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节 权与责（六）

    这场世纪大战以人们没有预想到的方式展开了，什么一波三折、什么先抑后扬，在真正的短兵相接中没那么浪漫，只有碰的火花四溅。一开场就进入高潮、一开场就进入最后，无法后退的两位超巨、两位核心终究令人们瞠目结舌的一开场就碰到了一起。

    该来的总要来！

    负责解说的贺炜和孙继海在直播的声音之外，深深吸了口气，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将视线从面前的小电视上挪开对准了下方的球场。那里，两个全球最好的攻击球员正在一对一单挑！

    不用人劝说、不用人怂恿、不用人牵引，自从王艾离开前场回归后腰的一刹那，这就是一场注定要上演的对决。在全球关注的视野里，两位超级球星像两只饥饿的猛兽明知注定是伤痕满身的结果也无所畏惧的互相靠近，像两只展开翅膀收缩爪牙的猛禽明知会翎羽纷飞也忘情忘我的互相厮打，在火力全开，心无旁骛的拼斗中，两个人都将浑身的本领拿了出来！

    一连串令人激赏的攻防动作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令各国解说员嘴巴跟不上的速度在连串上演。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两人第一次交锋的时候，梅西还略有轻敌，在王艾面前左脚轻点草皮，然后右脚一拨就要从王艾身侧抹过去。而王艾的回应是神色镇定、纹丝不动，却在梅西启动的一刹那果断出脚，将球从梅西的胯下点出。

    梅西的队友将球送回，两人开始第二轮个人对抗。

    梅西带球冲王艾笑了笑，身子伏低试图用肩膀扛着王艾冲过去，不料，就像罗彤亮没和梅西交过手所以无法预料梅西的对抗能力一样。梅西其实也没和王艾有过几次单挑经历，同样忽视了王艾的速度，就在他用肩膀扛着、用手臂挡着、脚下快速移动要冲过中国队的后腰位置时，王艾甩开他手臂的纠缠快步上前，不等梅西调整好步伐做出传球或者再次假动作之时，就重新挡在了他面前，并在最后的争抢中，让足球脱离了梅西的控制。

    两次精准的切断，为王艾赢得了看台上的雷鸣般的掌声。

    不过王艾可没敢大意，刚才他已经用了全力，而梅西显然还在试探，就连中国解说员和嘉宾也看出来了。好不容易飞快的两次对抗过去，球权落在别人脚下了，贺炜才和孙继海有空来回味这两次对抗。

    “这两次防守当然很漂亮，实现了防守目的。但要说多么完美其实也谈不上。”孙继海冷静的道：“小王儿的优势在于体能、速度、敏捷，而不在于经验。如果他专心做一个防守球员，那么必定能成为大师，超过马尔蒂尼也不是不能。但人们更愿意看到进攻，看到进球，而他又为此努力多年。所以，他们俩的对抗我感觉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还有很久、很多。”

    在巴西利亚宾馆、在国家体育场看台、在沈阳辽足基地大厅、在马德里王宫、关心王艾的女人们对老孙的直言不讳本能的有些反感，却想不起来太多，她们的目光和心思都在场中那个红衣10号的身上、身体里。

    而王艾早已把她们忘的一干二净，连许青莲到了巴西他都不知道，因为眼前形势瞬息万变。卷土重来的梅西虽然依然挂着嬉笑，那嬉笑的表情却更像一种本能，他的双脚密如鼓点不断起落，他的身姿如风中残烛不断摇摆。而王艾也失去了刚才的从容不迫，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不断调整着重心随同梅西掌控的足球而来回拉扯，同时他的意志又在强行控制他的身体或顺势而为，或逆势而动。

    梅西的一个动作，有无数种可能。王艾的一个动作，有无数种调整。

    一反常态的，两人的第三次对抗开始，全世界的解说员都下意识的闭嘴了。因为他们无法告诉他们的观众、听众场中的两个斗鸡一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在干什么、他们的动作究竟预示着什么。

    两人的假动作与假动作的应激动作如同一波波的海潮，前浪未散、后浪已来，许多动作干脆只是启动的一刹那，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一口呼吸，就随着对手的变动而变动。解说员和嘉宾的眼睛跟不上他们的动作，即便眼睛跟上脑子也跟不上，即便脑子跟上嘴也跟不上。为了防止“这个……那个……诶呀……哦、原来……他、我”这种无意义的、听起来丢脸的解说放出去，为了防止半秒被打脸，他们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任凭冥冥中无数的心跳声汇聚成同一个频率。

    掌握主动的梅西更为从容，被动的王艾有些狼狈，然而，王艾的每次防守固然是梅西假动作的应激，但王艾的应激动作其实也在调动着梅西的假动作，攻与守之间，竟然呈现了一幅节节攀升的气势、你追我赶的态势。

    整整四十秒，对抗终于结束，以梅西一个极为快速的油炸丸子抹身过去并传给队友告终。

    沉重的呼吸声，在世界各地同时响起，就像地球发出了呼吸。重新选择位置的两人也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声，他们没有回头，参与新的攻防变化的同时也在期待下一轮的对抗。

    “不能说谁赢谁输，起码我不能。”孙继海在终于开口的第一个问题时选择了这样的回答：“严格来说，刚才的40秒是我看到的最精彩的个人对决，我粗略计算梅西做出了不少于18个假动作，也许更多。”

    “那防守动作呢？”

    “不知道，说不好了，我说梅西的假动作也许增多是因为我只看出来这么多，以我的水平只看出来这么多。”孙继海唏嘘的道：“完整的我看出来了，不完整的、每完成的我看不出来，也许只有他们自己出来解读才能告诉我们标准答案。或许，我是说，或许要他们两个一起来复盘才行，许多对抗甚至发生在精神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才全部知道。”