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疯人
南国西征大营。 月上三竿,今日的月亮圆的有些不合常理,将洁白的光亮洒向大地,照亮了一切应照亮之物。 大帐内,硕大的沙盘桌旁围站着数位身披玄色甲胄的将领,在一名清秀的男子带领下分析着战局。 “目前我们距离蒙山族王帐不过两百里,只要拿下百川口,便能兵分三路,直袭沙拉特文王帐。”一名看似年纪最老的将领讲解着当下的现状,手指时不时在沙盘中滑过。“百川口依山傍水,易守难攻,更奈何与上游的喀纳斯帐遥相呼应,属实有些束手无策。玄机军多为骑兵,此次西征,在百川口前是一片大平原倒还罢了,这攻城......” 在座的诸位都是前年的老狐狸了,这话,自然也不用说的太明白。 沙盘旁一名那名清秀的年轻人静默的听着,他身形修长挺拔,面容俊朗,虽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却给人以沉稳冷峻之感,这人,自然就是南国西征大军统帅——大皇子呼玛越。 “这是当下最主要的难点所在,若想拿下百川口,必须先破百川口上游喀纳斯帐,否则即便拿下百川口也容易被喀纳斯帐的蒙山族精锐和沙拉特文王帐的大军前后夹击。”呼玛越沉吟了片刻,用手指在百川口附近画了个圆。随后又滑向百川口上游的喀纳斯帐,二者呈犄角之势,无论是先攻何处,另一处都能及时援护,断不可贸然进攻。 “这就意味着大军必须兵分两路,可如此,就必须得提前知道沙拉特文汗的动向。蒙山族王是个很狡猾的家伙,他不仅狡诈多端,而且擅于隐忍。我怀疑他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行踪了,我们若是强攻百川口,恐怕立刻会陷入重围。可若是分兵而战,只怕会首尾不能呼应,一一歼灭。”呼玛越说着,眉头微皱,显然是对此很担忧。 他身后另外一名将领,也就是南国玄机军副统领刘武,闻言,立马站起来:“大皇子殿下说的极是,我们必须尽快找出蒙山族王的破绽才行!” 呼玛越点点头:“这也是我为何迟迟没有派兵进入百川口的原因。” “另外,可有回来的探子,百川口和喀纳斯帐守城将领分别是何人查清楚了没有?” “百川口已经探明,是蒙山族王帐下第一勇士阿杜赞善,此人常年在蒙山族王帐统领禁军;半年前,玄机军横扫蒙山族大半疆土之后,阿杜赞善便被派来百川口任总督统领。全权负责百川口的一切军政要务。”角落里,那名前锋营都尉在一众大佬前不卑不亢,叙述着密探传回的消息。 “阿杜赞善?”呼玛越摩挲着自己的面庞,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沙盘。 “阿杜赞善此人及其稳健,从不做冒进之事,带兵遣将颇有章法;如果是他在镇守百川口,只怕......”人群之中已然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是人,就一定有破绽。”呼玛越干脆直接趴在了沙盘的边缘,细细地琢磨着百川口的地理位置。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猛然间抬起头来朝着西北方向看去,那里正好是百川口众多河流汇集的最重要一条河流——金江。 金江是中原第一大河玉龙江的主要发源河流,源自西域高山慈兰山的融雪汇聚而成的金江有着庞大的重力势能,在进入百川口之后,才逐步减缓,并在下游与其它支流汇合,最终形成了横亘在南国与北朝之间气势恢宏的玉龙江,并最终汇入东海。 “大人!你发现了什么吗?”众将士纷纷问道。 “这里。” 呼玛越一指指到了百川口和喀纳斯帐之间的一道缺口。 “磐龙崛?”一名老将军疑惑的说出这个名字,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皇子殿下,万万不可,磐龙崛乃是金江第一道拦口,金江能够缓和的第一道防线......” 还没等老将军说完,呼玛越便不耐烦的使劲挥手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其它将领也在此刻忽然明白了自己这位大皇子究竟想做什么了。 这是一件只有疯子才会去干的事。 “只要我们炸开磐龙崛,让金江之水直接冲击百川口,大军顺势进攻喀纳斯帐,这令人厌烦的掎角之势便能不攻自破。”
呼玛越全然不知这段发言在诸位将领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撼——确实,只要炸开磐龙崛,谅阿杜赞善将百川口经营地如何固若金汤,在金江的冲击下一切将毁灭,但同样的,由于这第一道拦口的决堤,下游一切拦口都将失去他们原本的作用;那些小型拦口本身就是辅佐于磐龙崛的,若是没有磐龙崛承受第一股冲击力,下游的所有拦口都不会起到半点作用。 这就意味着,整条金江流域乃至玉龙江都将泛滥成灾——为夺一座城,牺牲流域内的所有百姓?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想得出来的点子? 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沉默了,包括刚刚还在说话的老将军。 “我不明白皇子殿下你为什么非要坚持这样做。”老者说话了,他是这次玄机军第一骑兵营的统帅,虽是一名武夫,也曾夺走过无数人的生命,但在他眼中,没有比百姓的安危更重要。“如果我们选择了这个方法,我们的百姓很可能损失惨重!我们将与壕无人性的屠夫无异” “这是战争。”呼玛越淡漠地回应道,他从来没有认为战争就应该是仁慈,虽然他现在想要做的事与仁慈无关。“如今胜利就在眼前,蒙山族王帐就在眼前,蒙山族当年欺辱南国先祖的事迹仍然篆刻在皇城的石碑上,我们已经退缩了十几年,这次机会就在眼前,我绝对不允许再退让,如果不将阿杜赞善的百川口占领,我们将永远无法安枕。” 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仿佛只要有人再敢多言,他的眼里就会射出利剑,这样的目光,看得人心惊rou跳——但......这终究只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 “无需多言,陈老将军,就由你的第一营来执行这个任务。” 呼玛越的语气不容违逆,老者虽有满腔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