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节 雷（五）

    以张吉龙的水平当然能看懂王艾的分析，于是他提笔帮王艾修改，一边改还一边劝说：“你要我们警觉起来，要做好准备，这都对。但是你的形容词也太厉害了点，你说你这是不是体现出了你自己的信心不足？你如果充分信任我们的制度、我们的党，就无需这么多加重语气的词，简简单单把事情说明白了就好。”

    见王艾不忿，张吉龙逗他：“怎么，你觉得必须用重锤？”

    王艾品味了一下这话的味道，猛摇头：“你别坑我啊，张副主席！”

    张吉龙笑着指了指王艾，继续扭回头去帮王艾删改稿子：“年轻人火气大领导可以理解，你预判几年后的严峻形势心里着急也可以理解。从某种角度上说，你的火气、你的急切正是领导们希望看到的中国青年的样子。有句台词不是说没有脾气不叫年轻人吗？这本身是你们爱国热情的一种表现，但是作为一个学者要冷静客观。”

    说到这，张吉龙再次停笔看着王艾：“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按理说你早应该在这两种身份上切换自如，为什么这么激动？”

    王艾琢磨琢磨：“应该是形势复杂到超过我的想象所致，有些人和事我看不懂、看不明白、心里没底，我怕他们关键时刻给我们一刀。”

    张吉龙笑着摇摇头：“有这种担心是好的，但也不要太极端，这是个13亿人口的国家，任何工作都有人在做。在事关国家安全的问题上，是永远有人睁着眼睛的。”

    王艾听了这话方才舒了口气，不再干扰张吉龙的“二次创作”了。

    飞机在金边即将降落时，张吉龙才把稿子还给王艾，王艾匆匆扫了一眼，果然圆润多了，而且问题依旧说的清清楚楚。王艾也没客气的收好了，只是嘿嘿一乐。

    本来按照其他国家的习俗，拿到世界杯冠军是不用出国访问的，但这是亚洲的首个世界杯冠军，也是黄种人的首个，所以依然有不少国家发来邀请。最终在请示上级之后，挑挑拣拣选择了四个，分别是柬埔寨、泰国、日本、韩国。

    与柬埔寨是传统友好国家，与泰国是积极友好国家，与日韩虽然在政治上问题不少，但从“三国联赛特殊外援制度”艰难开启以后，起码三个国家在足球合作上还是比较密切的。三国足球界都有意避免政治干扰，三国政治界也有意保留这条民间交往通道。所以这次是四个国家、三个类型，当然也是三种态度。

    在柬埔寨的活动安排的丰富多彩，正如这座热带城市繁盛的植物一样，抵达的第一天上午在柬埔寨足协安排下，上午到塔山寺和王宫参观，下午到金边卡马拉足球俱乐部访问，晚上则接受柬埔寨首相洪森的宴请。

    在塔山寺尤其是王宫，众人都依从代表团和大使馆的吩咐，着装整洁，态度严肃的参观了解。下午到卡马拉俱乐部访问时，还安排了一场友谊赛。没办法，即便是柬埔寨联赛豪强，真实水平也比较有限，正好国家队这帮人近些日子虽说旅途奔波，其实也不怎么累，反而光吃不动，浑身难受。

    由柬埔寨国家电视台负责直播，柬埔寨政要在中国驻柬埔寨大使的陪同下出席观看，中国队这边主力尽出，卡马拉队那边据说也从其他队“借来”了几个国脚，反正打的挺热闹，最后结果是4:2，王艾进了两个，一个近距离抽射，一个直接任意球，这也是柬埔寨足协要求的：让柬埔寨人民近距离领略世界足球先生的成名绝技。

    晚上在首相府，洪森致欢迎词的时候还特别点评了这场球。这位政治强人是个懂球的，点评的很到位，当然中国队放水的事儿他是没提，因为卡马拉队某种意义上也算“放水”，起码人家没用伤人动作。总之，话语很风趣、声音很大，气质虽然有点粗鲁，却正对这帮练体育的胃口。

    第二天则前往吴哥窟等著名景点参观，晚上留在柬埔寨西北部观看当地传统艺术表演。第三天则返回金边，上午与柬埔寨国家足球青年队交流，下午则离开柬埔寨前往泰国。

    王艾也利用这两天在泰国的时间，最后整理完善他的报告，在8月7日抵达曼谷的晚上算是彻底完工。此时却犯了难，他不知道用什么渠道交给中央，不是没渠道，而是渠道太多。张吉龙的渠道、社科院的渠道、父母的渠道、赵丹的渠道，甚至还包括查培新的渠道。

    王艾自己揣摩，张吉龙的渠道虽然便捷，但不大正式，毕竟他是搞足球的。社科院的渠道虽然正式但很难保密。父母的渠道虽然保密但不算正规，赵丹的渠道只适合应急，而查培新已经好久没联系了。

    最后王艾没办法，在曼谷希尔顿酒店的房间里，给老爹打了个电话，顺便把文件发到了老爹的邮箱里，让老爹看看什么渠道好。

    第二天清晨老爹的电话打了过来，让王艾通过社科院的正式渠道提交，王艾则犹豫：“我这报告涉及到很严肃的问题，社科院的渠道可靠吗？”

    不料老爹却嗤之以鼻：“你以为国内没有这方面的悲观预计吗？只有你？你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更敢说话而已。你现在级别没到，大参考你看不到，否则类似的消息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虽然你凭借公开资料推演出这样的结论难度不小，但你的消息渠道有限，很多佐证的素材你没有，所以你这东西保密级别没那么高。”

    叫老爹喷了，王艾心中不爽：“我倒想看你们的大参考，你也得给我看算啊？”

    “那是有级别要求的，不到县团级不能看。再说你什么处境、尤其是什么嘴你不知道？光公开信息你都能说的人心惊肉跳，要是把保密信息给你看，你指不定闯出什么祸来。”

    王艾挠了挠脑袋，憋半天：“那行，回头我就多出几篇成果，争取早日升成县团级！”

    那边王斌拿着电话无言以对：我他么是让这么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