白让尘左右看了看,寂无声还是毫无波澜,白让尘为难了大概得有一瞬间,立马就将寂无声推了出去。 “大人,我们不认识他,你要取他的手上的东西,请自便。” 白让尘这辈子可能再不会有这么快的上马速度,他生怕再多耽误一秒,虞宏德就反悔又不让他们走了。 一口气,众人跑出去了几十里才敢暂时停下来歇口气,白让尘早已经用尽了力气,之前全靠着求生的意志在坚持,现在他只感觉脑袋一阵迷糊,手脚无力,跌下马去。 “少主!” 白叔原腾空想去救,眼看就白让尘脑袋就要着地,白叔原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一阵黑影略过,将白让尘接在怀里。 “寂......寂.......寂,啊。” 是虚弱吗?不是。 是害怕吗?不是。 这一声大叫,是恐惧,是心脏本就衰竭又遭了惊吓后的瞬间骤停。那熟悉的蒙面独眼,让人窒息的冷漠眼神,寂无声带来了一阵冷风,就这么出现在白让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